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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蜻蜓点水(2 / 2)

他皱起眉头,噘起嘴,一副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所以我又赶紧道:

「反正我们本来也很少亲吧?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那至少可以抱抱吧?」

「唔……」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单纯的抱抱当然没问题,但是他可能不会只是单纯的抱抱吧?

「那至少要打gg吧?」

他伸出手来,半悬在空中,作势要打gg。这是我们从小就有的习惯,只要有了约定,就要打gg,才是算正式的约定。

我凝视着他的右手沉思了半晌,最後还是鼓起勇气,也伸出右手。可是,在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帮我复习这些那些触感和温度。

我一慌,又连忙把手收了回去,并嘟囔道:

「你不觉得打gg太幼稚了吗?我们都高中了……」

他不解地眨眨眼,看了看自己还悬在半空中的手,然後突然明白什麽似地,笑了出来。

「那用这里?」

他收回手,用手点点自己的唇。我一愣,顾不上其他,连忙拉起他的手,强y地打了个g,在大拇指上盖上章。

「好了,就这麽说定了!」

正想ch0u回手转身离去时,他却突然用小指将我g到他的怀里,熟练地,毫无破绽地,抱接住失去重心的我,紧紧抱住。

我的心跳突然变得很有存在感,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随着它一起震动着。他发烫的t温,传到我的身上,反而显得我不那麽烫了。

没来得及细想,他已经迳自低下头,将刚刚才酝酿发酵的红茶香,渡进我的t内。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钢索上,身上的每根弦都绷得紧紧的,好像再用力一点,就要断了。

好窒息,好窒息……

天气很好。

八月的天空,很蓝,风,微凉。有种秋天要来了的错觉。

每次季节转换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会被影响。儿时那种面对新学期的紧张与兴奋感,又再度袭来。有种,活着的感觉。

但是现在,我却没有心思去感受天空和气温的变化。

「你走这麽快g嘛啊?走在我身後的荃,终於认不住开口,「反正都已经迟到了。」

真是明知故问,我没有理他,只是继续依照自己原本的速度走着。

从家里到学校,大约徒步二十分钟,大部分是乡间小路和村庄街道,最後五分钟,是大马路。

这所学校很奇怪,明明有後门,但是特供运送食材物资的货车使用,学生只要靠近,就会被盖上试图跷课的坏学生标签,宁可让其他学生冒着生命危险走在没有人行道的大马路边上,而且,虽然乡下地方,车子也不算多,但是自以为车神的b例却很高,常常开得又快又急。

「欸!」

荃拉住我,将我又挤进去一点。

「危险啊!」

他回过头,只见一辆摇摇晃晃的三轮车正慢悠悠地驶过去,我白了他一眼。

「你也太夸张。」

「我这是谨慎。」说着,便顺手拉起我的手,牵了起来。

我下意识想ch0u回,他却抓得更紧,只是,这回却是很严肃地看着我。

「你忘了你出过车祸吗?」

我当然忘了,完全没有印象,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去seven时出的车祸,还是看完电影出的车祸。但是,纠结这些好像也没有结果,我那一天的记忆好像只能任由他们安排。不过,起码,我的现在我可以自己决定。

「你放手喔!不然我要生气了!」

他静静看着我,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我们就在马路边上,无言地对峙了好一阵子。幸好,早就已经上课了,马路上几乎没有其他同学。

八月的天空,很蓝,风,微凉。有种秋天要来了的错觉,没穿外套的我,突然微微一颤。於是,他先投降了,无奈地放了手,默默地退後一步。

「好啦,不牵就不牵,但是你要走慢一点。」

我松了口气,原来,只要我坚持立场,他还是愿意听我的话,尊重我的意见嘛!我在心中暗暗窃喜,却在余光瞄到一辆车子驶了过来。

霎时,我的眼前闪过一个极短的画面,在黑夜中,在大雨里,一道车灯闪了过来,将那细细的雨丝照得发亮。可能只有零点几秒,但是我眼前却像被定格播放般,时空被切成一张一张的赛璐璐片——

我看着我,伸出手,将他拉回来,因为反作用力的关系,我反而,重心开始朝外。有那麽一刻,我觉得自己就要被甩出去了,然後我的灵魂,就会被撞出身t,悬在半空,看着这一幕……

「喂!发什麽呆?」

荃伸出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我这才回过神,望向马路那端,只见那辆车,不知何时已经驶离,就跟其他的车子一样,没有什麽特别之处。

那是什麽?

