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海风吹拂过港湾,一道吹起海里的咸腥。正值午後,出海捕鱼的渔船渐渐入港停靠,海鸥纷纷踏上甲板找寻鱼的残渣作为食物。天气燠热,穿着白se背心,露出健硕的手臂肌r0u的男人戴上安全帽,骑着机车离开了渔港,沿着海岸骑了一路,那gu萦绕鼻尖不散的鱼腥味这才消去。到达了这个小镇的观光区,每逢暑假,便是海边小镇的旅游旺季,男人七歪八扭地绕过人群,总算骑到没有人的地方,那里的大马路要是在冬天,甚至可以躺平一阵子都不用担心有车会经过。他舒服地骑着车横越,肆无忌惮,俯瞰一旁的海洋,沙滩上处处是在等待玩水上运动的游客,他们穿着五颜六se的衣服,摊贩展开的旗帜随风拂动,这是夏季独有的喧嚣与缤纷。
下了山坡後,道路旁一整排的树木到了尾端,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海平面,与观光地隔了一段距离,这里的沙滩没有水上运动的商贩,也没有救生员在这里,所以大部分的游客是不会到这里冒险的。他看了一眼,往另一边的白se独栋民宿走去。
他正是这间民宿的主人,年龄三十,叫做林时雨,几年前北上去了首都上大学,毕业後待在北部讨生活,他家境富裕,头脑也不错,作为顶大资工系的学生,上了大学後他仍然没有荒废学业,靠着优异的在校表现、校外程式竞赛的奖状与外语能力,成功进入了大企业作为工程师。乍看起来一帆风顺,前半生都在他人眼中的「人生胜利组」,然而没日没夜地工作,将他的生命逐渐耗尽,整天jg神紧绷,没有一刻能够松懈,从小到大顽强的t质在积年累月的压力下都病倒了,熬夜熬得免疫力越来越差,拿了药吃完,又得继续回头看医生,即使薪资待遇不薄,却没有时间和心力去享受。
交到的男朋友、nv朋友纷纷因为林时雨的冷落离去,他实在累得无心再去经营一段需要彼此g0u通、互相依赖的正常恋情,意识到自己糟蹋了别人的真心,於是他过起自己的单身生活,连宠物也不敢养。他无法安眠,总会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在自我怀疑中度过日复一日,最後隐忍到钱攒得差不多够用一段时间了,毅然决然辞职而去,好在他的脑袋、运气还是好使,投资上颇有心得,赚得盆满钵满。
朋友、家人总觉得他顺利进了一间人人向往的大企业,就这麽选择回以前住的小镇有些可惜,但他并不在乎,为此还和理念不同的父母争吵不休。学生时代的努力大多只是为了未来的生计着想,如今林时雨已经靠自己赚够了钱,自然能够抛下升职的野心开启自己的新一段人生,他现在除了孝敬父母,也没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顾,他的x格很务实不怎麽花在奢侈品上,目前的财产一个人过就非常够用了。
以上就是林时雨选择回来的理由,孤身一人来到最南边的小镇养身子,他热ai大海,来到这里後,偶尔也会跑到观光区去冲浪,朋友看见他发来的照片都不敢置信,因为他曾经是个不ai运动一心埋头念书的书呆子。
林时雨在这里开起一间「时光海岸」民宿,虽然这间民宿偏远,离闹区一段距离,但许多来参加夏季音乐节的观光客仍然会选择他这里,理由是这间民宿的景致。窗帘一敞开,面对的就是祥和的水蓝se海洋,早起些更能目睹太yan撑着海平面徐徐上升的美景。另外民宿的设计以白se为主,院子种有度假气息的槟榔树,整t看来相当简约又悠闲,竹编的秋千作为拍照地点也非常适合。
外面的草地摆放躺椅,许多旅客就坐在那一边吃从闹区买来的东西一边看海。见老板回来,热情的大叔招呼道:「回来啦!」旁边的大婶也喊:「小帅哥要不要一起来吃,这个镇上很多人在排队唉!」
「我是大帅哥啦!」林时雨转着钥匙打趣道。
「唉呦呵呵,把头发剪短点我就叫你大帅哥咧。」
林时雨00额前的头发,确实是有些长了,所以他给拨成了中分。妈妈辈最喜欢的就是小平头,想起小时候被妈妈剃平头还差点刀刮到头皮的经历,林时雨顿时一阵胆寒。
又停下寒暄几句,林时雨进去民宿,挂在门上的风铃轻晃出清脆的响声。他开始盘点民宿的日常用品和预约名单,民宿里的一切都由他一手包办,他暂时还没有找人帮忙的想法。说起开民宿的动机,或许是林时雨闲不下来的奴x,又或者他的梦想就是住在海岸边,几年前正好听说这间房子荒废已久,他就买下来重新装潢一遍,成功打造出现在的民宿。
一眨眼就到了晚上,旅客们通通开了自己的车,去往闹区的夜市,林时雨忍着饥饿,打算一如既往地错过人群,出发去到镇上的时候,那间海产店都快要打烊了。
「啊你今天怎麽b较早来,g之前我都铁门要拉下来了你才来有够靠北。」讲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和林时雨同岁,叫做陈严建,满身刺青从小就在走庙的,现在长大了选择安稳下来,乖乖继承父亲的海产店。他和林时雨是高中同学,有过一段交往,虽然只是出於好奇心才开始的。「还是老样子喔?」
「就快饿si了当然要早来啊,等旺季过了我就舒服了。」林时雨看店里只剩一桌喝得酩酊大醉的弟兄们,乾脆搬来最大台的电风扇来到旁边,一pgu坐下等着餐点,他已经饿得免洗筷都拆开了,就等着一上桌动筷子,现在只能可怜地咬着筷子过过嘴瘾。
「妈的咧,旺季过了我的店生意就完蛋了,你还舒服。」
林时雨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胃口不小,点了几道海鲜快炒配碗白饭,又点了一盘炒面,他作为一个懒得交际的书呆子,一生就没碰过酒也不感兴趣,他从冰箱拿了铝箔包的蔬果汁。吃完的时候店里只剩他和员工了,他无聊得夹起盘里的碎渣来打发时间,他在等陈严建收拾好,因为他通常开车来的时候都会顺道载陈严建回家。这间海产店开在闹区,自然也是长期被部落格列为当地美食名店的,许多美食节目都前来报导,墙上挂着陈爸爸和名人、政客的合照,还有一大墙的留言区,上面到处都是乱画乱写或者签名。
