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齐齐看向她,说话的仍是季长秋:「是你带我们避开那些陷阱的?」
石文尚未回答,宁羽便已道了句:「不可能。」
她是见识过那些陷阱的,纵然碍於面子,不愿意坦承自己之前被那陷阱害得有多惨,可到底是知道它们的厉害,其布置之隐密,就连身为冬司季的她都也很难发现,更何况只是东皇g0ng一介普通将士。
「就算你的这个下属之前曾经来过蓝璧山,她也不可能完全避开所有陷阱。」
宁羽这话说得笃定至极,可末了,脑海中却无预警地浮现出一个足以推翻上述的荒唐假设。
「冬司大人……您这麽盯着我做什麽,不是您说的不可能吗……」
「我是觉得不可能没错,但这都是建立在合理的推断之下。」宁羽眯起眼,眼神中带着审视。
「那……」石文吞了口口水,「不合理的推断是什麽?」
「那就是,这座山里所有的陷阱,都是你布下的。」
「……」显然,不只宁羽,另外两位司季也和她想到一块儿了,此时此刻,寨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其中又以距离她最近的季长秋视线最为凌厉。
石文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麽替自己辩解,季长秋却先道:「你若没有想好一个完整的说法,那我劝你还是别说话了。」
「我先前就在想,这寨子里的妖怪如此蹩脚,怎有能耐布置出那般缜密的陷阱,现在知道了,那些陷阱果然不是他们布下的。」宁羽道。
一旁的曾信听了宁羽的说法,同样满脸狐疑,石文甚至没想到,这种时候,最相信她的人竟是曾信。
「恕属下多嘴,属下觉得,那陷阱不该和他有关。」曾信道:「因为就我所知,石文他可b那些妖怪要蹩脚的多了。」
不过这种相信真的大可不必。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不如就问问周边这些妖怪们吧?说不定他们会知道一些什麽?」赵洍清微笑道。
什麽叫做他不愿意说,这不是季长秋叫她没想清楚就不要开口的吗!
她不说话,自然就是在想着该怎麽解释,虽然,她若是想得到,那麽早在前往寨子的路上,她就全都想到了,尽管那时还不知道宁羽在此的事,可她就是清楚,一旦到了这座寨子,那麽有些事,他们迟早都会知晓……
「宁羽,解了那些妖怪的禁言术吧!」季长秋道。
果然是被禁了言啊!她就知道,这些妖怪是不可能如此安分的。
众妖们被解了禁言,几个胆子大些的立刻就说:「你们这些人,还不快把我们给放了!」
「就是!咱在这山里生活的好好的,也没害人,凭什麽抓我们!」
「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咬烂这破绳子!」
众妖们嚷嚷着,宁羽嫌恶地皱起了眉,「吵si了,我可以再把禁言术用回去吗?」
季长秋使了个眼神,示意宁羽再等等,妖怪们叫嚣着,也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等当家的回来了,她不会放过你们的」,再之後,便是一个山犬妖忽道:
「喂喂、你们有人闻到了吗?这好像是二当家的味道。」
「二当家?二当家回来了吗?」
「这麽一说,我也闻到了,不会错的,这就是二当家的味道!」
「快看,味道是从桌子那儿传来的,看来是二当家混入他们之中当j细了,是二当家来救我们啦!」
「二当家!救命啊!」
他们就这样默默听着妖众在那儿吵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都极为丰富,石文脸se也是不断在变的──一阵青一阵白,最後,她终於忍不住,大吼了一句:「都给我闭嘴!」
「若你们二当家真是j细,那她现在都该给你们害si了!」
其中一个小妖低声道:「二当家气到发抖了,大家都听话点。」
很好──连一小妖都听得出她在发抖了,只不过到底是气到发抖还是怕到发抖,这恐怕还有待商榷。
因为,他们口中的二当家不是别人,就是她──石文。
「我现在知道你之前为什麽会极力阻止我们来妖怪群聚的寨子了,二当家。」季长秋冷冷道。
赵洍清笑yy地说:「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曾信则持续火上加油:「不用禁言术就能让妖怪们安静下来,不愧是二当家啊!」
宁羽的表情从不耐烦,到现在似是懒得管了,便全权交给季长秋去问话,反正那本来就是他的下属。
「秋司大人,我可以解释,真的。」石文表情恳切地说。
偏在这时,又有几个妖怪张嘴嚷道:「二当家,这夥人怕是已经识破你了,你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是啊!二当家就不必客气,直接把他们给砍了就是!」
「没错、没──」
「没错个p!让你们闭嘴听不懂吗!」石文气极败坏地大骂。
「再吵,都不要命了吗!」都不要我的命了吗!
大吼完,转向季长秋时,她又成了那副怕得要si的模样,「秋司大人……」
季长秋还是那句话:「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说。」
「清楚了、清楚了。」石文连连点头,为了避免季长秋反悔,一个先下手为强,直接把她当成妖怪的同夥给砍了,便赶紧挑重点解释了几句:
「就是几年前我来蓝璧山的那次,因缘际会帮过他们,後来便糊里糊涂当上了二当家,山里那些陷阱确实都是我布下的,但都是为了防止他们跑下山……抑或是防止有人跑进山,好让众妖能够在此潜心修练……我到东皇g0ng去也没有任何居心不良,更不是什麽j细!我说的都是真的,三位大人一定要相信我!」
「看来你对蓝璧山的了解,远不只你之前说过的那样浅啊?」季长秋道。
「所以,你之前说自己是侥幸从蓝璧山全身而退,是骗人的罗?」赵洍清也说。
「原来山里那些该si的陷阱真的是你布下的。」最後是宁羽冷声一句。
「……」
嗯,所谓「被杀人目光包围」,指的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处境吧!
一旁的妖怪们瞧着情势不太对劲,总算没人敢再像方才那般随意开口,至於石文,事实上,来的路上她心里多少有些准备,知道事情高机率会变成现在的状况,左右是免不了责罚的,还不如一口气把能说的都给说了。
「三位大人明监,我当初本已决心退出此山,若非这次被b……不对、被迫……也不对……总之,若不是又来到蓝璧山,我也断不会再跟此处有任何交集……」
就是因为这样,她当初才si活不愿意来蓝璧山的。
听完石文的说词,赵洍清和宁羽都看向季长秋,显然是在等他做决定。
石文心脏跳得飞快,生怕季长秋下一句便是「把他们都拖出去斩了」这样的话,却没想到,季长秋竟只是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既然如此,我就姑且相信你吧。」
……咦?