那就是被我忘记的现实吗?

我的背脊一凉,却不敢仔细回想。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很害怕真相,我开始觉得,也许忘记真的b较好。就医学上来说,这是人t的保护机制,如果我不能想起来,就代表我不适合想起来。

可是,即使我这麽想,回忆好像开始一直在涌现。

就b如,当我们走进校园时,看见一群人聚集在穿堂前的空地,空地上,不知道被谁喷上了红漆,像血一般的图腾,校舍的走廊上,也满满一排同学在看热闹,然後,是张飞的咆哮。

「这是哪个家伙g的?有谁看到啊?不要窝藏嫌犯啊!」

他喊了一圈,但是所有人都说不知道,最後是几个跟张飞b较好的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

「一定是苏荃啦!只有他会g这种无聊的事。」

「对啊!你看他现在都还没出现,一定是畏罪潜逃啦!」

「对啊对啊!我看就是……欸?苏荃?早啊!好早!怎麽这麽早?跟姐姐一起上学啊?好乖唷!」

最後一个,正好看见我们在人群的身影,立刻打起招呼来。他笑脸迎人,却语带酸气,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敌人,还是损友。

张飞闻言,立刻回过头,本来像是要发作,但看到我,这个才刚出车祸没多久的nv学生,还是明显收敛了一些。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当我这个训育组长是塑胶做的吗?还有你的头发,我给了你几次机会了?怎麽还不染回来?警告记不怕是不是?跟我到训导处!」

说完後,才终於望向我,随便说了两句。

「喔?你喔?第一天就迟到?不过,算了,初犯嘛!赶快回教室。」

我本想开口说什麽,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麽。阻止吗?可是,荃的确是染发了,而且为什麽我也觉得这些地上的红漆是他画的呢?

我望向他,他瞄了我一眼,然後心虚似地别过头。

果然是他。

训导处,夹在导师办公室和保健室中间,小小的一间,只有两个办公桌,倒是一半空间是一套沙发茶几。毕竟,训导处也是很常需要请家长过来深谈的地方吧!

我很想知道他们谈了什麽,可是,办公室跟教室一样,窗子都很大,采光很明亮,我一个穿制服的学生,在上课时间从走廊经过,甚至逗留走廊,实在是太显眼了。

所以,我没有跟过去,而是绕过穿堂的大楼梯,假装在看布告栏。

上课钟早就响了,就算是贪玩的学生,也已经一个个地或经过我身旁,或爬上穿堂里的大楼梯,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校园变得安静起来。早上不用升旗的日子,让校园都懒洋洋起来。只有远方,偶尔传来的笑声还是欢呼声,彷佛在欢迎新的班导,一片和乐融融的样子。

有点像遥远的梦境,有点不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荃出现了。看到我还逗留在穿堂,他一点都不意外,彷佛早就知道,我会留下来等他。他绽开了笑,来到我面前。

「不是我。」

我都还没开口,他就先否认了,还认真解释道:

「张飞说,那个昨天还没有,今天早上才出现的,我们这几天都在一起吧?我根本没有时间来学校画这个啊!」

我快速地回忆着,的确,这几天他都跟我待在家里,连睡觉也一起,但是……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趁我睡觉的时候……」

他灿然一笑,「那就更不可能了,你觉得我会牺牲跟你一起睡觉的时间,大半夜跑来这里?」他甩了下斜背着的空空的书包,迳自跟我擦身而过,往那排菩提树走去。

那排菩提树,在夏天时,树冠会茂密地像是一座长廊。晴天时,可以遮yan,雨天时,可以躲雨。一旁是个被面包树围绕的舖着草皮的中庭,一旁是被红se跑道环绕的带草皮的c场。早晨的yan光,会从树隙洒落,光斑像是太yan的呢喃,暂时降落在身上。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失落,有些感伤。

我明明就知道他没有说真话,可是我却不敢多问。他应该也没有打算说,所以,急着跟我解释,然後甩头就走。我们之前,看似b从前亲密,其实却不如从前无话不谈。

「那如果是你……」

虽然我不抱着任何希望,但我还是追上了他,试探x地问道:

「我是说,如果喔,又是为什麽呢?」

他迟疑地缓下了脚步,然後停了下来,背对着我,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得菩提树沙沙作响,吹得我的浏海都乱了,我伸手拨了下,再抬头时,他已经转过身来。

「我吗?」

他换上了浅笑。那种如果不仔细端详,就不会发现的那种浅笑。

「如果是我……」

他的眼神渐渐地失焦,像是陷入了回忆,又像是在思考,让人着猜不透。

最後,他什麽也没有说,而是继续迈开步伐,沿着菩提树走去。菩提树道的尽头,是个司令台,司令台的另一边,则是个篮球场。

此时此刻,有几个明显不是在上t育课的男生在打篮球。每当篮球穿过金属链的篮球网时,就会发出像打开罐装可乐一样的声音,刹是好听。

「喂!苏荃!来打球啊!」

脚下,不知何时滚来一颗篮球,刚好就停在荃的脚边。

我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那几个在打球的是学校知名混混学长,跷课ch0u菸打架样样来,跟刚刚告状张飞的同学不一样,他们才是训导处真正的常客。

荃蹲下身,拿起来,顺手在手中盘了起来,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还朝他们笑了笑。yan光下,那些混混学长大约有一半染发,只有一个穿着制服。

我感到些许不安,忙问道:「你们很熟吗?」

「嗯啊!」他懒洋洋地说。

「怎麽认识的?」

「打球认识的啊!」他把球扔回去,朝他们喊了句等他一下後,又回头望着我,「还是你也要一起?」他问道。

「我才不要!」

他皱起眉,歪着头,「你不是很喜欢看别人打篮球吗?」

「哪有?而且,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你要跷课喔?」

「开学第一天,没关系啦!」

他笑起来,就像是要跟yan光b赛,谁更灿烂一样,我却更加不安。

「你们除了打球,还有做什麽吗?有没有ch0u菸,还是打架?」

他的笑容僵在嘴边,抿了抿唇,眨了下眼,算是默认了。

「欸,你……」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不要总是乖乖地被欺负,被欺负了就要站起来反抗,想要什麽就要自己去争取……」他淡淡地笑了,「果然,跟你说的一样,感觉特别好,就算……就算si了,也不会遗憾吧?」

我一怔,还来不及接话,他已经跑向球场,摘下书包,扔到篮球架下了。球场上,他接过球,也不运球,而是直接先朝篮框投去。没进。但是反而好像更激起了荃打球的慾望。

好像只要能够进球,就能够得到什麽奖励似的,那麽认真,那麽执着。

然後,我终於发现球场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我本来以为,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可是在看见他的笑容的那一刹那,我还是想起来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个子好像高了点,发se也浅了点。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是很快地,我又被荃x1引过去。

荃的橘发,在yan光下,真的特别耀眼,活像一颗小太yan,那麽有活力地飞奔着,跳跃着。球在他手上的时候也多,手长脚长的,打起篮球特别好看。

可是,荃以前打篮球吗?

我完全没有印象,他一向就没有特别喜欢运动,顶多就是t育课时打发时间,平时下课或放学,都不会刻意留下来打球的,就连《灌篮高手》也是陪我看的。

他什麽时候开始打篮球了呢?又是我不记得的那一年吗?

那一年,到底发生了哪些事呢?爸妈都说顺其自然就好,不愿意跟我说太多,而且就他们的视角来说,他们可能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荃……就更不抱期望了。

那其他同学呢?我能在不透露自己失忆的情况下,探知一点真相吗?可是,我是真的不敢坦白失忆,万一又有哪个人突然跳出来跟我说,我欠他钱,或是我跟他告白了,那我该怎麽办?

