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家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他会从这里搬出去,但他不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赫峥。
说来感慨,宁遇轻叹了口气。
他明明曾经拼命的想要逃离那座山。
云映问:“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宁遇望着她,半真半假道:“不是突然,我一直想做出一番成绩来,曲洲地远,地方也不富庶,在那大有可为。”
他说完又笑道:“不过我去了也只是个小官,再等我几年,说不定我就混出名堂来了。”
他下意识想像以前那般去摸她的头,但最后又停住了动作,只是轻松道:“到时候就可以罩着你啦,赫峥不敢欺负你。”
他笑道:“不过如果没有,就当我没说吧,好像有点丢人。”
隔了一会,云映才道:“好。”
宁遇喉结滚动,他忽然转身避开了云映的目光,然后道:“好了,我该走了。”
他微侧眸,余光落在那个清冷温柔的身形上,关于以前,他原想张唇与她说抱歉,最后还是选择跟她说了再见。
“小映,好好照顾自己。”
云映道:“你也是。”
宁遇低不可闻嗯了一声,然后阔步离开了。
几天后,楼台林立,宫阙万间的上京城落了一场雪。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一觉醒来,上京白了一片。房内烧着地龙,温暖融融,博山炉内青烟袅袅。
云映坐在窗前,侧脸精致,宛如画中人。
她手里拿着针线,膝上搭着的,是赫峥的衣服。
“夫人,您可真厉害,奴婢记得当初二小姐学刺绣学了好久呢。”
云映手里动作不快,落针却很稳:“跟她比不了,这最基本的针法很好学的。”
这两日她心血来潮请了个绣娘过来教她刺绣,她学东西时向来很认真,势要学会为止。
才几天,就能自己打样绣些基础的样式了。赫峥是她第一个试验者,当年成婚时,她因为有诸多东西都不会,很多流程都省了去,昨天她趁赫峥出门,挑了他件她认为最好看的衣服,打算给他绣个东西。
若是好看就送给他。
若是不好看……就让人再给他做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落完最后一针,云映剪断绣线,看着绣在这件玄黑衣物衣襟上的花样,眉头轻蹙。
泠春十分捧场道:“天呐,夫人这是什么花?同姑爷这件衣裳也很配,姑爷瞧见了定然很开心。”
云映把衣服放下,被泠春夸的有了点自信。
但是她实在有些看累了,便看向了窗外。
窗外雪白一片,梅花被压弯了枝头。
赫峥说中午回回来与她一同用膳,现在应该快到家了吧。
云映把衣服放在桌上,然后让泠春拿来了斗篷,她轻声道:“要不去接一下他?”
泠春含笑应下,把斗篷披在云映身上。
兴许是下雪的缘故,府内相比往日要沉寂一些,绣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的响声。
一路行至朱红色的大门口,街道广阔,天光明亮,只有零星几个行人。云映捧着手炉,缩在兜帽那圈兔毛里,看向长街转角处。
院前种的海棠此时只剩枯枝,上面压了层厚厚的雪,云映用手戳了下,雪块簇簇落下。
“去年这个时候好像也在下雪。”
泠春回想一番,道:“夫人是不是记错了,去年是二月底才下了第一场雪。”
云映恍惚了下,这才想起是她回京路上落的雪,那时她离京城还远。
那时候还不认识赫峥。
马蹄声传了过来,云映抬起眼眸看了过去。他坐在骏马之上,马蹄踏雪,他身披鹤氅,飞扬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她曾经告诉过他,她不后悔她人生的每一个选择。
但是现在她不能那么坚定了。
如果可以再回到以前,她不想逼他,不想骗他,她希望他们之间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两人对上目光,云映对他弯起唇角。
很快,赫峥行至她面前,男人翻身下马,直接阔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显然有些意外,大掌包裹住她的手道:“你怎么出来了。”
云映拍去他肩头的雪,道:“来接你。”
赫峥闻言眸带笑意,他拉着她进门,让她抱着他的腰捂手,宽大的衣袍将她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