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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叁(1 / 2)

与子昭回到府上时,已入夜。

一进门,还未来得及将买来的东西放好,便被爹娘逮了个正着。

两人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父亲脸se复杂地走上前,手颤颤指在我脸上:“你一nv子,扮成男子就算了,怎的,怎的还贴这假髯!若是叫皇上瞧见你这样,非不休了你啊。”

我0了0腮边的胡髯,撕了下来,道:“子昭说贴上好看,我还以为真的好看呢。”

“还有你!”父亲转身喝住想偷溜的子昭。

子昭惊得回过头,那张胭脂水粉脸转过来,堵得二老登时话都讲不出来了。

母亲先是没忍住,撇脸偷笑起来。

一旁父亲额上青筋一弹,鼻孔出了两道气,吼道:“棍杖拿来,家法伺候!没想到我虞家铁骨铮铮的男儿,居然在外打扮得跟一小娘们似的,今日不打你三十大棍,老夫就不做什么兵马大将军了!”

母亲听了连忙去拦,给我和子昭使了个眼se,叫我们快回房。

子昭哪还敢逗留,撒腿就跑,跑了一截还折回来拉我,叫我也快跑。

我边被他带着跑边笑:“我跑做什么?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子,奈何父亲再怎么气,也不会打我。”

“少为虎作伥,就他那脾x,气上来了,管你是谁!唉,我的好阿姐,亲阿姐,你何苦害我,在我脸上整这些!”

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落梅妆,时下最兴这个了。”

“可,可我是男子啊……”

“男子就不能追求美么?”

“……”

夜深,窗外蝉鸣声起。

前不久还吵嚷着的子昭,此刻安恬地睡在我身边。

母亲说,我现在身份尊贵,若与我睡,是犯g0ng中大忌,子昭听后讪讪地抱着被子离开,可一等母亲回去,就又偷偷溜回来。

他额上的一点梅还未洗去,我伸手0了0,他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

正吃吃地笑,突然听到窗外有细微动静。

是熟悉的敲窗沿的声音,放得极轻。

我立即知道是谁人来了,喜se在眉梢前掠过,坐起身便朝窗外跑。

跑到窗前,就见窗棂边上倚着一人,月se下眼眸微阖,见我来了,嘴边挂上一抹笑意:“b起皇g0ng,这将军府守卫着实松散,方才还见一位打瞌睡的,忍了又忍才没去搅醒他。”

“这几日你都去做什么了?”我攀着窗沿,问。

“赴沧州。”他答道。

“何时回来的?”

“今日早上。”

我思了阵,问:“要不要进来?”

“不了,今夜是来带你走的。”他望着我,“来,我抱你出去。”

“等下,要去哪?去多久?”我回头看了眼还在酣睡的子昭,“要不要留张字条?”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眉头一下子蹙起:“你房里还有别人?”

“那是子昭。”

他一脸了然,“虞子昭?不想这小公子竟还有恋姐的癖好。”

我忍住想拍他一掌的冲动,道:“你等我半晌,我留张字条给他,免得他醒来后发现我不在,着急起来。”

“好。”他允了一声。

我回到房中,取来纸笔,飞快写了几行字,就又朝窗边奔去。

窗不高,一脚踏窗沿上不算吃力。我蓄力朝前一扑,扑进窗外他的怀里,将他朝后踉跄了好几步。

此时我如一重重的包袱般挂在他身上,胳膊环住他,问:“怎么走?是要带着我飞檐走壁么?”