…………就这样?
石文呆了呆,还在想季长秋是不是口误,说不定他原本其实是要判她「秋後问斩」之类的?或者他只是暂时还没想到要怎麽处置她?
季长秋眼神环顾四周一圈:「至於他们……」
「请秋司大人不要杀他们!」石文原先尚且惊疑未定,然而当听见季长秋再开口时提到那些妖怪之时,她却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他们虽是妖怪,但这些年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山里头修练,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季长秋似是没想到石文会这般替众妖求情,眸里闪过几分惊讶,半晌,应道:「放心吧,我本来就没想杀他们。」
「咦……」石文微愣,又看向宁羽和赵洍清,後者注意到石文的目光,也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不该做无谓的杀戮。」
春司大人果真是悲天悯人!
然後赵洍清立刻又笑容灿烂地补充了一句:「况且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呢!」
「……」
另一边,宁羽瞥了赵洍清一眼,没说话,想来便是同意他了,也是在这时,石文才注意到,无论是季长秋说信她,还是表达自己没想杀这些妖怪时,赵洍清和宁羽都不曾提出一句反对,也不知这究竟是对此事有志一同的默契,还是他们对季长秋作为司季之首的服从。
不过,这毕竟不是石文现在该在意的事,确定自己暂时不会身首分家後,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不知三位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季长秋道:「我们应该会在这待上几天,寨子的事你且处理妥当了。」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整理出几间房。」石文道。
众妖那儿倒是好应付,虽说距离她离开蓝璧山已经有颇长一段时日,但这里的妖怪心思单纯,又很听她的话,着实是不太需要担心。
乱糟糟的一通处理完之後,已经是三更半夜了,季长秋等人如今都已下去休息,只剩几个jg神好的妖怪还在,因为许久不见的二当家回来了,便忍不住缠着她,接连问了许多问题。
「二当家此次回来怎麽换张皮了?没听说人类也跟毛虫jg一样会改变相貌啊?」
妖怪们大多嗅觉灵敏,眼力却不见得好,石文早知他们认出她靠的是气味而非长相,但毕竟换了张脸回来,总还是得解释一下:「我自然跟毛虫jg不同,你们如今看到的这张皮,不过是幻术所化。」
「原来如此嘎!不愧是二当家,法力高强!」
石文苦笑,「看到方才那几个人了没?他们法力b我更高强,没事少惹他们,知道吗?」
另一个妖怪听着不服,旋即跳脚:「他们算哪根葱,居然敢指使二当家做这做那!」
「嘘!」石文连忙b了个手势让他噤声,「小点声,这话在他们面前千万别说。」
「二当家是咱蓝璧山的贵人,您说的话,我们都会听,可他们究竟是什麽人嘎?居然能让二当家愿意听他们的话?」
「是啊!与其在那儿受气,二当家还不如回来咱寨子里,多麽逍遥快活。」
石文笑了笑,「山里自有山里的好,可我天生不是享福的命,现在这样其实已经不错了。」
众妖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石文打了个呵欠,「忙活这麽久,我也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几个妖怪们应了声,这才三三两两地散了去,石文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然而,她回房後却并未立刻就寝,而是拿了套许久之前留在寨子里的衣裳,後又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外头,凭着记忆穿过树林,一路弯弯绕绕,越往前,树木便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长得几乎要没过她头顶的草丛。
石文在草丛中穿梭一阵,不断拨开前路蔓草,直到眼前终於豁然开朗,映入眸中的,赫然是一处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泉池。
只见泉水上头热气氤氲,白茫茫的一片,石文不慌不忙地将发挽起、宽衣解带、取下手绳,迈步跨入这座温泉之中。
一入内,她便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彷佛这一日的奔波全在这一刻随着蒸腾热气散去。
她本想整个人浸入池中的,却在泉水漫至锁骨时,感到左肩毫无预警地一痛,石文这才後知後觉想起,她的左肩才刚受过伤,连忙坐起了些,复又偏头察看了下自己的伤口。
因为处理得及时,她这肩上的伤并没有她想像得那般怵目惊心,倘若好生将养,大概连疤都不会留下。
没来由地,她想到了季长秋当时替她疗伤时的模样,石文与季长秋实际认识的时间不长,在她的记忆中,秋司季一直是那样冷静沉着的一个人,就连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细细回想起来,却也有些事情是她从前未曾注意到的,b如季长秋长年习武,可给人上药时的动作却无b轻柔,就连眼神都不似平常的吓人了,反而犹如暖水一般,细腻而温润,与平时冷脸对着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
石文回想到一半,忽然猛一摇头。
「没事想这些做什麽?你是那种给人疗过一次伤,就能将之前那些恩怨一笔g销的人吗!」石文撇嘴骂着,全是些自言自语,悲惨的是,即便她不一笔g销,好像也没啥可以报复的机会,因此有些话还是说说便罢,毕竟她没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胡思乱想一会儿後,她好不容易重新静下心,呼x1吐纳,气走全身。此处灵力汇集,泉水除了能够舒缓疲劳,亦有他处没有的疗伤之效,这是石文在服下解药後第一次重新运转t内灵力,果真不再出现之前那般灵力受阻的情况。
石文寻思着,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办法配出那样的毒药,既不伤人x命,又能在某些时候派上用场。
啊不过,对付季长秋是铁定没用的,因为她的这位秋司大人,哪怕灵力尽失,凭着一刀在手,照样能在三招内把她给砍了。
更正,就算没刀在手,他应该也能光靠拳头就把她给撂倒才是。
……
又泡了一会儿的水,夜里的泉边十分安静,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见,石文本是阖着眼,疗伤的同时偶或分神想着其他,突然,周边的荒枝蔓草却传来了些微动静。
石文心神一凛,倏地睁开双眼,跨步上岸,动作快速地套上衣裳,同时也不忘将缀有灵石的手绳重新戴上,紧接着便蹑手蹑脚地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越是接近,她便越觉像是听见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半晌,果然依稀可见前方草丛中有抹人影,她先是疑惑,但很快又转成了惊讶。
石文眼尖地认出了那人的背影,几步上前,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叫唤,那人却已迅疾旋身,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石文吓了一跳,见那人眉头紧拧,双目不知为何竟是闭着的,忙道:「秋司大人,是我啊!」
像是听见石文的声音,季长秋眉间一动,少顷,缓缓睁开双眼,在见到石文的那一瞬间,眸中似也闪过了一抹疑惑。
「你刚才……」
「我刚才听到这有声响,便过来查看,没想到竟是秋司大人您。」石文道。
「你说你是刚刚才来的?」季长秋打量石文一眼,神se更显怪异。
「是……怎麽了吗?」石文也觉得有些不对,半晌,忽听季长秋喃喃:「那麽刚才和我说话的是谁……」
他这话的意思是……
石文不甚确定地开口道:「属下来之前确实听见有人在说话的声音,但是……」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会是刚刚才到的她吧?