「欸,你看,我的新作。」

趁着老师在板书的时候,前座的刘子业回头,把笔记本塞给我。

他是在国二时转学过来的,个子不高,却一脸的桀骜不驯,常常在上课时跟老师抬杠,彷佛看不起所有人。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差,也不会主动跟他交朋友,除了我。

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所有人都没礼貌,不是只针对我,这让我反而觉得轻松,另方面,是他偶然发现我也画画。虽然我画的多半是大眼睛的可ai少nv,而他画的多半是写实速描风。

总之,他三不五时就会给我看他的随笔涂鸦。

这回他递来的笔记本上,是寥寥几笔的速写——彷佛被风吹过沙沙摇晃地一排菩提树,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一男一nv。

「你g嘛画我们啊?」

「我觉得很好看啊!这个场景,这个气氛,好像拍偶像剧喔!」

我真佩服他,明明没有画一片叶子,但是整排的菩提树,就好像真的被风吹过一样,柔柔地摆动着。

「不过啊!你们感情真的好好喔!都高中了居然还一起上学,一起迟到,我姐也只大我两岁,但是她上台北读书了。」

我猛然一惊,「你有姐姐?」

「啊?我没说过吗?喏,你看,我姐的照片。」

他又从怀里掏出手机,递到我面前。我瞪大了眼,又眨了眨。我没看错吧?

那是张合照,nv生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上,躺在男生怀里,男生低下头,吻着nv生的额角。

然後,他又滑动萤幕,翻到下一页。

这回,nv生0着肩膀趴在雪白的床上,男生则趴在她身上,两人的头发微sh,十指交融在一起。男生,啃着nv生的肩。

我半张着口,却挤不出半个字来,只见他默默收回手机,盯着萤幕,自顾自地端详着,然後满意地笑了。

「拍得真好,看来我也有当摄影师的天分。」

「啊?摄影?」

「嗯……这很平常吧?你们不拍照的吗?」

我一愣,连忙摇头。这种诡异的照片当然不会有,怎麽可能有,幸好也没有,不然不就留下证据了吗?我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害怕他会看出什麽。

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他彷佛发现了什麽地,突然眼睛一亮。

「你们……该不会还没有吗?」

「没有……什麽?」我更紧张了。

「那个啊!不会吧?我看你们这麽要好,就想说一定有什麽了耶!」

「不是!再怎麽要好,也不会有什麽吧!」

虽然我努力地压低声音,却还是觉得,我们的对话已经被附近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脸颊愈发滚烫。

完蛋了,如果是以前的我,我肯定理直气状,可是现在,我根本就没办法假装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我真的好羡慕可以脸不红气不喘说谎的人啊!

「喂!苏荃!给我站住!」

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後,紧接着一声怒吼。我的心脏,彷佛就要跳出来。

我抬头望去,只见顶着橘发的荃,正从窗外的走廊奔驰而过,紧追着他的,是另外几个理着平头的男生。然後,那片喧闹就像一阵旋风般,什麽也没留下。

安静了几秒後,班上同学开始窃窃私语着。

「那个人就是苏芯的弟弟啊?」

「就是在穿堂前鬼画符的那个吗?」

「追他的是谁?刘邦还是项羽?」

「刘邦吧?项羽不是都不来上课吗?」

「咦?苏芯要g嘛?」

等我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已经站起身来了。

众人的目光从窗外落到了我身上,我尴尬地连忙坐下,可是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已经t贴地道:

「没关系,你快去吧!我不会记你旷课的。」

什麽啊?为什麽我要去呢?我虽然这麽想着,可是看班上同学似乎都觉得我应该要去追上荃似的,我还是为了不负众人的期望,离开了教室。

我所在的班级在二楼,刚好就在楼梯旁,我们班在第一间,後面还有五个班级,然後是另一座楼梯。另一侧,侧是化学教室、烹饪教室,然後是一段没有屋顶的天台,连到另一座校舍。

看荃刚刚奔跑的路线,似乎是往另一座校舍奔去了,所以我追了上去,但是还没到那边,就已经在天台上看见他们又从底下的面包树林往c场的方向奔去。

没有班级在上t育课,所以在校园里奔跑的他们,格外显眼。远远地,我就看见他们几个围住了荃,不知道在说些什麽,然後,突然一个最高的大平头举起手,那些人一涌而上……

「是谁欺负苏荃!给我滚出来!」

站在小学的讲台上,我一手牵着低着头的荃,一面对着五年级的学长们怒吼。我狠狠地瞪着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语的男男nvnv,虚伪、做作、任x、没胆……这些字眼,一个个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没有人要承认吗?」