他无奈地笑笑:“若只是我一人,飞檐走壁也可,可若带着你……”说着他担忧地看了眼我,“恐怕,要摔成r0u泥……”

我拿额头狠狠撞了一下他,疼得他嘶了声,道:“你抱好我,我给你指路,咱俩从后门溜出去。”

曲曲折折绕出虞府,正想问他这样抱着是不是累,他便心有灵犀一般,将我两腿一合,扛到背上。

“喂!”我啪啪拍着他的背,表示抗议,“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走太慢,我扛着快点。”

“我们要去哪?”我问。

“自然是我府上。”他答道。

说得扬扬自得的,结果到他府上,竟然还是从后门溜进去,我心道你这堂堂大学士,进自己家还跟做贼似的,真是好不磊落。

一路颠簸,从他肩上下来后,缓了好一阵。

身下是一片草地,抬头看了看,此处该是他府上类似后苑的地方,远离居处,没什么人,旁有竹林栽植,且有潺潺流水声。

他席地而坐,不知从哪变出一碗酒,递给我:“桂花酿,你尝尝。”

我正好口渴,接过后,二话不说便咕咚咕咚下了肚。

一gu清香盈入喉中,沁人心脾,我喝完咂咂嘴,口中还飘着余韵。

他拿过碗,又给我倒满。

我喝完,又将碗递回去。

几番来回,喝下五碗,我竟还不解渴,想继续喝。

他终是拦下我,碗放在一边,笑道:“这酒虽清冽,却是有cuiq1ng成效在的,你还是少喝点得好。”

我打了个嗝,过了好久,才喃喃着:“原来如此,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我眨巴眨巴望了他一阵,原本平淡的脸上浮现一丝se眯眯的笑,“怪不得我越看你,越想将你剥个一g二净。”

他意味深长地笑笑:“你醉了。”

“谁叫你故意给我下套?”我腿一跨坐在他身上,欺身将他压身底,“喝了这么多,才提醒我这酒是cuiq1ng的?”

他不答,眯着眼笑,似乎对我接下来的举动很有期待。

我开始觉得热,衣裳一件一件褪掉,只剩一件肚兜,又去扯他的衣襟。

身下他已y挺,紫粗的r0u柱隔着层薄薄的衣料,顶在我ygao前。

我哼笑一声,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小公子急什么,等姨母我待会好好安抚你,叫你yu罢不能。”

他装作怯怯的样子,随即大笑:“那便拭目以待喽。”

手上的动作有些笨拙,我折腾了一阵,心下不耐烦,使劲一扯,“嘶拉——”一声,将他的衣料撕成两半。

他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低头看了眼已沦为破布的衣裳,叹道:“姨母好生猛的力气。”

我笑笑:“可惜了这么好的布。”

“无妨,”他换了个姿势,躺得更加舒适,“反正是穿不成了,你若是想撕,我便让你撕个够。最好撕得我衣不蔽t。”

“好啊。”我回道。

风起,竹林簌簌响。

清冷月光下,他愈发氤氲动人,我伸手抚了抚他的眉,端端望了阵,道:“今日乞巧节,我似是在街上看见了你。”

“哪条街?”

“东街集市。”

“嗯……好像是有经过那里。”

“经过?”我挑起一端眉,“我以为你是给妻儿挑手信去了。”

他叹了一声,笑得无奈:“公务繁忙,我没时间去讨一个身外之人的欢心。况且那集市上也没什么有趣的玩意,不买也罢。”

“所以最终什么都没有买么?”我问。

“是。”他答道。

听到这答案,我突然有些黯然神伤,咧起嘴角,牵强地笑笑:“也是,这种节日,不过是走走形式,不值得人费心。”

“怎么不值得人费心?”他突然问,语气似有些不满,“若无意中人,自然无需费心,可我有,且绝不愿意在集市上买点东西就打发了去。”

我愣了愣,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的意中人?”