起先她也很是不解,但意识到二人此刻身处何地後,她便一下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想来秋司大人方才是不小心中了幻术了。」
「幻术?」
石文点点头,脸上却忽然乾笑,往下一看,「不过在我说明之前,大人您能不能先把我的手给放了?」
季长秋一愣,当真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自己正抓着对方的手腕,这才松开了手,「……你说吧。」
石文将手ch0u回,转了转隐隐有些发疼的腕,「大人还记得村民们提过的地星吗?」
季长秋颔首。
「那其实是一种唤作月萤虫的虫子,而此处正是牠们的栖息地。」石文道。
「月萤虫单独一只时没有危害,可一旦聚集在一起,就会形成一个迷阵,使入阵者深陷幻觉,灵力越强的人,受其影响便会越深,所以我才会说,秋司大人方才应是陷入了幻觉。」
季长秋闻言,忽然左右顾望,「那我怎麽没看见你口中的月萤虫?」
石文伸手指了指上空,「因为月亮。」
然後又在季长秋追问的目光下续道:「牠们是很有灵x的虫子,当月亮被云遮盖住时,月萤虫便不会发光,现在大概都分散着躲在草丛里了吧!」
季长秋默了一阵,看起来像是还在思考石文这话的可信度。
他不信她,石文也无所谓,只不过既然在这遇上了,还是免不了问上一句:「这麽晚了,我还以为秋司大人已经休息了,怎麽会独自来此呢?」
「那麽你呢?又怎麽会出现在这?」季长秋不答反问。
「我睡……」
「别说睡不着,我知你的jg神t力可没那麽好。」
「……」石文轻咳一声,改道:「我睡之前,就想来外边看看,毕竟故地重游,还是有些想念的……秋司大人呢?」
「睡不着,出来走走。」
……刚刚是谁让她不许这麽说的?
石文嘴角一ch0u,当然,面上还是挂着笑,「好意」道:「山里还有不少属下从前布下的陷阱,可以的话,秋司大人还是别乱走的好,以免不慎受伤了。」
「没事。」季长秋摆手,「倘若我真的不慎受伤了,事後找你算帐便是。」
「……」有人像他这麽不讲理的吗!
石文x1了口气,继续笑说:「那麽大人至少退出月萤虫的栖地吧?否则待会又该陷入迷阵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在离开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
「秋司大人请问。」
「为何你就不会受迷阵影响呢?」
喀噔!
石文双眼微睁,她怎麽就没想到季长秋会问这个问题呢!
「你这表情啊……」季长秋双眼微眯。
「……迷阵一事,属下绝对没有欺瞒大人!」石文忙道。
季长秋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石文才又言:「至於属下为何不会受迷阵影响,是因为我之前在山里住过几年,蓝璧山是座灵山,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认得我,月萤虫也不例外,是以自然不会对属下施以幻术。」
这样的说法,季长秋过去不是没有听过,虽说心里总归有点怀疑,但最终还是没再追问下去,而是道:
「既然你不会受迷阵影响,那不如就由你来领头,带我在这四周绕绕吧?」
「……啊?」
「怎麽?不愿意?」
「不不不!属下……荣幸至极、荣幸至极!」石文狗腿地笑道,话说完又迟疑了一下,才缓缓伸出手,「若您想在这附近走走,那还得先委屈您抓着我的手,如此才能确保您不会再受到幻术所影响。」
石文语毕,季长秋竟不疑有他,立刻便握住了石文朝他伸出的手。
她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别扭,但又不敢表现得过於明显,只能藉由转过身去掩饰神情中的不自然,「……走吧。」
然而,当石文迈步跨出,却发现身後之人巍然不动,反而用着胜过她的力道拉住了石文,不让她再往前多走一步。
「秋司大人,您怎麽不走呀?」石文狐疑地偏过头。
「我只是突然想起,你似乎还没跟我解释,你为何会穿着这一身衣服?」
「衣服?」石文一低头,立刻就明白了季长秋这话是何涵义。
首先,她从前住在山里时,一直是以原本的外貌行动,而她方才从寨子里带出的替换衣物又是她过去留在这里的衣裳,也就是说,她现在身上穿的是nv装!