他们依然安静无声,倒是我身旁的荃小声地对我说道:「算了啦,又没有怎麽样……」

「什麽算了?欺负你就是等於欺负我!」然後又转过头,怒视着高我们一个年级的学长们,「敢做不敢承认吗?没关系,反正都一样,不说话的话,就都是霸淩的共犯!」

我松开荃的手,走下讲台,来到最近的一张课桌椅前。原本还很安静的教室里,开始出现了sao动与尖叫声。我很清楚,愈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刻,愈是要表现得沉稳。

整间教室顿时变得乱糟糟的,他们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是那样无关紧要。其实,我看我自己,也像是在看另一个不相g的人,一个连我自己也觉得陌生的人……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不要总是乖乖地被欺负,被欺负了就要站起来反抗,想要什麽就要自己去争取……

是这一天吗?为了不让荃再被欺负,所以我告诉他,被欺负了就要站起来反抗,想要什麽就要自己去争取吗?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不顾生命安危,不顾一切地反抗,真的对吗?

yan光下,几条人影就这麽来来去去,或交错,或重叠,或分离。其实真要说起来,更像是打闹。因为,荃脸上挂着轻松笑容,自然惬意地应对着。

直到他发现了我。

那一秒的闪神,让对方终於挥拳击中了荃。他一个别过头,世界突然都安静下来,那人似乎也很意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迟疑地乾笑了两声,道:

「我……这算打中了?嘿嘿,终於……明天,你说的,要来喔!」

然後,才终於望向我,但是也没有对我说话,也不惊讶我会出现,总之他没什麽特别的反应,只是冲了我笑了笑,一种礼貌的、约等於「我们先走一步罗」的笑,然後,领着那些跟班一起回去了。

c场上,转眼间便剩下我们两个,和一地的yan光。

「你们这是在g嘛?打架?」

可是,如果真的是打架,哪有只打一拳就走人的?总不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吧?我又不认识他。

荃只是摀着嘴,眼睛也没看我,含糊道:「没有啊……」

「我看看?」

我出伸手,把他的手拉开,只见他的嘴角果然被磕了个洞,脸也紫了一块。我又气又急,「你为什麽要打架!」又想0,又不敢0。

「没事啦!我们只是在玩!」

他就像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我却觉得不可思议。

「玩?」

「对啊!警察抓小偷,欸,你不要说你小时候没玩过喔!」

我惊讶,「可以玩到这样?」我指着他破了个口的嘴角。

「他不小心的啦!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也不会被打中。」

所以现在还怪我罗?我沉默不语。

见我不说话,他又00脖子,摆出笑脸,试图解释道:

「你看,每天都一样,不会觉得很无聊吗?是啦!打篮球也挺好玩的,但也不能一直打啊!我觉得他们也蛮好玩的,不是什麽坏人啦!」

「你可以乖乖上课啊!」

「嗯……」他一脸嫌弃为难的样子,「上来上去,还不都一样?还是……你要陪我玩?」

他抬起眉,扬着唇角,眼里像是溢出了什麽,要把我包围。

一阵轻风吹过,似乎把我热烘烘的脑袋吹凉了。我突然意识到,荃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对生命易逝的感慨,对平凡重复的日常厌倦,所以他宁可找他们打闹,或是在穿堂前的空地喷上红漆恶作剧,或是……我一窒,觉得可笑极了,羞耻极了,脑袋很凉,脸却很烫。

「原来是想玩啊……还好,只是想玩,我还以为我真的……太好了,原来是我想太多了。嗯嗯,你……你……我回去了。」

下课钟响了,安静的校园又热闹起来,一切就好像跟往常一样,但是我却只想躲起来,太丢脸了,我怎麽……居然相信他了?

「苏荃,今天可以自己睡吗?」

为了符合幼稚园的气氛而绑着过分稚气的双马尾老师,摆出灿烂的笑容,亲切地对躲在我身後的荃问道。

荃总是摇摇头,然後紧紧拉着我。

双马尾老师露出像是无奈又像是松了口气的的神情,转而对我说道:

「那苏芯,今天又要麻烦你罗!」

「没关系,我是姊姊。」

我拉着荃要到已经舖好被子的通舖上,找到了属於我们的床位。我们钻进同一条被子,睡在同一个枕头上,习惯x地将靠近对方的手探去,十指紧扣着,心跳也渐渐同步,就像在同个子g0ng般地沉沉睡去。