“怎么,忘x这么大?”他瞅了我一眼。

我心中微微一颤。

“果然,你个没良心的,一点都不将我放在心上。”

我没答他,低着头,玩起了肚兜边沿。

“那一日你说你心不系我,可知我花费多少jg力才将那难过平复?”他不依不饶地道,“可我现在想开了,你心不系我又如何,我心系你就够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过了好久,才悄悄瞥了一眼,发觉他仍在看我,眼神无b复杂。

心率愈发地快,正想有的没的先说些什么,他的手突然探到我脑后,猛地将我摁下去,唇印上来。

吻炽热而缠绵,满是攻城略地的意味。

我被这一幕ga0得有些迷糊,只感觉,有些错乱。

年初,他自金陵调配回京,在g0ng门前与我擦肩而过时,好像还是上一刻的事。

彼时他一身官服,绣的仙鹤愈发显得他仙风道骨,可望而不可及。

而我身为皇妃,也只能遥遥望上他那么一眼。

不曾想过会有一天能同他这般亲密。

更不曾想过,会成为他的意中人。

徐徐夜风将我的思绪拉回,睁开眼,他正吻着我,长睫微掀,露出一线黑瞳,朦胧地看着我。

许久,他才结束这个吻,伸手抚着我的脸,淡淡道:“原本,我五日前就能从沧州赶回来,但为了你,绕道去了趟泸沽,才迟了些日子。”

“……你去泸沽做什么?”我迷茫地问。

“你随我来,就知道我做什么去了。”

他起身,挽过我的手,迈开步子,朝竹林里走。

越往深处,我越发现,身边的流萤多了起来,闪着点点萤火,在这幽幽竹林里飞舞,如梦如幻,我与他就好似迷途的闯入者,闯进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世外仙境。

终于,他停下来,低头看了眼我,又看了看前面。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怔了怔,不禁深x1了口气。

好美。

黑漆漆的墙上,聚着不知多少流萤,繁星密布,汇成一条长长的银河,还在一闪一闪,满是生机。

两枚最璀璨的萤火x1引了我,我仔细瞧了瞧,当即惊道:“那,那是织nv星和牛郎星?”

“是。”他望着我,微点了点头。。

“怎么做到的?”

他笑了一声,道:“泸沽产有一种奇特的花粉,涂抹在墙上,能够汇集百里之内的流萤。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若再等上一会儿,会更奇丽。”说罢他叹了口气,在我额上吻了吻,“但,谁叫娘子催得紧,只能赶这会儿来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千万情绪在x腔里涌动,转过头问他:“这种花粉还有么?”

“有。”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小瓶,递给我。

我小心翼翼拔开瓶塞,倒了一点在手背上,伸手去引附近的一只流萤。

那流萤朝后闪了一下,随即嗅到了花粉芳香,朝我手背靠来,停落在上面。

我笑着回头看了眼他,很快,更多流萤凑了上来,将我的手映得亮晶晶的。

他从后抬起我的胳膊,朝上一抬,那些流萤纷纷升上空中,朝高处飞。

望着流萤散去,天上一轮月清晰起来,他怔了片刻,y道:“卿心本如月,入画仙骨出蓬莱。”

我接道:“卿心本似风,琼花玉树竟拂开……无边风与月皆是故人心。”

隔日清晨我回到房中,原以为子昭还在睡,不想他早早便起了,此刻正坐在床沿,一副要审讯我的模样。

“怎,怎的了……”我有些心虚。

“你昨夜去哪了?”他问,愤慨中带着憋屈,指了指桌上的字条,“这是你留的?”

我瞟了眼,点点头,“是。”

他正要接着训,目光突然朝下移了移,口中停滞,瞳孔骤然一缩:“阿姐,你……”

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衣裳。

“你脖子上的红痕……”

我怔了怔,再一看,衣领不知何时微微敞开,露出ch11u0的一片雪肌,还有一抹刺眼的吻痕。

我倒x1了口气,连忙将衣领整好,抬头去打量他的神se。

“阿姐,你该不会是……”他诧异地张了张口,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呃……这个……这个是不小心蹭红的。”我尽量做到面不改se地答道,又整了整领口,“有药酒么?我抹点上去,不然该发炎了……”

他的目光将信将疑,道:“阿姐,这不像是蹭红的啊。”

我哽住了,想说些什么,最终却默不做声。

这若是在g0ng里,我有无数套说辞应付当下场面,能做到面不改se,更能做到谈笑风生,但此刻,面对自家舍弟,编织好的谎言竟一时间说不出口。

“这事……”他忽地说,神情晦暗不明,“我会替你瞒着的。”

我望了他一眼。

“但是,有些,我不得不跟你说明白。”他语调生y起来,也不抬头看我,“你的身份,乃皇帝的妃子,虞家,乃朝堂上的重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若你要做什么,还请你,权衡利弊再说。”

我默了阵,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虞家。”

“那,恕我多嘴问一句……”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脸上,神情凝重,“他是谁?”