看在季长秋眼里,就是个男人穿了nv子的衣裳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现在石文知道,为什麽季长秋刚看到她时,会用那样古怪的神情打量她了。
「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石文低喃。
季长秋则扬起眉,做好了听她说实话的准备,半晌,石文终於一脸严肃地抬起头,正se道:「还请秋司大人莫要将我喜欢穿nv装的癖好给说出去!」
「……」
「属下多谢秋司大人!」石文没等季长秋回答便迳自鞠躬道谢,语毕又立刻转过身,拉着他就要往前走。
哪知这一次,她虽不像之前那样被季长秋反过来拉住,可却也能感觉到腕上某样东西被人一扯,而後她便感到手一松,空着手、脚下忽地踩住。
此时的月亮洽自云後探出,草丛中一点又一点的月白se飘飞而出,在这莽榛蔓草中形成一幅绮丽非常的画面。
季长秋手里拿着石文的手绳,看着眼前nv子缓缓转过身,愕然的双眼对上他的目光,看起来像是还没能从现在的状况反应过来。
她看了看季长秋,又看了看对方手中的手绳,并未伸手去抢,只是呆问了句:「秋司大人,您怎麽知……」
「月萤虫栖地是为天然迷阵,牠们si後,屍t结天地灵气化作灵石,是为月萤石,而牠们栖地所生植物则名曰萤草,二者结合,只需经过炼制便能成为可以掩盖人真实面貌的法器──你该不会以为,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吧?」季长秋说。
石文大意了。
她只知外头鲜少有人听过关於月萤虫的传闻,却忘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东皇g0ng四司季之首,就算他真的知道这项消息,那也绝对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可是秋司大人您之前一直表现的对此处知之甚少……」
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似是看懂了石文眼中的困惑,季长秋道:「我知道的确实不多,但也没你想得那麽无知。」
「那……不对、所以您是何时知道我不是男人的?」石文还是觉得很混乱。
「一定不是刚刚……难道是听村民们提起石姑娘的时候?又或者在更之前,还在东皇g0ng的时候就已经……」
「与其在这边猜我是何时发现的,倒不如好好想想你要怎麽解释。」季长秋蹙眉道。
石文果真静下了,只不过她沉默一阵,给出的却不是一句解释,反倒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秋司大人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季长秋大概没想过石文会问他这个问题,当下竟是少见地愣了一下,只见眼前nv子神se认真,漫天飞舞的萤虫同天上月光一起,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她的脸部轮廓是柔和的,不像宁羽那般冷yan,盈盈双目中却自有不同於他人的天然灵动。
季长秋无端恍了神,还是石文出声唤了他才回过神来。只不过在季长秋开口前,石文却自己做了答覆:「根据过去身边人的答覆,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生得挺美的。」
「竟有人自己说自己长得美?」季长秋一脸好笑。
「都说了那是别人说的……!」解释完,石文清了清喉咙,又言:「nv子嘛!尤其长得漂亮的nv子,行走江湖总是多有不便,当然得想个法子保护自己了,否则我灵力低微,武功又那麽差,要是被哪来的坏家伙缠上了怎麽办?」
「说半天,原来你就是在为自己辩解啊?」
「这不是您让我想想怎麽解释的吗……」石文瘪嘴。
季长秋看了她一眼,半晌,收回目光,「……行吧!」
「行吧」是什麽意思?难不成这种乱七八糟的解释,他还真接受了?
石文怎麽不知道季长秋原是个这麽好唬弄的人?
「拖了许久,你不是还要带我在附近转转吗?」季长秋提醒。
「喔对、对!」石文连忙点头,再准备伸出手时,却b刚才要显得更加迟疑,踌躇之际,是季长秋主动伸出手牵住了她,面se不改地说:「走吧。」
「是……」石文点点头,回握住季长秋,二人终於往前迈去。
今夜的月光倒是挺给面子,出来之後,便不曾再被浮云遮蔽,二人周身被星星点点的萤虫环绕,彷佛处在某种仙境,石文不是没看过一样的景se,然许久未见,还是忍不住发出赞叹,脸上的笑容自起步始便不曾散去。
季长秋走在她身侧,忽道:「说说石姑娘当时都做了什麽吧。」
石文一顿,知道季长秋问的是她数年前来蓝璧山时发生的事,想了想才道:「就像村民们说的,我刚来的时候,石头村经常受到山里的妖怪们侵扰,我替他们赶走了那些妖怪几次,有一天,偶然发现石头村内有月萤虫的踪迹,听村民说,月萤虫栖地就在蓝璧山内,於是我便入了山。」
後来,她在山里发现了妖怪们的老巢,意外发现山里的妖怪大多是被利用,他们本x不坏,只有为首的大妖行事恶劣,於是她便使了点手段,混入那些妖怪之中,用计除了那只大妖,是以才会如村民所言,自她进山之後,便再无妖怪侵扰村庄。
「我之前还在想,既有你这个二当家,为何会不见大当家,原来是被你给除掉了。」季长秋道。
「您这说的好像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坏人似的……」
「难道不是吗?」
「……」
「不过,」季长秋微顿,「寨里的妖怪们应该不知道是你做的吧?」
石文摇头,「我当然不敢告诉他们,毕竟那些妖怪都挺忠心的,听到大当家因故身亡时,一个个都嚎得跟什麽似的,我还能怎麽办呢?」
「所以你为了赎罪,就留在这里当他们的二当家,还替他们布陷阱,设结界,助众妖们在此专心修炼?」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石文耸肩。
「那你後来又为何离开了蓝璧山?」季长秋问。
石文道:「我来蓝璧山,本来就是为了一探月萤虫的踪迹,既然目的达成了,自然是寻到机会就走了。」
也因为当时能改变样貌的法器已经炼化成功,石文是带着手绳离开蓝璧山和石头村的,对村民们来说,自然会以为当年的石姑娘进山之後就再也没出来过。
「秋司大人还有什麽想问的吗?」
石文等了片刻,见季长秋不答,又道:「如果没有的话,属下倒是有个问题想问您。」
「何事?」
石文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凝望着季长秋。
「秋司大人来此,为的不完全是查案吧?」
「……」
「几位大人,是不是为了蓝璧山的矿脉而来?」
秋日的天气总是多变的,白日里热气盛若酷暑,到了晚上,风一吹却又带来几分凉意,特别是在这山林之中,入夜後的寒气更为明显。
石文与季长秋四目相对着,等待他的答案。
季长秋却没答是或否,而是反问:「你怎麽会觉得我们是为矿脉而来?」
「也许几位大人来此,确实有一部份原因是为了查案,然而无论是在石头村,还是入山之後,我们都未曾发现时家人的踪迹,石头村鲜有人至,不管时家如今在不在这,只要他们曾经派人来此,我们就一定会听到风声,而这山里又是妖怪们的地盘,如若真有人闯进矿脉,他们不可能不会发现,实际上,矿脉如今也确实仍被保护得好好的,并未有任何人擅闯其中。」
「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是谁从什麽地方弄到了月萤石,现在想想,月萤虫虽栖息在此,但也不是没有飞出过山外的经历,牠们的屍t变成几颗灵石外流,恰巧流入时家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
又或者,单纯是他们委托的魁儡师从某处得来,并用自己手中的次品替了时家给他的上品灵石……
「总而言之,知道那些灵石是否出自蓝璧山,其实对案情本身并没有帮助,这点秋司大人肯定也想到了,因为如今祈安国内的灵石多是出自时家所握有的矿脉,区区几颗灵石,根本就无法证明时家的罪行。」
石文续道:「时家不是傻瓜,他们敢在王城闹出那麽大动静,就必定做足了准备,东皇g0ng是查不到他们身上的,然而,您和春司大人在路上却几次三番探究村民口中的石姑娘是否和时家有关,想是因为二位大人担心此地的矿脉早已被时家发现……我说得没错吧?」
「嗯,你猜对了。」季长秋这次总算是回答了,说完,又看向石文,「如何,你愿意帮这个忙吗?」
石文知道,季长秋口中的「帮忙」是指开采矿脉一事。
「您哪时候管过我愿不愿意了咳咳咳!我是说,我非常愿意帮忙,乐意之至,绝不推辞!」
在季长秋的眼神「询问」下,石文立刻灿笑着答应了他的「请求」。
「如此甚好。」季长秋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石文也不是不能理解,灵石对东皇g0ng而言本就是必需品,作为三大势力之一,倘若灵石全仰赖时家供应,行事必定处处受人掣肘,可若他们能自己掌握多点灵脉,那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石文只是没想到,自己初入东皇g0ng,竟会这样被牵扯进他们的斗争中,运气也着实够不好的。
「在想什麽?」季长秋问。
「在想……其实秋司大人可以早些告诉我你们是来找灵脉的。」或者乾脆什麽都别告诉她是最好……
「……这样属下也好早些帮上忙嘛!」石文强扯嘴角笑道。
季长秋淡看她一眼,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想将你牵扯进来的。」
咦?