之後,常听人说荃有恋姊情结,可是,我从没放在心上。我一直觉得,我们只是感情好。我只是想着,要跟这个弟弟永远相亲相ai、不离不弃……

「好,翻开第八页。」

国文老师李清照踩着低跟鞋走进来後,便以这句话为开头,开始上课。她先扬声朗读课文一遍,然後再回到作者介绍,从头开始讲解。

身边的同学们,似乎还存在着刚开学的兴奋,始终静不下来,不断地四处张望,加上细碎低语,只有李清照几乎不受影响般地念着课文,念着念着,却愈来愈小声,然後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

突地,她放弃似地将课本放下,一声轻叹。

「谁能告诉我,为什麽苏荃会在外面啊?」

闻言,大家不约而同地往走廊的方向望去,荃就站在大概是走廊中间的位子,对着半开的窗子,微低着头,像是做错事那般,一副乖巧可怜的样子。

我前座的刘子业,本来一直埋首画画的,这才被提醒似地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然後露出了个暖昧地笑,扭过身来看了我一眼,高声抢话说道:

「应该是惹她姐姐生气了,在罚站吧?」

於是,众人包括李清照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

「苏芯,是来找你的吗?」

李清照问道,我也终於不能再装不知道地抬起头,望向荃。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跟着我回教室,他在我身後一直喊我,不知道想跟我说什麽,可是我都假装没听见。我以为只要我能一直假装下去,所有人也都不会觉得有什麽问题。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跟到我教室了,还故意站在这麽显眼的地方,像是要b我回应他一样。早知道,我刚刚就先在四周无人的c场上,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都说完算了。

李清照等不及我回应,就又开口道:

「苏芯先去处理一下吧?他这样盯着,同学没有办法专心上课。」

於是我为难地缓身站起身来,低着头,四肢僵y地移动着脚步,从教室的後门,来到走廊上。

已经是下午时分,斜斜的夕yan,躲过屋檐,闪过树梢,从远远的那头照s过来。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也是,但是我看不见我的影子。他就这麽背着光,望着我。

夕yan照得我的脸很烫,大概也很红,我低着头,别过头,从走廊的围墙望出去,盯着校舍前那排的茂盛的南洋杉,催眠自己可以消消暑气。

我要说什麽呢?我应该说什麽呢?问他想对我说什麽吗?可是我现在也不想听啊!

我想了一圈,突然想起李清照刚刚给我的理由,於是低声说道:

「你不要在这里,会打扰我们上课……」

「谁让你不听我说。」

「……」

见我不反问他,他直接跨上前一步,在我耳边柔声回道:「虽然那些是因为好玩,但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迎上的是他因为背光而显得b平时更深邃眼睛。似乎以为我没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声音放大了几倍。

「我说,我——」

我立刻回过神,伸出手,用力把他想说的话压了回去。

在我手指间的,他的眼神,流露出恶作剧般的笑意。我背脊发凉,冷汗直冒,二话不说,用尽全力地,不顾一切地,把他推离众人的视线。

教室旁,就是楼梯间,下课时分,人来人往,上课时,却几乎没有人。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谨慎地左顾右盼,确认附近真的没有其他人。

简直就像在偷情……

偷情?为什麽这个字眼会出现在我的脑海?出现在我跟荃之间!我气极了,我回过头,怒视着他。

「你到底想g嘛?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害怕被人听见,我拚命压低音量,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对他说。

他则背靠着墙,一副懒洋洋地样子,惬意地露齿一笑。

「我明明就说我对你是认真的啊!」

「鬼才信。我不会相信你了,还什麽一个月的约定……」

话才出口,我的脑海里,便又浮现那一幕,那淡淡的红茶香,过了大半天,似乎还没有散去。它好像,从我的舌尖,慢慢地渗进我的喉咙,渗进我的血ye,直达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就这麽被它紧紧缠绕着,刺挠着。

怎麽办?好想逃。好想逃离这里。

会不会算进跷课,我也不管了,我回过头,想朝着夕yan的方向跑去,想朝着宇宙的边缘跑去。荃却一如既往地,轻易将我拉回来。我转了一圈,背靠上墙。墙还是温的,不知道是给夕yan晒的,还是他刚刚残留下来的余温。

味道却变了,不是红茶的温润,而是血的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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