闲得发慌,林时雨拿起画菜单用的奇异笔,研究哪里适合给他写,座位旁的墙上有着潇洒的偶像狂粉的表白文字,而那中间夹杂一行小小的字,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到,正常人目光都只会被大字x1引,那小小一行字的字迹相当工整:「好想si」,就这麽不经意地被林时雨瞥见了。
林时雨不禁感叹自己真是个没良心的烂人,面对这样本应该带着郁闷情绪,压抑到实在忍不住才小心翼翼倾诉於文字的主人,他竟然还能够带着调笑的心态,写了一行字在下面给自己的民宿宣传:「来找林时雨大帅哥啊,时光海岸民宿欢迎你入住。」还画了一个吐舌的表情。
刚写完他的头就被人重重推了一把,陈严建嚷道:「臭乞丐不要在我这里宣传,给广告费了没?」
「这麽小气,我还载你回家唉,车钱都没跟你算。」
「g饮料我也没算你钱啊。」
两人吵吵闹闹地坐上车系好安全带,由於林时雨会给民宿购置用品,所以他买得是稍微大点的休旅车,在车这方面他没怎麽讲究,就随便地买了台满大街到处都是的品牌。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林时雨敲敲方向盘,犹疑着问道:「你看过……呃就是那种b较特别,或者一脸愁容的人来你店里吗?」他不知道是什麽x1引他问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可能他只是单纯好奇那个人什麽时候写下的。
「很多啊,有的人喝酒是开心,当然就有喝伤心的。」陈严建侧头看他,「怎样?你遇到了吗?我觉得抑郁的人情绪都很不稳定有够难相处,g店里每次都有那种喝醉了闹事的,超烦。」
正好绿灯亮起,林时雨踩下油门,敷衍地结束话题:「没啊,希望我不要遇到。」
陈严建住在本地人的住宅区,离海产店有段路程但相距不远,他平时走路也能到。陈严建下车後弯腰在摇下的车窗前,说道:「不过倒是有个人我有印象喔,长得超高衣品又很好。」林时雨投来了疑惑的眼神,「你什麽时候会关心男的了。」陈严建忙解释:「就是我们店里的妹妹特地跟我说的啊,但我没看到脸,听说他头好像受伤了,真不知道是怎麽ga0的,我们这治安蛮好的吧?」
「喔是喔。」
「靠北啊是你要问我的唉!」
道别陈严建,林时雨继续开着车要回民宿,周遭逐渐变得黑暗,过了闹区後就没有路灯,仅能凭靠着车灯缓缓前进,时不时还要警惕一下有没有小动物突然从草丛窜出来。
关於留言墙上的文字这个小cha曲,过几天早已被林时雨给抛在脑後,他虽然有些後悔,害怕对方看见他这麽敷衍会更想去si,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对方是好几年前就写下的呢,他自我宽慰着。
早晨有一通电话打来民宿的预约专线,林时雨手机有两台,一台专门处理公务,一台就私人用,铃声响得林时雨一惊,心跳都快骤停了,他困得看不太清,随手0过那台萤幕亮起的手机就接了起来。
「嗯嗯……喔您好,要预约?这里是时、时光海岸民宿。」林时雨困得理不顺语言系统结巴起来,把手机拿远了些在那打哈欠,直到听见对方轻轻笑了一声,才整个人弹跳着坐起来,心虚地咳了下,感觉自己讲话不太自在。他眼睛一瞟旁边的时钟,内心开始咒骂起对方:「早上五点就这麽急着预约是怎样。」
「我一个人,想要在後天预约一间房,谢谢你。」对方的声音十分温柔,温柔得林时雨又想睡了,恍惚间觉得这个讲话的方式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毕竟世上要一开口就这麽柔情蜜意的男人简直少之又少,除非是来推销的不怀好意,否则绝大多数是像他和陈严建这样除了耍嘴皮子不会讲正经话的。
林时雨立刻拿过床边的便条纸,记录下对方的姓氏、手机号码、入住时间,正好明天音乐节结束,许多游客後天都会退房,他用肩膀夹着手机说道:「温先生,因为退房後我们这边还需要做消毒和清洁,麻烦您後天下午三点左右再到就可以了,谢谢。」
挂掉电话後,林时雨才发现自己拿的手机是私人用的,抓了抓头发,看着毫无备注的手机号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哪个老朋友,说话方式这麽客气感觉也不像朋友啊……难道是他在哪个网站上的手机号码留错了吗?林时雨起来洗漱,想着有空的时候要把各大订房资讯、旅游网站、部落格都看一遍,检查一下自己的讯息有没有留对。说起这个,有位博主还将合照上传,引起了不少关於民宿主人颜值的讨论,然而林时雨很想利用自己对程式的了解把那个网站黑了,因为那张照片是在他很累的时候拍的,那个尬笑的表情简直没法看。
旺季的每一天都过得特别忙碌与充实,今天是音乐节的最後一天,由於这天有林时雨蛮喜欢的乐队,不ai热闹的他都难得想参加这场盛宴。一大早没什麽计画就骑着脚踏车到处晃悠,直到晚上才赶往舞台的方向,这个乐队曾经风靡一时,不过年纪也大了,现在的小年轻估计都不认识,所以现场的人还没有很多,除了前排占位的,後面空荡荡一片,电视台直播的无人机为了观感,只能对着挤在前面等候压轴的观众们拍。正合他意,他讨厌夏天流汗还要和人黏作一团,他悠哉的在一旁的小贩买根烤玉米,坐在最後排的塑胶红椅上边啃边听歌,享受着角落里一个人的狂欢,现场的音响震得胃都在发麻,令他心cha0澎湃,乐队果然就是要听现场!