「只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
这种听着像是不把她拖进来就要灭她口的话是怎麽回事??
亏她刚才还有一瞬间以为季长秋最初是真的有在为她着想的!
石文撇了撇嘴,半晌,突然唤了声:「秋司大人。」
「嗯?」
「属下有一事相求?」
季长秋侧首,似是在等她续言。
「……您之前说过会答应我一个请求,可还做数?」
「你有何请求?」季长秋直问。
「……可以的话,属下希望您别将我用月萤石遮掩身分的事情说出来。」
「就这样?」季长秋的表情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提些其他的请求。」
她是有挺多请求的,但就算是季长秋主动许诺,她也依旧没敢提些太过分的要求。「嗯……就这样。」
季长秋看着她,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少顷才收回目光,淡声答道:「可以。」
「如此,就多谢秋司大人了。」
虽然季长秋之前才刚反悔过一次,但她想这人应该还不至於无耻到连这种小事都要毁约才对。
得到季长秋的允诺之後,石文立刻朝他伸出手。
季长秋看了看她那摊开的掌心,「做什麽?」
「既然您都答应替我保密了,还请秋司大人将手绳还给我。」
「行啊。」季长秋嘴上应声,但却并未动作。
「秋司大人?」石文抬眸,表情似是有些纳闷。
季长秋却不甚在意地说了句:「等要回去时我就会还你了。」话音未落,又拉着石文重新迈开了步伐。
石文双目微睁,「这……」
「再走走吧!我和你可不一样,难得有机会见到蓝璧山的景se,自是要再多看两眼。」
那可真是怪了,早先怎麽没感觉他对山里的景se这麽感兴趣?
石文本想发出如此质问,然而偏头一看,却见季长秋嘴角扬着浅弧……她鲜少看到他笑,更别提是这样柔和的笑,那一瞬,她竟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小声地应了一句:「既然秋司大人想看,那我就陪您看吧……」
季长秋听到了,他凝眸望着四周之景,月华之下,眉眼之间亦染上了一层薄薄笑意。
而这长夜里的秋风,好似突然之间也退去了几分寒意。
在外头晃了大半个晚上,回寨子後睡还没两个时辰,石文就被前来传话的小妖叫了起来。
一大早被人吵醒,换做平常,石文肯定是要赖床的,可一听是几位司季遣人来叫她,别说是赖床了,她连起床气都没敢发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匆匆洗漱後便直奔司季们的所在之处。
当她赶到时,包括曾信在内,所有人都正坐在长桌上用早饭,石文给三位司祭行了礼,在季长秋的示意下,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
「事情阿秋都已经告诉我们了。」首先发话的是赵洍清。
大概是因为说正事更重要的缘故,在场没人追究她b几位司祭晚起这件事。石文看了季长秋一眼,才转向赵洍清,「春司大人指的是灵脉一事?」
赵洍清颔首,「不错,既然事情的始末你都知道,我也就直说了,东皇g0ng需要蓝璧山的灵脉,你在此居住过,想必知道开采这里的矿脉需要注意什麽。」
「几位大人需要我做什麽,只管吩咐。」石文道。
「如此甚好,以往有关灵石的事务,都是由我经手,该怎麽做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讨论,届时说不定也会有用到这些妖怪们的时候,我就先跟你说一声了。」
石文点点头,「这也没问题,采矿的事我会交代下去,让众妖们帮忙搭把手……只要几位大人答应不伤害他们x命就行。」
「这是当然。」赵洍清微微一笑,「只要不害人,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一样是东皇大帝的子民,倘若众妖愿意提供协助,东皇g0ng亦能提供修练之法,帮助他们早日增进修为。」
「如此,属下在此先替他们谢过春司大人了。」石文起身,朝赵洍清行了一礼。
「如果灵石的事决定得差不多,那就换我说了。」宁羽道,其余几人纷纷将视线投了过去。
於是她又接着说:「中秋g0ng宴举办在即,这里的事恐怕得先缓缓。」
「你突然这麽说,是不是今年中秋g0ng宴与往年有什麽不同?」季长秋问。
「据探子回报,今年会有时家本家的人出席。」宁羽道。
「本家啊……他们这是想藉魁儡一案在g0ng宴好好发挥一番吧!」赵洍清的表情似是不怎麽意外。
提起此事,石文倒是有些好奇,「既然我们来此不为查案,那不知,魁儡一案,几位大人有何打算?」
「你忘了时家之所以寻东皇g0ng麻烦是为了什麽吗?」季长秋瞥眼。
「……为了东皇g0ng手中原先握有的灵矿?」这是他们还在东皇g0ng时就已经得出的结论,直到现在,答案也丝毫未变。
负责灵石这一块的赵洍清却自始至终都不曾表现出丝毫担忧,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有加深的趋势,只见他眸光一闪,应道:「既然石家想要我们手中的灵石,那就送给他们吧!」
