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眼看他掉进冰冷的江水,他不会水。
尚未想明白时,赫峥的声音从她耳边传过来,她看向他,男人眼眸漆黑,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云映不答反问:“那个庶子,叫什么名字?”
在赫峥尚未开口时,席上忽然寂静了些许,云映的目光随同众人一同看过去。
玉阶彤庭下,男人意态疏淡,身形挺拔削瘦,苍白俊美,衣袍一尘不染,似是全不在意众人目光。他就在离云映不远处,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
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时隔一年,记忆再次翻滚而出,云映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耳边变得模糊,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急促,江水湍急,她耳膜震颤,宁遇松开了她的手。
他永远温和,几乎从没狼狈之时。最后时刻,他的衣袍被水浸湿,低声在她耳边跟她说:
“小映,如果可以,你要去更远的地方。”
不要留在裕颊山,不要被困在这里。
“云映。”
男人声音冰冷,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云映陡然回神,朝赫峥看了过去,男人脸色阴沉,他语调无甚起伏的告诉她:“他叫宁遇。”
同是引人目光的,不止宁遇,还有云映身旁的赫峥,因为他们有一张肖似的脸庞。
像到七分,像到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像。
赫峥与赫延并不太像,与他的几个弟弟也没什么相似之处,他的冷峻昳丽兴许多是随了褚夫人,正是因为都不像,所以宁遇身上与他的相似之处就会被无限放大。
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和云映一样,自幼长于千里之外。
相似的长相,相似的字迹。
春寒料峭,冷风拂过花枝,残瓣掉落,他第一次去国公府见到她,她就不管不顾拦住他,像见到久别重逢的恋人。
她叫他:“小玉哥哥。”
云映手腕发痛,男人只是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你不认识他,对吗。”
别哭
七月七日, 惊鹭江畔。
夜幕炸开焰火,云映从他面前跑走,为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夜色中, 少女面庞发红,气喘吁吁。
她盯着他的脸告诉他, 那个身影很像他。
彼时他未曾去思考,那个身影到底像不像他,哪里像他。明明他很少穿白衣, 也不会那样束发。
他更没有透过她的专注的目光去思索, 深情之下,她看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另一个人。
这是在太过可笑。
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别人, 不管在谁眼里, 他都只是他自己。
细弱的痛感从手腕处传来, 云映抿住唇不吭声, 她的沉默犹如默认, 赫峥手臂僵直, 偏不罢休, 执着得非要等她说出口。
握着她的手骨腕紧绷,逼问道:“说话!”
云映没有试着去挣扎, 她转头再次看向了宁遇, 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双眸潋滟, 目如秋水,那明明是看他的眼神。
他等她回答,然后眼睁睁看那张挺翘的红唇动了动, 那一瞬间他又突然畏惧, 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不想听她说下去。
认识又如何, 倘若同在裕颊山长大,他们互相认识也是情理之中,一切都是碰巧罢了。
可他尚未来得及制止,云映便摇了摇头。
正是此时,席下清隽挺拔的男人似有所感,掀起眼皮,目光越过或是好奇或是艳羡的众人,遥遥落在了云映身上。
时隔一年,隔着生死之别,隔着漫漫长路。
与她四目相对。
云映呼吸停滞了几分,下意识想从赫峥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这个动作无疑激怒了他,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偏就不松,甚至往下与她十指相扣
他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问:“你为什么要挣扎?”
宁遇看她的目光好像还一如往常。
像山野刮来清润的风,那双眼睛向来温和又平静,他瞳色浅淡,云映从中看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