「谢谢大家来听我们的表演!」台上的中年男子热情地向观众打招呼,林时雨旁边的年轻情侣窃窃私语着:「这是谁啊,不认识,这麽老了还在唱。」
林时雨心酸了会儿,总算明白父母辈为什麽这麽ai感慨了,时代是真的不同,连当年这麽红的团,现在都没几个人认识。要是林时雨,他会选择在最巅峰的时代引退,这样就能在音乐界留下一个辉煌又漂亮的历史,而不是像现在宛如一只衰老的狮王在自己的地盘受欺负。
「你看到刚才的团了吗?尽管上年纪了也很有活力呢,好喜欢他们。」
原来是他变了。林时雨不再像学生时代充满热情,天天期许自己努力学习将来可以获得什麽成就,现在的他b起成就,他只想自在,才会狭隘地用自己的想法评价别人。
听完了过去很喜欢的歌曲,林时雨就像混进沙丁鱼群的小鱼,穿越着汹涌来看压轴的粉丝,他开始後悔自己今天穿拖鞋了,好不容易踉跄着逃出来,迎面撞上一个大高个,险些跌倒。
「不好意思。」
「没受伤就好。」对方绅士地伸出手虚扶着他。
态度真好。林时雨赞叹着走了,回头一看,那人染了金发,带着鸭舌帽,白t恤都穿得很帅气,大概是大学生吧?夜市外围就是青年旅馆,为了参加夏季音乐节,这种吵杂又容易有油烟味的便宜旅馆都会有人抢着要,看那位金发大学生也是从旅馆的巷子出来的。「年轻还真好啊。」林时雨时不时会有这样的念头,他总是後悔自己学生时代一心忙着念书,白白浪费了不少能跟朋友到处疯玩的机会,现在朋友想约出来都难了,要不是有家庭,要不就是时间谈不拢。不过林时雨也清楚,不管当初选择哪条路,大概都脱离不了羡慕另一条路的心情,只是他一个人久了,偶尔还是会想要有一个能够陪他到处走走的好朋友。
照常,林时雨双手cha口袋趿拉着拖鞋到海产店吃晚餐。他习惯坐在同样的位置,然而今天来到的时间以海产店来说还很早,晚上十点,店内仍然人满为患,很多都是逛完夜市还不够饱就来吃宵夜的。陈严建压根顾不上他,忙着在指使员工大呼小叫的,林时雨撑着头等大概还要很久才会来的餐点,无聊地看向那面留言墙,却讶异地睁大双眼。
「来找林时雨大帅哥啊,时光海岸民宿欢迎你入住。」这行字的下面,居然又出现了字t工整漂亮的回覆:「没想过随便留的会有人注意到好高兴。」林时雨释怀笑起来,亏他还因为这个玩笑内疚了一下,原来不只他是个烂人,对方也是个对si亡能「随便」看待的人。他叹了声气,这面留言墙从陈爸爸也就是三十年前就存在了,当时刚刷白的墙如今都灰蒙蒙的还生了壁癌,上头的字也从零星变成现在这样密集。乘载着三十年的墙,他居然能正好和一个人在同个时间点对话到,这不就是一件超有缘的事吗?同时意味着,那个人在这段时间来过,林时雨好奇心又发作了,特别想目睹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有缘人,他虽然是个理科生,但对「缘分」这道不清说不明的理论一直是颇有感悟。
隔日一早,林时雨从冰箱拿了昨天去超商买的面包当作早餐,坐在户外的躺椅上啃起来,顺便帮要退房的老年游客们搬行李到车上。他同样住在民宿,并没有像其他民宿主人那样偶尔来视察就走,这间民宿的一切都由他亲力亲为,包括打扫,今天注定是个忙到焦头烂额的一天。林时雨依旧套了一件白se背心,不吝啬地炫耀着紧致漂亮的臂膀,天气闷热他实在不太管自己的穿搭,怎麽舒服怎麽来。他先是将房间的一次x用品通通换成新的,再把棉被枕头等等的拿去洗、烘乾,整套流程下来已经流了满头大汗,疲倦地半瘫在柜台吹冷气等即将入住的客人。即使穿着普通,他的脸并不普通,虽然他常跟流氓陈严建:……玩一起,但他长相十分斯文秀气,受到母亲的影响,他在青春期也很ai护肌肤,让他现在脸非常光滑没有任何痘疤,白净又红润的健康肤se。他的五官正气凛然,尽管面无表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可怕或失礼,是男nv老少都会很有好感的类型。正是如此,高中相约出去玩的话,陈严建常被附近的大婶说会带坏他,林时雨已经没良心地笑陈严建好几次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林时雨这麽乖的孩子不会跟陈严建玩一起,说来话长,虽然同温层确实是有其道理,但有时候的有些人,只有试着去接触後,才知道有没有可能变成一辈子的好朋友,谁也无法笃定。
这个下午林时雨迎来了三位nvx旅客,也许是高中的年纪,如花似玉,炎热的夏天都无法阻止她们崇尚美的心,穿着小碎花长裙,留着秀丽的长发,林时雨再看看自己随意的穿着,突然有点惭愧自己的待客之道。民宿总共有两层楼,林时雨看着nv孩们的行李箱,将手里的钥匙放到其中一人手里,说道:「这是钥匙,你们先上去开吧,我帮你们把行李提上去。」
nv孩们羞红了脸,很可ai地推搡着上了楼,送好行李後林时雨回到柜台,看了看手表,指针停在三点半「还剩温先生了。」期间,其中一位绑着麻花辫的nv孩在咖啡机前琢磨许久,犹豫地来回踱步,林时雨看到便过去教她使用方式,她颤抖着声音说自己知道了,开心地拿起咖啡杯想展示自己的成果,林时雨手轻轻帮她扶着杯身:「别洒出来烫到了。」