「……春司大人此话当真?」石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解法,闻言不禁怔然。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赵洍清悠悠道。
说实话,石文还真的分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这麽做,岂不是就称了他们的意吗?」
「我们做人要多点友善和包容嘛!」赵洍清道,一说完,石文就听到宁羽那儿传来「嗤」的一声,显然不只她,就连宁羽也听出他这话不过是在胡说八道。
这边说不清楚,石文只好转而看向季长秋,期待从他那听到一点正常的回应。
然而就连季长秋也说:「魁儡一案他自有打算,你就不用瞎c心了。」
……也是,她一个小小将士,c心这种事做什麽。
话虽如此,石文还是觉得有些郁闷,彷佛吃了闷亏的是她而不是东皇g0ng,心里一堵,连带着食慾也差了,於是她便放下了手中包子,给自己盛了碗汤,在旁有一匙没一匙地喝了起来。
少顷,宁羽又道:「我说你们,就不问问我本家要来的是谁吗?」
「是谁不都一样吗?总不会是石家族长亲自前来吧!」赵洍清不以为然道。
「那你就错了,这次来的可是时家族长……」
「什麽?时家族长真要亲自来?」赵洍清微惊。
宁羽斜睨向他,「谁让你打断我说话了?」在赵洍清闭上嘴後,她才又接着道:「这次来的不是族长,而是族长之nv──时家千金,时玉。」
「噗咳!」石文一口汤突然呛到。
许是宁羽给的消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除了季长秋看了她一眼外,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宁羽说的话上。
「时家千金来g0ng宴做什麽……」赵洍清呢喃。
「你觉得是做什麽?」宁羽却意有所指地笑了一笑。
赵洍清眉头一蹙,疑道:「该不会是择婿吧?」
「咳、咳咳咳……」石文再次呛到。
这次换赵洍清看向她,「你也觉得奇怪吧?」
石文胡乱在嘴上抹了几把,乾笑道:「几位大人继续,不必管我。」
宁羽接下赵洍清的话:「哪里奇怪?时家千金早已到了适婚年龄,g0ng宴上,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都会来,可不就是一个择婿的最佳场所?」
「顺带一提,」宁羽续道:「我还收到了另一边探子传来的消息,听闻我们那位伟大的国主陛下,近期似乎有意收左将军为义子。」
「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赵洍清扬眉。
外人都知,现任国主膝下无子,原本时家千金择婿,应是与国主无关的,可他若真的收了人作为义子,那麽意图可就很明显了。
「国主这是想和时家联姻啊……」季长秋沉y道。
「可那位左将军会愿意当这个联姻的角se吗?」曾信提出了他的疑惑。
「确实,陆左兰是个挺有主见的人,纵然是国主说的话,他也未必会完全顺从,只不过时家千金声名在外,多少人想当上这个乘龙快婿,若时玉真的看上了陆左兰,两方施压之下,他陆左兰可还有选择的权力?况且说不准,他其实根本就挺乐意当人家nv婿的。」
赵洍清这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可宁羽并不这麽认为。
「你说的这些,都是建立在时玉选择了陆左兰的情况下,但若论及背後势力、人品相貌,我们东皇g0ng难道还会输吗?」
顿了顿,她忽然笑看向季长秋,「更重要的,是她喜欢的人是长秋啊!」
匡当!
「唔咳、咳咳、咳咳咳……」
第三次,石文原是正好端起碗,以碗就口,打算把剩下的汤喝乾净,哪知却忽然手一滑,汤碗直接掉回桌上,发出了极大的动静。
与她互看不顺眼的曾信终於忍不住,讥道:「现在不只刀,连碗都拿不好了是吧?」
季长秋也皱眉看着一旁桌面上的狼藉,直问:「你到底会不会喝汤?」
还好只是掉在桌上,碗没碎,她忙将碗摆正,应道:「打扰三位大人谈话了,属下只是过於震惊,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会喜欢……我是说,没想到时家小姐竟会喜欢秋司大人,这样吓人……我是说刺激的消息,属下从前还真没听过。」
「你不知道吗?多年以前,时家千金曾以一曲琴音名满祈安国,她声称是她自己谱曲,定名为〈寄长秋〉,寄情的寄,虽说没多少人真的听过那首曲子,可当时市井之间却把这消息传疯了,都说那就是写给秋司季的,只不过因此事有损闺誉,虽传极一时,但最终还是被时家压下了。」赵洍清边说边笑,揶揄得很是愉快。
「是、是这样啊!许是我当时人正好蓝璧山里,对外消息不灵通,出山之时,此事亦正好消退了,这才会从未听过有这个传闻……」石文应道,脸上神情微妙的怪异。
作为当事人的季长秋倒是自始都神情淡然,「所以呢?你们这是想让我娶时玉?」
「我没这麽说呀!」宁羽道。
「我也没这麽说。」赵洍清微笑。
「但我怎麽觉得二位大人方才就是那个意思……」石文嘀咕,在宁羽和赵洍清同时将眼神扫向她时,又改口道:
「我是说,我反对!像秋司大人这样高风亮节的人物,怎能为了区区一点利益就去跟东皇g0ng的si对头联姻呢!」
哪知她这话一说完,宁羽那儿却又斜眼道:「你拿什麽反对?」
……这不给同意又不给反对的,是想要她怎样?
