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逼阳战争远比上一次要混乱得多,防守方操作骚气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段层出不穷,让列国诸侯看得眼花缭乱。
可进攻方更混乱,就有点出乎诸侯们的意料。
诸多被宋国压榨过的小国,此刻士大夫们凑在一块儿撸串,之前宋军突如其来的强攻,除了丢下千几百具尸体,然后就是一无所获,还被打爆两座造价不菲的楼车。
“宋军攻坚,毫无章法啊。”
“听闻戴邑有人言,本该是佯攻,只是战局有变,佯攻转为强攻。”
“……”
“……”
神经病啊。
就算战局有变,敌我双方的兵力数量有五倍没有?宋军总兵力绝对十几二十倍逼阳国守军,但正面战场摆得下的人头数,就那么多。吴国猛男修的防御工事又那么奇葩,宋国一开始没有渡河,就是失策,现在再想挽回,难度之高,反正诸侯们看不出子橐蜚有啥好办法。
当初宋军要是趁李解立足未稳,上去就是一通凶猛操作,说不定有戏。只可惜宋国也是无奈,必须要防备吴晋两国的突然介入,就不得不把力量拉到最高。
加上前期情报不作为,太过于傲慢,最终自尝苦果。
而且这个苦果让诸侯们甘之如饴,除了看宋国吃瘪之外,更有观摩学习的意思。
毕竟逼阳国这个“二环”大工地,防御的效果非常好,打持久战绰绰有余,还能保障一定数量的田亩产出,这种战争自持能力,肯定是远超之前的方法。
不过国与国是不同的,逼阳国是小国,没有纵深,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即可。
但是大国和大国作战,就不同了,迂回包抄更容易,逼阳国能够这样搞大建,纯粹就是砸钱。
李县长和老基友豹出钱出地皮,然后几十个小伙伴出自带干粮的农民工,这样的行情,几百年都不会遇上一回。
养兵千日,用在逼阳……这些工程兵的祖国,也是挺不容易的。
“咦?诸君,宋军未曾尽数撤出!”
有曹国人眼睛一亮,之前他们围观,是亲眼所见李县长布置的防御工事发挥出了惊人的作用。抛石机也好,大型硬弩也罢,不是一般的给力,是巨给力!
“难道真是佯攻?适才攻坚士卒,乃是商丘‘虎贲’啊!”
“所谓慈不掌兵,宋侯亦雄主也。”
“猛男兵少,诸国士卒结为版筑之徒,如今处处用兵,只怕猛男力有不逮。”
话音刚落,却听一阵巨响,宛若炸雷,吓得几个士大夫脸色一变,抬头看去,晴空万里,天气不错啊。
“这是何故?!”
“晴空霹雳,非吉兆也。”
有人吐了个槽,也没说到底对谁不是吉兆,但总之有人不吉就是了。
巨响并没有停止,只片刻,连续几声巨响,接着就是喊杀声四起,不多时,呼啸声更是席卷而来。
也不知道远处发生了什么,隔着四五里路,就算眼睛再好,也只能登高远眺。
而在寨墙内,李县长在望楼上举着望远镜,笑呵呵道:“老子早说了泗水之君跟我关系铁,他娘的都不信,你看这不是来帮忙了吗?”
战车呼啸而过,每一辆战车上,都有投掷特制火药陶罐的掷弹兵。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鳄人,属于李县长的珍藏种子,轻易不舍得拿出来。
以前也就是爆破一下土地,方便松土开沟,现在不一样了,关键时候亮个相,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平地一声雷,很正常嘛。
我们江阴人嗓门大,很多人都知道。
当当当当当当……
在戴国旅贲后面压阵的宋军,立刻鸣金收兵,倒也不是宋军自作主张,而是在后军中的戴季子此刻吓得魂不附体,只想把部队收回来以防不测。
实在是动静太突然,最前方的民夫已经四散,民夫有人四散,左右立刻也跟着跑,毕竟谁也不想攻城送死。
这种冲过去消耗守军器械物料的行为,谁都是爹妈生的,凭什么要死得这么憋屈?
民夫队伍瞬间崩盘,紧接着就是冲车停在了半道上,离寨墙只有十几步的路,可就是停了,因为冲车中的民夫也跑了。
躲在蒙皮巨盾后头的民夫一看,他娘的冲车能跑,我们也能跑。
撤!