nv孩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还没回覆,门外随着那道热风一同传来同样温度的嗓音,是电话中那个令他感到无b熟悉又温和的:「你还是这麽多情的人。」
林时雨回过头,这一眼给他大夏天的冷汗都吓出来了,他面上苍白却仍保持冷静,微笑着说道:「妹妹你会用了吧,我先去帮这位先生登记入住了喔。」
温盛恩,即使过了有十几年了,但林时雨不会忘记他长什麽样子,因为那是他的初恋,也是伤透他的心的坏人。
他不知道能说什麽,本以为事情过了这麽久早就忘了,但一见到,心中隐藏许久的难以言喻的情感竟还是倾泻而出,丝毫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林时雨总是觉得未来要是再遇见,他作为成熟的成年人,一定能稳住心态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吐出一口烟说:「年少时不懂事,都过去了。」才对,但是他现在发现自己做不到,面对泰然自若的温盛恩,好胜的他更是蔓延起强烈的不安感。
林时雨下意识整理自己的头发,回避视线绕过对方去往柜台,焦虑地抠着指甲,手腕却被人一把环住,温盛恩笑着说道:「别用了,会受伤的。」林时雨尴尬地ch0u出手去拿ch0u屉里的钥匙,「嗯」了一声作敷衍。
「你还好吗?」对方还是这麽t贴地问道。
是在问他现在状态好不好,还是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林时雨大脑一片混乱压根猜不透,他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关心他还是虚假的,毕业典礼那天温盛恩戏谑的表情再度浮现在林时雨的脑海。不论如何,他都因为这句t面的问候激起了点脾气,生活在南方气候本应该习惯的他,此时却觉得x口燥热得不寻常,难道他真的都三十岁了还没有办法好好控管自己的情绪吗?
「可是做错事的人是他啊,我才是受伤的人为什麽要心虚?」林时雨腹诽着,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成功说服了自己,一改几分钟前的懦弱,坦荡地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直到这一刻,林时雨才真正开始观察起温盛恩,注意到他染了一头金发,额上还贴了块纱布隐隐有些染红。等等,所以昨天遇见的金发「大学生」是他吗?林时雨端详着温盛恩,他还是这麽帅气,尤其是那双褐se的眼睛,睫毛又长又密像娃娃一样,眼尾微微上翘,眯起眼时就像惬意的猫咪。皮肤白皙,脸颊有一颗小痣,举止游刃有余的优雅,倒显得乱了手脚的他很丢人很幼稚。
啊真羡慕,这世界还真不公平,温盛恩怎麽还这麽年轻的样子,险些以为是大学生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林时雨厌烦的正是对方多年後再度摆起这张和善的脸跟他套近乎,让他不发火也不是,装没事也不可能,坐立难安。
「……呃,你知道我开了这间民宿?」问完後林时雨立刻懊悔了,觉得自己这个问法好像很自作多情,语气也受温盛恩影响得有些过於柔和,好恶心。
温盛恩拿过钥匙,语气淡然地说:「其实我不知道你开了民宿,不过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他看着温盛恩那真诚的笑容,也笑了下缓解尴尬,「喔喔我也很高兴!真有缘啊哈哈。」其实他内心已经翻了一百个白眼了,不管温盛恩再怎麽表达善意,林时雨彷佛都能看到伪善面具後真实的他。
当晚林时雨就坐在床上给陈严建打电话了,怒骂道:「g你还记得温盛恩这个智障吗?」
电话里还能听到海产店的老人在唱卡拉ok,陈严建跟着大声唱了几句,才笑道:「笑si好久没听到你这麽生气了,啊不就是被你揍了的那个?」
「对啊,我本来真的真的快要忘记他了,可是不知道他来我民宿跟我装熟是什麽意思,害我一下火都上来了,都汇款了我也不能赶人,有够衰小。」
「可是都这麽多年了,你真的还在气他喔?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麽。」陈严建问道。
林时雨哑口无言,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麽他的情绪会这麽激动,十年可不短暂,它足够让一个人生出白发,也足够让一个孩子换了牙,他其实要说恨也不恨了,他不觉得高中口无遮拦的年纪说出的话值得他恨这麽久。