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进来一个婢子,走到子昭面前,低眉道:“少公子,半晌会有客人前来,老爷叫您去正堂等候。”

子昭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知道了。”

我又望了他一眼,心道他要出去,那我也不必在这闭塞的空间里留着,既然再没了可说话的时机,那我便先出这房门得好。

花庭开了花,沾了清晨的露水。

鱼塘里的锦鲤b上一次回府的时候多添了几只,倒也不怕人,我坐在池塘边,它们围在我身旁打转,我将手探入池中,它们便凑上来,胆儿着实不小。

我问府上的侍从讨了些鱼食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忽地,走廊那边传来人声,仔细听,还有些耳熟。

再一抬头,便撞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跟在一名侍从身后,步态悠闲地朝正堂方向去。

他今日的穿着并不拘束,披着件薄薄的荷绣羽织,随风盈动。照例说造访他人家,衣冠要规整些,可他这副模样,完全就是当自己家来,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手一撒,手上的鱼食全掉进池塘里,惹得鱼儿们蜂拥而至。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侍从,一脸要si要活的模样,痛苦地道:“完了,又要撑si几条鱼了,这一月都是第几回了啊。”

他说话的功夫,那几人便在转角处消失了,我当即站起身,跟了上去。

他怎么会在这?

我心中疑惑。

难道,我父亲口中的客人,就是他?

那他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

我心中愤愤,却不好逮住他问,他现在是府上的客人,正面问,肯定是不行了。

可私底下,又该怎么找机会?

一路不远不近地跟到正堂,我犹豫片刻,没敢从正门上去,悄悄绕到侧门,站在一个刚好可以听到他们说话的地方,暗暗听着。

有婢nv经过,我便假装要走,等没人了,又凑上去。

“高大人,久仰久仰,今日登门造访我府,老夫不胜荣幸。”

我听到父亲毕恭毕敬地道。

“将军好容易回京,高某早该来拜访,耽搁了些日子,还请将军莫要介怀。”

“哪里哪里,高大人折煞老夫了,高大人能够亲临寒舍,老夫怎会介怀呢?来,阿期,给高大人上茶,上那壶洞庭碧螺春。”

“……”

两人的对话听得我有些莫名,只记得昔日里父亲向来不把这些官员放在眼里,只说这些文绉绉的家伙说起话来yyan怪气,不愿和他们纠缠——而今日,他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和气得有些过分了。

听有脚步声传来,我微微朝后靠了靠,就见一侍从从门前穿出,似乎没看到我,朝与我相反的地方走去。

“这位是我的长子,虞子昭。子昭,这位高大人,这位高大人,你曾见过的吧?”

“见过。”

“年初我回京时,曾与令郎有一面之缘。”

“啊,我家子昭,自从学了马术,就日日朝外跑……”

听父亲如此客气,又如此殷勤,我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

高清河,一个于我父亲来说的后辈,此刻正坦然地接受我父亲的恭维。

明明是他来拜访虞府,拜访我回京不久的父亲,凭什么要以那样一种姿态与我父亲交谈?