最後还是赵洍清帮着解释道:「宁羽的意思是,我们既不能真的牺牲阿秋,但又不能任由陆左兰和时玉联姻,因此,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但如果,阿秋你也对那个时家小姐有意思,这事情就好办得多了。」赵洍清朝季长秋眨了眨眼,成功换得了来自对方的白眼一枚。
於是他也只好耸了耸肩,「反正时家故意放出这个消息惹人臆测,肯定是为了对东皇g0ng施压,他们心知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时家和王族联姻,若想阻止他们,要嘛便是我们释出诚意,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再不然,就是争做时家联姻的对象,不过如此一来,东皇g0ng的矿脉,恐怕也迟早落入时家手里。」
「总之,而今距离中秋g0ng宴虽尚有一段时日,但我们之中还是得有人尽快动身回去,不如阿秋你和宁羽先走,石文和曾信就留给我,待我将这儿的事安排妥当再回去。」
赵洍清的提议听起来确实可行,然而季长秋忖度半晌後,却回道:「我可以让曾信留下来帮你,但石文必须跟我回去。」
此话一出,石文原先低垂沉思的眼忽然抬起,眸中半是惊讶半是疑惑。
赵洍清则挑眉一笑,似是在等季长秋说他的理由,不过季长秋就只回了一句:
「我自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石文倒是想知道他还想用她去做什麽,她被b来蓝璧山压榨这些天还不够吗?!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赵洍清语气中带着惋惜,脸上神情却不是这麽回事,反而依稀带着抹玩味。
宁羽懒得看赵洍清在这儿浪费时间,遂对石文道:「事不宜迟,你今日就先带赵洍清去矿脉看看吧。」
「是。」石文拱手。
说实话,b起曾信,让石文留下肯定是对开采灵石的计画更有帮助,但季长秋命令既下,在场又没有其他人反对,因此石文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反正异议这种东西说了也只有被驳回的分罢了,还不如乖乖听令行事,反正继续留在蓝璧山说不定也是再给自己找罪受。
当然,这只不过是石文处在当下时的想法,而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明白,左右都是找罪受,倘若知道回去之後季长秋会要她g什麽,那她还真不如留下来算了……
用完早饭,赵洍清和石文稍作整装後便出发了,前往勘查矿脉的路线和昨晚几乎一样,石文带着赵洍清穿过树林,在踏入月萤虫的栖地之前,同样和赵洍清解释了一遍迷阵之事,并让对方抓着她的手一同进入。
和夜晚不同的是,白日里月萤虫并不会出现,他们一路拨开草丛,来到一处洞x入口,这是昨晚她并未带季长秋来过的地方。
二人在入口前停下脚步,石文道:「大部分月萤虫将si之时,都会回到这处洞x,也有少部分会si在外边,因此在栖地周围亦可发现少许的月萤石,但要论哪里称得上矿脉的,肯定还是非这儿莫属。」
赵洍清颔首,「进去之前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吗?」
「还好,跟来栖地时差不多,春司大人只需抓紧我就行了。」
语毕,两人便在石文的带领下步入洞x之中,这儿的洞道狭窄,又几乎是全暗的,有几段特别低矮的路还得猫着腰才能通过,他们唯一的光源便是靠赵洍清托起的灵力焰。
石文因为对这里还算熟,脸上倒也没有露出一丝怯意,至於赵洍清就更不用说了,打从进来後,他便一直是一副笑yy的模样,似是因为寻到一处新的矿脉而心情颇佳。
行走途中,赵洍清忽问:「有一点我很好奇,为什麽你当初没骗阿秋月萤石是在别的地方?」
合理来看,倘若她不希望自己是二当家的事被人发现,那麽之前就不该说实话让季长秋找来蓝璧山的才对。
「还不是因为秋司大人一开始答应我,不会派我来蓝璧山的……」石文小声咕哝。
如果她不来,那也就不会有後续被众妖们认出的事了,不对吗?
赵洍清了然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是你怕说谎之後被发现,下场会很惨呢?」
「当然这也是主要原因啦……」石文十分老实。
赵洍清弯了双眼,笑问:「看来你是真的很怕他?」
「秋司大人整天沉着张脸,谁能不怕……呃、我的意思是……」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石文咳了几声,正想改口,赵洍清却道:
「不用担心,你今天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他的。」
「……真的?」
「真的。」
虽然赵洍清应得十分真诚,但石文还是怯怯地摇了摇头,「不是属下不相信您,但为了小命着想,我想我还是别乱说话得好。」
赵洍清闻言不禁失笑,「虽然我这麽说你可能不相信,但阿秋他其实是个挺温柔的好人。」
「温柔?对谁?对他心仪的姑娘吗?那您不如再说,秋司大人痴心不改、深情不移──尽管说得夸大点,反正我什麽谎言没有听过!」
才刚告诫自己别乱说话的石文,不到片刻的时间便宣告挑战失败。
并不是石文觉得季长秋是个坏人,只是现在的她真的打si也不会相信那人跟「温柔」这两个字沾得上边,如此不实的言论,要她怎能违心无视!
只是她没想到,赵洍清会若有所思地沉y道:「其实你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
瞧瞧?她这听的都是什麽跟什麽?
「那不如我换个说法?」赵洍清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嗯……要说什麽能让你必较不怕他?喔对!虽然我这样说你可能还是不信,但阿秋那个人其实挺幼稚的。」
「……如何幼稚?」
对石文而言,「幼稚」这两个字就跟「温柔」一样,都是和季长秋终生无缘的形容词,可听赵洍清这麽说,还是难免挑起她几分好奇。
赵洍清接着道:「很多年前吧!当时阿秋他有个心仪的姑娘,有一次我不小心吃了那姑娘给他送来的糕点,他气得一整个月都没跟我说话。」
「……我就姑且问问,秋司大人是个喜欢甜食的人吗?」
「嗯,说也奇怪,我记得他明明没特别喜欢甜食,大概是独ai那位姑娘特地替他准备的糕点吧!」
「…………」
石文深x1了一口气,正se道:「春司大人,我拜托您千万别跟别人说您告诉过我这件事,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为何?」
「我怕被灭口。」
「噗哈……」赵洍清又笑了。
石文哑然一阵,才道:「您这笑的……莫不是刚才说那些都是逗我的吧?」
「我没说是假的呀!」赵洍清笑弯了眼,「你若不信,我还能再多说一些,就看你敢不敢听了。」
「我求您千万别告诉我,我会si,真的。」石文的表情十分认真。
赵洍清笑够了,最後终於摆手道:「好吧!不说了、不说了。」
石文抚了抚x口,轻吐一口气,勉强让自己恢复正常神se,指向前头,「再走一段就到矿脉中心了。」
赵洍清也歛起玩笑之态,应道:「这山道b我想像得要长些,来回恐得花上不少时间,我们还是稍微加紧脚步吧!」
「是。」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几乎都在商讨灵石相关之事,由於通往洞x之路有着月萤虫所形成的天然迷阵,因此到时候运送及开采都免不了得由那些不会受迷阵影响的妖怪们帮忙,但具t的开采之法、後续的销售通路手段等,赵洍清都已有了初步的规划。
石文越听越是觉得,此人果真不愧春司季的名号,且不说别的,单就做生意这一块,他的确有着过人的商业头脑,也难怪能在时家的眼皮子底下经营灵石买卖,想来这就是季长秋会如此放心将此事交予他来办的原因吧!
只不过,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真的有可能乖乖地将手里原有的矿脉给时家双手奉上吗?