坦白说,再次看见温盛恩,林时雨的心中产生的感觉更多是一种对於暗恋失败的羞耻,再来便是他不想承认的欣喜,温盛恩的到来,改变了他在南方快活到没心没肺的状态,快要疯了,心跳得不寻常。
又或者和林时雨的x格有关,他是个很极端的完美主义者,从小到大任何事情都需要按照规划实行,从不会有拖延症,如果出了些意外导致安排超出预期的时间,他便会焦虑不安,就像现在看见温盛恩一样,心跳、情绪通通脱离了掌控范围。
听到敲门声,林时雨匆匆挂了电话,打开门一看又是那张漂亮到令人生厌的脸,一时表情没控制好,直接展现了嫌弃的表情。然而温盛恩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带着笑容说:「你可以教我咖啡机怎麽用吗?」林时雨突然想起刚才骂他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大,莫名心虚起来,微微红了耳朵,强装镇定:「喔好。」他走在前头,无法理解温盛恩好歹也是被他揍过的人,为什麽能够这麽平静,彷佛真就把他当成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似的。
此时林时雨脑里飘过一个中二的想法,对待不欢而散的「怨家」,如果表现出情绪波动就输了,他就要一副心x宽大原谅一切的样子,再来就亲昵一点恶心他,绝对能气si温盛恩这只h鼠狼!那样他离开了,林时雨也就不会再为了这些无法掌控的因素而恼羞成怒。他已经单身太多年了,早就不想再经历脸红心跳的刺激感,只想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林时雨手撑着桌子,说道:「来亲ai的,你把这个胶囊放进去,按下去就可以了,你要喝哪个呢?」虽然那声「亲ai的」的语调听起来很像在yyan怪气「你这个智障」,但温盛恩自动过滤了,只听到甜蜜过头的发音,他眯起眼笑着说:「我喝焦糖玛奇朵,谢谢你。」彷佛都能看到背後冒出的小花花。
机器运转发出了嗡嗡声,林时雨cha着腰觉得尴尬,想寻个话题掩盖这漫长的寂静,「这麽晚了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啊?」他没有得到回应,结果转头一看,温盛恩竟然跑去拆泡面了,压根没在听他说话,他捏着眉心抑制自己冲上脑门的火气,没想到他对着谁都很有耐心的,遇上温盛恩会变得这麽刻薄易怒,明明都已经是三十岁的男人了为什麽还这麽幼稚,林时雨自省着,於是心中更是烦躁。
烦躁的源头当然是温盛恩,想到温盛恩只预约了三天两夜,林时雨生生咽下这口气,只要撑过三天,他就能恢复平静的生活了。
「一起去外面吃吧?」温盛恩捧着倒好热水的泡面说道。
「啊,我就不——」林时雨帮温盛恩拿好咖啡,正想果断拒绝,这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声响,空气安静了一瞬,「哈哈。」直到温盛恩笑出了声,林时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闯了什麽祸,他摀着脸咒骂自己的肠胃,另一手认命地拿了一个碗,赶鸭子上架似地用手臂推着温盛恩一路,去到民宿外的躺椅。
温盛恩的取向还是一样,是r0u燥口味的泡面,家喻户晓的品牌,这麽多年包装就没换过,每当在卖场看见,林时雨总会想起高二暑假的时候,温盛恩来他家里一起写模拟题本,午後家里的大人不在,他也不会煮饭,就这麽泡一碗家里拜拜买来囤的泡面分着吃,热气蒸腾得狭窄的空间更加闷热,彷佛置身蒸笼一般。林时雨抓住自己的领口扇起风来,「谁大热天喝汤啊啊!」这时温盛恩就会将房里唯一的风扇转向林时雨,他白皙的脸就像外面小巷子卖的豆花,即使流汗还是很清爽冰凉的感觉。林时雨掀起衣服闭上眼感受风扇的风灌入衣袖,令人不适的黏糊才得以稍稍缓解,等到母亲回来看到厨房的残骸时,林时雨背後就会迎来一掌,被骂怎麽只煮一碗泡面不好好待客。
「天气太热我们都没什麽胃口,我和时雨就分着吃了。」每当温盛恩这麽乖巧地帮忙解释时,他俩就会得到零花钱,快乐地逃出模拟考地狱,跑去找那台四处游历的冰淇淋车,投入十元y币就能转一次转盘,当然林时雨是没有转过五球的命。
温盛恩不一样,运气总是好得很,「扯唉,你怎麽就能五球。」林时雨傻眼地看着转盘的箭头停在五球的位置。
温盛恩拿过阿伯挖好的冰,挑了眉骄傲地笑起来:「你想的话给你也行。」
林时雨t1an着自己手上珍贵的一球冰,嫌弃道:「才不要咧,欠揍喔。」
仔细想起来,他从来没有去过温盛恩的家里,即使提出来也被委婉地转移话题了……看来温盛恩根本没把他当过朋友吧,那个时候早就有迹象了,是他自己太蠢没发现。越想那低气压就越是扩散开来,他接过温盛恩分好的面,闷闷不乐地吃着,他还是ga0不懂温盛恩突然来装熟是什麽意思,难道是上天看他过得太舒坦太废了,派温盛恩带他渡劫吗?
