明大老爷有些愧疚:“后宅里的事,我以前没没管过,你大嫂若许是请过她吧。”
明卉却是记得很清楚,当年大太太打伤明雅,就是请胡妈妈的表姐过府看的。
霍誉说道:“刚刚我回来的路上,已经让朱云去查苗婆子的事了。”
明卉又问:“胡大富和何文广全都被抓了,他们可交待了什么?”
霍誉说道:“何文广就连他小时候干过的坏事了交待了,可他在这起桉子里所知有限,除了咱们知道的那些,便没有其他有用的了。胡大富也说了不少,可他和何文广一样,一口咬定只是为了多赚几点银子,才去拐小孩的。他已经承认胡大贵是他杀的,可是却提也没提胡妈妈,更没有提到苗婆子。”
第二天一大早,监视纸坊胡同的金寿林便送来消息,胡妈妈昨晚死了。
死的时候全身皮肤绽开,鲜血汩汩而出,如同一只血葫芦。
这样的尸体,邬大郎和白翠不敢让人看,天一亮,邬大郎便去寿材铺,买了一口薄皮棺材,胡妈妈的尸体穿不上寿衣,只好用被子草草裹了放进棺材。
霍誉让白菜去保定前卫,提了胡大富出来,趁着胡妈妈还没有发丧,带着胡大富去了纸坊胡同。
白翠听说要开棺,问都没问便一口答应,邬大郎想要阻拦,被白翠瞪了一眼,便躲到一旁去了,不忍看到自家老娘的棺门被人打开。
胡大富看到躺在棺材里的那具血肉模湖的尸体,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起来。
霍誉冷冷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报应,你想不想去陪着你姑姑啊,我可以成全你,现在就把你放进去,让你和你姑姑一起下葬,你看可好?”
胡大富烂命一条,他不怕死,可是也要看是怎么死了。
他宁可被人活活打死,也不想和血淋淋的尸体一起被钉进棺材。
只要这么一想,胡大富的胃里便是一通翻江蹈海,他连胃液也吐出来了。
“我说,我全都说,你们杀了我吧,只要别把我关进这口棺材,让我怎么死都行,都行!”
……
事后,明卉听说了霍誉是用这种方法,迫使胡大富不得不从实招来,明卉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胡妈妈的死状,可也猜到定然很惨,现在仔细一想,也差点吐了。
突然冒出来的亲戚
原来,当年明轩被偷走,胡妈妈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胡大富只给十两银子,真当她是穷疯了吗?
别人不知道明轩去了哪里,她当然也不知道,但她却知道,只要找到胡大富,就能知道明轩的下落。
也不知道她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胡大富和何文广把明轩送回来时,被她看到,她一路尾随,跟到了三石头胡同,这两人来找钱爷要钱,胡妈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撕扯之下,惊动了钱爷,也被带了进去。
听说她竟然是大太太身边的心腹妈妈,钱爷很高兴,让胡大富端给胡妈妈一碗茶。
胡妈妈狐疑,原是不肯喝的,是被胡大富硬灌下去的。
那碗茶下肚后,胡妈妈便四肢无力,在胡大富的那驾破驴车里躺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缓过来,摇摇晃晃回了家。
再后来的事,就是白翠说的那些了,胡大富告诉胡妈妈,她没有中毒,只要把明轩不出差错,她就能活着好好的,以后每年五十两银子,钱爷说了,会让人送过来。
第一年,这五十两是胡大富交给胡妈妈的,后来便是苗婆子送过来的,至于为何是苗婆子,就连胡大富也不知道。
那次之后,他便没有见过钱爷了,但是胡大贵死后,苗婆子就找上门来,告诉胡大富,别以为杀死胡大贵的事,就没有人知道,以后最好不要惹事生非,否则钱爷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苗婆子来过的那天晚上,胡大富就腹痛不已,请郎中喝了药,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
整整一天,他疼得死去活来,几次晕死过去。
直到这时,胡大富才反应过来,他八成是被苗婆子下毒了。
他让胡老娘去请苗婆子过来,胡家和苗婆子是亲戚,胡老娘和苗婆子也认识,很快便把苗婆子请到家里。
苗婆子也不说话,就是冲着胡大富冷笑,胡大富跪下磕头,苦苦求饶,指天发誓,以后老老实实。
苗婆子把一颗又黑又臭的药丸子塞进他的嘴里,胡大富放了几个臭屁,跑到茅厕里竟然拉出了一条小蛇,北方鲜少见蛇,胡大富差点吓死,也不知道那苗婆子是什么时候把这条蛇放进他肚子里的。
从那以后,胡大富便做起了帮闲,把侄子侄女接过来抚养,后来还娶了老婆。
他心里清楚,苗婆子之所以不让他惹事生非,并非是让他做个好人,而是警告他,让他以后闭上嘴巴,低调行事。
胡大富甚至怀疑,当年胡大贵的死,或许也是苗婆子做的,因为那次胡大贵找他理论时,就有些不寻常,像是要与他同归于尽一般,否则他也不会下了重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因此,胡大富怀疑胡大贵来找他之前,就被苗婆子暗算了,就是要让他们兄弟相残。
胡大富被抓后,因为忌惮苗婆子,所以一直没敢招供,他虽然不是好人,却是孝子,他的爹娘都还在,还有侄子和侄女,他自己没有孩子,这几年是真的把弟弟的两个孩子当成亲生骨肉。
只要是人,就有软肋,胡大富的爹娘和侄子侄女,就是他的软肋。
霍誉连夜写了一封密信,由保定前卫送往京城,交给纪勉。
苗婆子定是得知梁道士失手,又察觉到胡妈妈有被反噬的征兆,猜到明轩体内的血蛊出了意外,便抢先一步逃走了。
此人肯定已经不在保定了,必须要上报纪勉,动用飞鱼卫寻找。
明卉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前世,胡妈妈没少向苗婆子请教药理吧,她十三岁就绝了癸水,那药十有八九就是出自苗婆子之手。
苗婆子的母亲年轻时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学过医术,苗婆子就是跟着自己母亲学的。
但凡是知道苗婆子的,都知道这件事。
可那个京城的大户人家是哪一家,却无人知晓。
苗老娘早就死了,苗婆子的丈夫也死了,苗婆子没有子女,她在保定只有胡家这一个亲戚,而且还是远亲,是那种拐了几个弯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