整个戴国旅贲前锋,彻底乱成一锅粥,而这些民夫的穿着打扮,此刻又跟宋军士卒差不多,后军一看这个状况,也懵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一时间通禀戴季子,戴季子连忙出来观战,发现前军四散,这“骄子”也分不清状况,只以为守军杀了出来,把前锋打爆,把他吓得直接色变。
而就是这个时候,火药陶罐又炸了一个,一阵浓烟,加上惨叫声不绝于耳,隔着队伍,自然是让戴季子更为惶恐。
于是这种紧要关头,他下达了收兵命令。
实际状况却没有到这种地步,沙飞并非不知道遭遇到了预料之外的状况,但是这数十辆战车,也是要回去的,眼见着对方有了薄弱处,一口气憋着要冲过去,却陡然听到本阵鸣金收兵。
那种感觉,犹如看到一个洗剥干净的极品尤物,一丝不挂地躺在榻上,结果自己刚来了感觉,却被人一脚重重地踢在子孙根上。
蛋裂根断,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唉!”
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沙飞知道,这个机会没了,那真是什么机会都没了。这个机会,可是宋军好不容易佯攻赚来的啊,现在没了,到时候宋国会如何惩罚他们戴国?
他这个戴国旅贲中士,会不会被当做弃子被抛弃?别到时候戴侯疼爱他的“骄子”,然后把罪过全部都扔到他头上,到时候,不死也不行啊。
只是现在再要组织进攻,也是不行了,民夫已经四散,整个阵型彻底混乱,就算要发动冲锋,这个节骨眼上,丧失那一口勇气的戴国士卒,绝对不是一个两个。
“天要亡我啊!”
沙飞感慨一声,不由得悲从中来,这种烂仗,在他看来,既然傅人要磨,那就慢慢地跟他们磨。
傅人要筑墙挖沟,那就奉陪到底,傅人能筑墙挖沟,难道我们不能组织人手挖地道,然后引水淹没吗?
这种新修的寨墙,要搞垮的方式那么多,居然要用这种最消耗人命的方法,沙飞完全不能理解。
他到底只是戴国旅贲中士,却不知道宋国在地缘政治上考虑无比深远。
宋国有不得不战,甚至有不得不战胜的苦衷,乃至到现在,有着不得不速胜的苦衷。
要是不能速胜,吴晋会盟成功,必然要互相称王。
到那个时侯两个超级大国虽说对内肯定要调整一下,但养了一帮小弟,就可以“论功行赏”,怎么“论功”,当然是战功喽。
谁砍人厉害谁就是头马,谁砍人技术强战功多谁就是双花红棍,很合理很科学对不对?
那么不出意外,这些头马、红棍,最好的目标就是盯着宋国社团。
于是宋国的政治需求,导致了这场军事上的奇葩打法。
堆人力物力财力,打消耗战,本来应该是宋国的优势,结果现在反过来比逼阳国打了消耗,简直惨不忍睹。
甚至时间允许的话,哪怕堆土山而破城,也不是不可以,傅人有强弓硬弩,可以居高临下,那么这边堆一个更高的土丘,有什么难的?
强攻是最不可取的,更何况之前连迂回夹击都能被识破,还有什么能不被识破的?
想着想着,沙飞不由得悲从中来,只觉得军中大概到处都是二五仔,否则傅人怎么可能这般游刃有余,玩得宋国联军像一只傻到极点的狗子。
宋国的狗子们现在也是士气低到了极点,因为之前“佯攻”方向传来的鸣金声,绝对是自己人。
都是宋国士兵,怎么可能对自己部队的讯号不熟悉?只是他们不说,由得戴国旅贲去死。
毕竟自家部队撤了,肯定是佯攻发生了一点点偏差,可能傅人部队太多,可能自家部队受挫,但不管哪样,不能只有自己人吃亏,大家一起受伤害,心里才能平衡。
所以戴国明面上的主官戴季子也觉得纳闷,问宋国老铁这鸣金声是哪儿传来的,可宋国在后军压阵的军官们,却假痴不癫装傻。
戴季子这个“骄子”除了肆无忌惮地装逼,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他投了个好胎,是戴侯最喜欢的小儿子,可两军交战,敌军又不是你爹,凭什么宠着你?
一通凶猛操作,沙飞好不容易稳住的士气军心,甚至一鼓作气的悍勇,都在这一刻被戴季子的奇葩搞法给弄得荡然无存。
不仅仅是沙飞有想死的心,民夫四散之后,前军也是混乱不堪,为了保证有序撤退,这种混乱必须被遏制。那么就会出现士卒砍民夫的状况。
这就是秩序稳定混乱的实际操作,但结果绝对糟糕。
“戴人如何屠戮戴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