偏偏只有他一个人在乎得不得了,好不爽。
「我很喜欢这里,仰头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呢,北部都看不到。」
林时雨咬断面条,跟着仰头一看,夜晚的天空散布着一颗颗的小星星,没有规律,确实是都市看不到的景象。这是什麽原理呢,是因为南部的天空特别开阔吗?都市的话总是只能看见大厦的电灯,随着深夜到来,这些「星星」就会逐渐消失,而在这里,不论多晚,都能被遥远的星星簇拥着。
林时雨三两口就吞完了面,静悄悄地看着夜晚黑压压的海景,听着海浪的声音,他喜欢大海有一个理由,对於他这麽一个ai钻牛角尖的人来说,每当看见大海,他低落的情绪就能得到缓解,似乎b任何药物都还有用,让他现在好像都能心平气和地和温盛恩聊天了。
「这麽说,你是从北部来的?」林时雨问道。
「是啊。」
虽说夜晚气候较凉,但热呼呼的面吃下肚还是会出汗,林时雨用手抹了抹额间的汗,温盛恩喝完最後一口汤,懒散到讲话都黏糊的像在撒娇:「我们以前也总是这样一起吃泡面。」
林时雨枕着手躺在躺椅上看星空,晃了晃脚,吐槽道:「老了喔,这麽ai回忆以前。」他才不会说他刚才早就回忆过一遍了。
温盛恩无奈地笑了,「短短几年,周遭很多都变了不是吗?」他的声音好轻柔,让林时雨安心得只想静静躺着一整晚。
两人就这麽看了一会儿海景和星空,没有任何人愿意出声打断,直到其他去逛夜市的房客停完车,一家四口蹦蹦跳跳地打破了宁静。
「嗨老板你好啊。」男主人见他躺在外面的躺椅上,打了招呼。
林时雨笑着回应:「嗨嗨这麽晚了,但还是很热闹对吧。」
「是啊,超多人的,明明音乐节都过了。」
等到房客进了民宿,林时雨也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弯腰去捡刚才随便放着的碗筷。
「时雨,你这几年过得怎麽样?」温盛恩问道。
「我?」林时雨想了想,好像没什麽必要跟温盛恩说太多,他真假混合着乱讲:「没g嘛,大学就玩呗,赚够钱就回来开民宿,偶尔去gaybar啊或是约pa0啊什麽的,一切都好没得x病,你放心。」
後面是胡诌的,林时雨有点洁癖,他不ai热闹不会去夜店,也压根不会选择找pa0友,更不认为透过网路交友他能找到真ai,反正他已经单身多年了,也不是非要找一个糟心的对象,他只是知道温盛恩反感同x恋,故意这麽说的。
温盛恩低垂双眸,捏着手里的矿泉水,淡淡地说道:「你过得好就好。」这倒让林时雨不自在了,他没有如愿看到嫌弃他的温盛恩,反而是什麽都不在乎的样子,害他对自己胆大的谎话後知後觉地羞耻。
温盛恩平静得像毫无波澜的湖水,这让他非常挫败。
「……哇,有点冷。」林时雨搓搓手臂,「我要回去了。」他背过身要走进去民宿,温盛恩突然拉住他的手,可怜巴巴地问道:「你那里有医疗箱吗?我想要换一下纱布。」林时雨低头看着他这麽大个人缩成一团,头上那块烂得也不知道谁帮他处理的纱布,叹了声气,总不能这麽不人道任由伤口继续恶化,何况民宿又离医院很远。他b了b屋内:「有,走吧。」
林时雨开了门,他的房间b照其他间,都是差不多的设计,基本的浴室、电视、小冰箱、冷气、床……唯一不同的是他这里的物品都是私人用的瓶瓶罐罐,不是一次x的小包装。他从电视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胶盒,里面摆放许多应急的药,其中就有温盛恩需要的优碘和纱布胶带。温盛恩乖乖地坐在床上,已经自己先把旧纱布给拆掉了,林时雨一回头就看见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好在他杀过鱼,对血腥不至於恐惧,他俯身轻轻拨开温盛恩的头发,问道:「你是被人拿球bang还酒瓶砸喔,完全是砸破了的程度,怎麽ga0的?」
温盛恩点点头,却没有说原因。林时雨「切」了一声不想过问,再问下去就显得他很在意似的,他示意温盛恩自己抓着浏海,先用清水帮他把乾掉的血迹擦拭掉,擦完血後,其实伤口就没有表面这麽夸张。林时雨一手拿着优碘一手拿棉花bang去沾肿起的瘀青,他没给人弄过,只好学着小时候跌倒去保健室找的阿姨,对着伤口下意识吹了一下,据说是这样b较不会痛,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有点痒。」温盛恩咯咯笑起来,被林时雨用手腕夹住了脸侧固定:「别动。」他仰头凝视着林时雨认真的表情,一时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觉得天花板上的白灯太亮了些,晕开了他的视线,被林时雨触碰到的地方一片su麻。一回神来,林时雨竟然都帮他贴好纱布了,背後还被用力拍了一掌:「发什麽呆啊,好了,快回去你房间……你的脸怎麽这麽红?」
温盛恩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他捧着自己的脸,「嗯?是有点不舒服,好像走不了了。」说完就整个人又虚弱又无赖地趴在床上,林时雨「蛤」了一声,这是什麽新型的恶心人方式吗?林时雨经过职场毒打倒是练就一双很会识人的眼,温盛恩很明显是在装,但他这麽大高个林时雨想要强行搬走是有点困难,倒不如趁机恶心回去,最好是赶快把温盛恩送走才好。
「你不怕我对你动歪脑筋啊?」林时雨问道。
「那你想对我做什麽?说来听听。」温盛恩的语气带着些笑意,显然没有如林时雨的意。
林时雨克制住想揍温盛恩的冲动,「随便你,我先去洗澡,你等下要是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就不准给我睡这。」他果敢地脱下背心,露出特别白的背脊和jg瘦的腰肢,长年穿着背心四处晒太yan的後果,就是除了手臂,中间的躯g都白得彷佛在发光,温盛恩枕着头,盯着他突起的肩胛骨,觉得那就像天使的翅膀一样。
「你太瘦了。」温盛恩说道。
林时雨左看右看,对自己非刻意就练出来的天然肌r0u挺满意的:「哪里瘦了,你才瘦吧,跟竹竿似的,我看了都y不起来。」
温盛恩笑着说道:「唉——那也是根帅气的竹竿嘛,只看着我的脸不能吗?」他被枕头遮掩了半张脸,那双狡黠的猫眼,更上翘的眼尾都在诉说着主人的俏皮。
林时雨一愣,他分明是故意说这些胡话要让温盛恩难堪,结果他就这麽顺着走了是怎样?温盛恩到底经历了什麽,感觉现在好像不怎麽抵触同x恋啊。
林时雨没招了,他作为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一辈子就没正经跟人吵过几次架,唯一一次还是高中的温盛恩。他现在面对成年的温盛恩,竟然只能b个中指,就灰溜溜地躲进了浴室,心中的异样感又油然而生,他和温盛恩是能这麽自然聊天的关系吗?