「怎麽了吗?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赵洍清侧首。
想到赵洍清先前在寨子里时就没打算说出他的计画,石文便还是摇头,转移话题道:「只是在想,月萤石x质特殊,倘若加以善用,想必可以炼制出不少有用的法器。」
「你对炼制法器有研究?」赵洍清似乎颇感意外。
「只是玩玩罢了,说不上有什麽研究……」石文抿唇一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旁一飘,模样略显心虚。
「这样啊,」赵洍清露出十分惋惜的模样,「我原本还在想,倘若你能把灵石制成法器,再由我销售出去,获利应该会很可观的呢!」
听他这麽说,石文隐隐有些心动,不禁试探x地问:「如果我能帮忙,那这利润的部分……」
「嗯?什麽利润?作为东皇g0ng的一份子,不该是无偿协助的吗?」赵洍清一脸理所当然。
「……」
石文突然有点担心,她是不是不该让山里那些妖怪们帮忙的?
怎麽这个春司大人看起来像是个会剥削劳工的j商啊?
「嗯不过,」赵洍清顿了顿,突然又道:
「你确实是协助我们找到这个灵矿的大功臣,倒也是该给你一些实质的奖赏,回头我就跟阿秋说,让他给你涨涨月钱吧!」
没想到赵洍清会突然话锋一转提到这事,石文闻言,jg神立刻来了,一双眼睛登时发亮地望着他。
「让我jg算一下,该涨多少好呢……嗯,不然就十文吧!正好跟你的名字一样!」赵洍清似是对这样的调涨十分满意。
「……」
她就想问问,用名字来决定月钱的调涨到底是哪门子的jg算?!
而且她敢说,这里随便一颗下品灵石刮下来的碎渣都不只十文!!
偏偏一旁,赵洍清却丝毫不在乎石文眼中的一言难尽。看看他,再想想季长秋、想想宁羽,石文不知道第几次在心中想着──夏司大人,您真的是东皇g0ng的清流,真的!
虽然途中石文听了不少令人匪夷所思的言论,但整t而言,勘查矿脉的过程还是十分顺利的,後续该交代的一应事务,石文也已跟山中众妖交办完毕,两日後,她便偕同季长秋和宁羽启程返回了东皇g0ng。
一路奔波,回到东皇g0ng时已然入夜,石文首先做的便是气势汹汹地冲回自己的房间,踹开房门,第一句就大骂:「老钱你这个叛徒!」
当时钱追玉正懒懒地趴在床上,房门被踹得发出一声巨响,他却丝毫没被吓着,仅是偏头瞥了一眼,道了句:「回来啦!」
相较他的镇定,正在倒水的陈葱显然被吓得不清,手中茶水撒了大半,但一见是石文回来了,连忙放下茶杯、迎了上去。
「没想到你这麽快就回来了,调查都结束了吗?」
石文哀怨地看向陈葱,「案件没结束……但我有好几次差点就被结束了。」
「说得那麽夸张,我看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嘛!也没缺胳膊少腿的。」钱追玉边说边缓缓自床上坐了起来。
「你不信!那你当初怎麽不跟着一起来?!」石文骂道,若不是被陈葱拉着,她恐怕现在就会冲过去呼他个两拳。
钱追玉却无视了石文那副雌牙咧嘴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你没听说过一件句话吗?拿多少银子做多少事,我的俸禄就那麽点,凭什麽让我出外勤?」
「我拿的俸禄难道就b你多了吗!」石文瞪眼。
「这倒是没有,」钱追玉摇了摇手指,贼笑道:「所以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被秋司大人给看上了。」
「大葱,你放开我……」石文觉得今天没揍他两拳,真的对不起前几天那个奔波劳碌的自己。
「你个叛徒!」她忍不住又骂了一次。
陈葱朝钱追玉使了个眼se,示意他少说点,自己则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追玉了,他这人就是嘴贫,其实你不在的这些天,他可担心你了,连饭都吃得b平时要少呢!」
「你这话拿去骗鬼吧!东皇g0ng的免费膳食,他何时少吃过了?」石文翻了一个白眼。
被石文说中,陈葱只能轻咳一声,继续安抚:「好啦……你就别生他的气了,真要说,我也该跟你道歉,当初我就该陪你一起去的……」
「我知道,大葱你就是被老钱这家伙给拖住的,我不怪你,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欸欸欸!你这可就太不公平啦!」钱追玉喊道,「况且我拦着大葱,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这怎麽又是为了我好了?」
钱追玉细说:「你想想,倘若我跟大葱都没去,那麽去的人就会是曾信,此行又路途艰险,倘若曾信半路上出了什麽意外,那你肯定会特别高兴的吧!」
「你个……!」石文雌牙,暗喷了几个脏字,「我是那种盼着别人去si的人吗!」
钱追玉无辜地眨了眨眼,「但你不是动不动就说那个季长秋和曾信怎麽不去si一si之类的话吗?」
石文嘴角一ch0u,「……生气时说的话,能当真吗!」
两人拌嘴拌了好一阵,陈葱终於发现好像少了某个人,这才疑问:「怪了,曾信怎麽没和你一起回来?不会是路上真出什麽事了吧?」
石文正yu开口解释,钱追玉却先摆手道:「唉呀!你想太多了,老石这身手都活得好好的,曾信能出什麽事。」
「我说老钱,你今日没跟我拚个你si我活不甘心是吧?」石文道。
眼见这两个人又要开始吵起来,陈葱连忙拉回话题,追问:「这麽看来,曾信是留在那儿罗?不如石文你来跟我们讲讲这几日都发生什麽事吧!我也挺好奇的。」
石文最後又瞪了钱追玉一眼,看在陈葱的面子上,这才作罢。接着又走到桌旁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始说起他们去蓝璧山之後都发生了些什麽,在提到此番提早回来是因为中秋g0ng宴一事时,钱追玉的反应尤其大,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走到桌边。
「你说,时家千金要在g0ng宴上择婿?」
「这只是几位大人的猜测而已,也未必既是这麽一回事……欸不是,你反应这麽大做什麽?刚才说到我险些被冬司大人收走小命时都没见你这麽激动。」石文道。
钱追玉一脸「你不是还活着吗」的表情,又道:「你懂什麽,我与时家千金那可是旧交,彼此称兄道弟、无话不谈,不然你以为我名字里的玉字怎麽来的?」
陈葱纳闷道:「不是你爹娘给你取的吗……」
石文也「哈哈哈」大笑三声,讥道:「你就继续吹吧!我还说我跟他一样,姓氏的发音都念做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