温盛恩说:「只看着我的脸不能吗?」
确实,温盛恩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人对於美丽是有所憧憬的,即使每个人对於美的定义不同,有人会认为,男人需要yan刚,要有鲜明的男x特徵才叫做美,就好b许多雕像总是将yan根清楚地雕刻出来,美的欣赏又分为se情与纯粹,大概不会有人看着大卫雕像起x慾……大概啦,林时雨心想。他就和绝大多数监赏家一样,他也ai美,但他从未对任何他觉得美的人产生过亵渎的心思,他谈过恋ai,但最後总会走向柏拉图式,荒唐地装文青,谈论起诗词、文学,进行灵魂上的亲密交流,亲吻、牵手、拥抱对他来说就已足够满足,像他这样守旧的书呆子,当然会被打枪了。
「你是yan痿吗?」
「好吧好吧,可能是吧,那我们分手可能会更好。」林时雨在出门前预言,要是今天男朋友仍然以「x」为目的约会,那他们会分手,往往在热恋期林时雨也曾有过一时冲动,每一次都认为对方是命中注定,但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冷淡下来,丧失任何与人亲近的动力,产生厌倦感。
他被骂了无数次渣男、x冷感後,果断放弃再与人建立关系,选择单身,也算是避免祸害了其他好男人好姑娘。
恐怕又需要归结於他过度理x的控制慾,每个人在被慾望驱使的时候,大脑会不经思考,时而像野兽jia0g0u做出疯狂的举动伤害了ai人,林时雨不喜欢自己被x慾c控,更不喜欢受制於人,即使对象是他的ai人……这麽多年来也就只有温盛恩,想到这里林时雨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想看见温盛恩就是因为如此,他没有一刻能够保持镇定,总是会被温盛恩牵着走,让他变得不再像他。
要不怎麽说智商高的人跟疯子是一念之间呢,林时雨洗个澡的时间都能钻牛角尖钻出一篇小作文,要是他的前任知道他这般冷漠无情的人会为了另一个人思虑成这样,也许会非常恼怒吧。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温盛恩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手机,僵y了就伸伸懒腰,注意到床边的一个相框,放着的是林时雨和陈严建穿迷彩服拍的照片,表情意外的很严肃,像真正的军人一样板着脸,大概是当兵的时候拍的。理着小平头的林时雨很新奇,好像五官更加正直了,即使冷着脸还是非常斯文,耍帅的神态依旧,对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林时雨,他不经意地抚上照片里的人,心情有些低落。
林时雨又套了件白背心,正好擦着头发出来,撞见了温盛恩拿着相框,「有什麽好看的?」他想夺过相框,温盛恩乖乖松手让他拿走了,问道:「怎麽表情这麽正经?」
林时雨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那别扭的表情,不禁笑起来:「啊这个是休假的时候拍的,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忍笑忍得特别辛苦哈哈。」起初他们就想正常地对镜头b耶微笑,但总觉得这样跟什麽去观光区拍照的游客没两样,所以莫名其妙地开始攀b起来谁更帅气,两个人互不相让,脸一个赛一个的严肃,实际上都憋笑得身t疯狂颤抖了。
「这样看起来更像军人了对吧?」
「你……还和陈,那个什麽来着的交往吗?」温盛恩静静地盯着林时雨,等待时心脏跳得异常快,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渴望什麽答案。
「啊,其实要说交往也不算吧,你不是看过我们亲了吗,那时候感觉很不好,才意识到原来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林时雨折好毛巾,走过来将相框放回原来的位置,「不过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到现在还在联络。」
温盛恩捏了捏手,郑重地说道:「当年我做了很多幼稚的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对不起。」
「嗯?」林时雨愣了会儿,这麽多年来他偶尔会在睡梦中想起温盛恩,高中的朋友出社会後不再联络,聚会前都得翻毕业纪念册紧急背一下名字,却总是深深刻着温盛恩的名字在脑海,表面上不想见他,但去聚会时依旧悄悄期待着能在门口看到他的身影,可惜的是温盛恩总是缺席。
本以为只要等到一句道歉就能潇洒地将一切放下,可真的等来了,心中却空落落的一点满足感都没有。那他到底想要温盛恩永远消失在他眼前还是什麽,他实在ga0不清楚了,这下他真的只能像电视剧里那样释怀,否则他会变成不讲理、不成熟的人。他感到莫名的害怕,害怕他们即将变成陌生人了,当所有情感无论恨或ai,趋於平静再不起波澜时,两人的关系都会变得毫无期待。林时雨不想将所有和温盛恩的回忆放下,他说不出那句「都过去了」。
「嗯。」林时雨不自在地0着脖子:「没关系,其实我不生气了,你也说得对,我就是挺恶心的人,反倒是我先揍了你,怎麽说呢,文明社会先动手就是不对,是我的错。」
温盛恩握着他的手,语气非常的诚恳,「没有,你是很好的人,都是我太过冲动犯下的错,我不会辩解,也希望你不要有负担。」温盛恩还是像高中一样,又乖巧又善良,讲话很周到很顾虑他人,是个完美的天使。
「啊……」林时雨害臊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地说道:「真的没关系,我也有错啦。」他有些yu哭无泪,总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偏,怎麽突然就互相低头认错了,难道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变成会客套的陌生人了吗?
温盛恩悄悄靠过来的举动,成功阻断林时雨的胡思乱想,「你和陈那个什麽,接吻的时候是什麽感觉?」他问道。
意外的展开使林时雨反应不过来,他「唉」了好几声,才回忆道:「就……我记得我还说很像什麽热掉的生鱼片啥的,反正就是很恶心的感觉。」
「哈哈什麽形容啊。」温盛恩弯起眼睛笑,他越靠越近,睫毛轻颤着似乎是想要闭上,被林时雨发现了他的意图,一巴掌摀住了他的嘴巴。
「喂,g嘛?」林时雨皱着眉,想到手心正碰着的是温盛恩的嘴唇,就感到一阵发麻无力。温盛恩覆上林时雨的手,将他的手整个包起来,脸颊埋进了他的手心蹭着,讲话又开始黏黏糊糊的:「呜不想跟我试试看吗?」
「才不要,都说了是热掉的生鱼片,我不会再对这种事好奇了,你想害我一辈子讨厌生鱼片吗?」温盛恩又哈哈笑起来,居然对他的冷笑话还怪捧场的。林时雨撇着嘴,准备好实在逃脱不了就下贱地使用胯下攻击了,他不忍直视地闭上眼,不料温盛恩只是亲了下他的额头就跑,立刻锁上浴室的门洗澡去了。
什麽啊。林时雨0着额头,感觉要不是火气上来了就是冷气坏了,不然冷气都开到二十三度了他为什麽还这麽热?
温盛恩不就是看到他和陈严建接吻後才说他恶心的吗?那不就是讨厌同x恋吗,现在又是什麽意思?
温盛恩的出现带给他许多疑问,然而敌不过身心上的疲倦,林时雨本来看着电视,结果眼皮越来越沉重,电视里的人开始晃动变得模糊,在温盛恩还没洗好前就闭上眼睡着了。今天忙了一下午入住的事,累得特别好入睡,他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温盛恩洗好出来,他看向林时雨那毫无防备的侧脸,乖乖地躺在一旁,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将这句迟到多年、无数次在心里演练的道歉成功说出口後,让他舒服了许多,和林时雨再次说上话,激动得他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温盛恩枕着自己的臂膀,盯着林时雨看个不停,「好可ai……」笑得一脸春心danyan。
麻雀啁啾的叫声与蝉鸣,处处昭示着现在的季节正是夏天,每当开学的时候,空气总是有gu特别不一样的味道,那是桂花香还是什麽谁也说不清楚,九月已经来到夏季的末尾,纵使烈yan高照,但轻轻吹拂的风还是让人感受到暑假结束的事实。教室里老旧的风扇,转动时不断发出噪声,转个方向都会卡顿许久,嗡嗡地响彻整间教室,跑上跑下来回搬完新书的同学们汗流浃背,窗户大开仍然闷热,室内都是难以散去的汗臭味。
「别扇了,心静自然凉,一直扇就动更多,越容易热。」上课前,老师的变成了好朋友。後来刘慧贞当上英文老师,他们偶尔还是会约出来吃顿饭。
「我前男友也是,我最喜欢他对谁都温柔的态度,觉得他很有礼貌,对谁都没有偏见。」刘慧贞手中的叉子卷起了义大利面,面条却又从叉子的缝隙溜走,「可是交往後,我就变得自私了,想要他只对我温柔,最好是对其他人都不要笑不要帮忙才好不过人说来就是贱,如果他改变了我曾经ai他的这些优点,我还会喜欢他吗?」
「谁都说不准啊,人的思绪都是在流动的。」林时雨经验都告诉了他,友情和ai情的差异究竟有多大,b起单纯的友情,ai情只要进入了磨合、倦怠期,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大概都会变得不像最初的自己,这时候要麽选择g0u通改善,要麽就是各自後退一步互相包容彼此的缺点,但更多人是会计较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而忘了过去ai上对方最大的初衷。
林时雨喝下黑咖啡,空腹着的胃更难受了,工作後他一直无法按时吃饭,咖啡因导致的胃食道逆流让他非常难受,但养成了坏习惯,一天不喝咖啡就浑身提不起劲。
不应该接吻的。林时雨清醒後的,评价这段时间是作家的创作巅峰期,何其讽刺,却又正确得令人无法反驳。
温盛恩还很单纯,他总是期待着自己未来也能经历一些特别的事,好让自己的日记能够丰富起来,他轻视了别人的痛苦,将其视为一种成长的必经之路。
温盛恩出生在狭窄破旧又cha0sh的老公寓,外墙的水泥块在地震後都剥落不少,甚至楼梯间钢筋外露,这间公寓在逐渐繁荣的市区中十分格格不入,温盛恩一家是新搬来的,父母学识不高又有些侥幸心理,听从房仲的说法就买了,觉得可以利用政府推动的都市更新增值和得到奖励。买了不久後,确实有相关机构按照流程招开公听会,提出都更的企划,然而进行得不如预期般顺利,许多在一楼经营的老店家坚决不同意,还有一些对房子有感情的老人家,甚至有几户的所有权人早已下落不明。所以之後光是开各种会议协商,等法院判决就拖延了很久,僵持不下,致使温盛恩从小就是待在这样恶劣的环境,还是孩子的他怎麽可能清楚家里的状况,他只是默认了其他的家庭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
温盛恩暑假一直待在家学习,有一天回家的时候,遇到一楼已经上高中的哥哥,他们关系蛮好的,聊了几句,温盛恩正好提到了父母最近为了新学期的学费焦头烂额的事情,「我应该要去打工帮忙才对。」
「你才国小呀,不可能去工作的。」哥哥面有难se地对这单纯的孩子说了实话,他很想为自己疼ai的弟弟帮忙,苦恼地问道:「那你在学校没有申请低收入户吗?」
「嗯……好像没有可以申请的地方。」温盛恩也不太懂。
「不会吧,你哪间学校的?」
温盛恩说出了名字,哥哥一遍又一遍重复他的话,「你确定是在我们这里的那间?」
「对的,制服是黑se的,下次穿上给你看。」
哥哥许久没有说话,扶额感叹道:「那是贵族学校啊,你爸妈又没钱,是怎麽想的?」光是一套制服都要上千元了,学杂费更不用说,一年得几十万的出,都贵族学校了,根本不可能申请补助。
温盛恩吓坏了,他不知道哥哥为什麽这麽惊讶,他小声说道:「不知道,他们应该是为我好吧。」学校是双语教育,尤其着重在英文课程,从小就培养走向国际。这个年龄的孩童很ai模仿,在全英文的环境里待上几堂课,就能开始用英文说话。回家後,即使父母听不懂也会让他一直说,确认他会了就很高兴,父母对他的未来有着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