实在是令人心生不平。

我再无心听下去,转身离开,回到花庭,望着池里的鱼,等着它何时撑si翻白肚子上来。

独自坐了阵,便不再那么心烦意乱了。

毕竟对于父亲此番作为,仔细想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些年我在g0ng中,还常常与祖家通着信,得知这两年父亲的境况,已不如当初那么好。

他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兵权,却被派去驻守边疆,皇帝已不再那么信任他,只是表面上,还因为他是辅佐他登基的重臣,表示着t恤和重视。

而高清河,此人在朝堂上的举足轻重,也是有所耳闻的。

皇帝重用他,有时甚至超过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

因此,在如此权臣面前,我父亲不能不低头,不然他只能抱着自己的骄傲,与一整个族埋葬h土。

出乎我意料的,他冲我哂笑一下,似乎也没有继续要留的意思,直起身,整了整衣物,作势要离开。

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留,也没有回头望我。

径直走到门前,跨出去,毫无留恋地消失在转角处。

我顿了顿,胡乱穿上鞋子,追了出去。

再一看,空荡荡的走廊里,哪还有他的身影?

怔了片刻,叹下口气。

到了第五日,g0ng中有人接我回去,登上马车时,我还有些恍惚,心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又要回到那四方天里了。

回g0ng后,一切都是老样子。

只是,高清河没再来找我。

有时夜里我会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看着桂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天se一点一点变暗。风中带动起的一阵花香里,可以嗅到一gu淡淡的只属于他的味道,就好像他人在附近一样。

也许,他确实在附近。

可我,就是找不到他。

八月中旬,酷暑难耐。

g0ng中传来两条消息,成为嫔妃们茶余饭后总要提起的闲谈。

一是,贞贵妃晋封皇贵妃的事,搁浅了。

二是,我有了身孕,直接晋升贵妃。

册封大典流程繁琐,皇上担心我一遭走下来身子不适,减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地方,轿子都给我备了新的,放了许多软垫。

我瞅见贞贵妃的脸se十分不好,毕竟,不仅没有晋为皇贵妃,还多了个与她平起平坐的人,心中不快,自是能够理解的。

回到g0ng苑中,桌上摆了不少赏赐。

我挑出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赏给了一直为我把脉的太医。

若不是这个太医将我的身孕谎报为一月,而不是两个月,我与人偷情之事,就要叫人察觉出来了。

我猜,这太医,也许与高清河有什么g系。

可他嘴巴倒是紧,什么都问不出来。

此番给予他赏赐,就是想套点什么出来,可他依旧什么都不肯说,我望着他坚决的模样,不好b迫他,只得作罢。

而后的每一夜,我还是照之前那般,坐在台阶上等他。

我知道,我有了身孕,他会来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期待一次次落空,我的这种自信,也开始慢慢消褪。

直至九月中旬,g0ng里举行中秋宴,他都未曾出现。

我无心宴席,以身子不适推辞了,一个人站在苑中,修剪着桂花树。

傍晚,日落西山,g0ng苑里点起几盏小灯笼,增添了些节日的喜气,晚风吹着,将我剪了一地的桂花带起,一时间乱花渐yu迷人眼,如梦如幻。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咳。

我立马回头去看,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再一抬头,就见到坐在房檐之上的他,正一眨不眨盯着我,手里一把折扇悠悠扇着。

“……高清河?”我呆呆地问。

他挑起一端眉:“怎么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好久没有人敢这样叫了。”

“哦……”

我扭过视线,嘴角情不自禁地朝上g起。

他朝前探了探脖子,下巴朝我面前的桂花树抬了抬,神情有些难以言喻,道:“剪得什么东西?”

我脸上的笑容僵y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剪得什么东西?跟块烂土豆似的……”

这人有什么隐疾吗?

一来就要说些不中听的话?

“你给我下来!”我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子朝他砸去。

他朝旁一闪,又望了我一阵,纵身一跳,从房檐上跳下来。

此时g0ng苑里没什么人,多数都被我遣走了,只有g0ng外有侍卫守着,我和他在桂花树前站了阵,谁都没有先开口。

浓郁的桂花香中,多出了他的味道,还能听到他呼x1的声音,转过头悄悄瞥他一眼,他近在咫尺。

这一月,我总共梦见他十回。

每场梦,他都是这样近在咫尺。

以至于,现在,是那样地不真实。

“你来做什么?”我忍不住问。

问完有些后悔,明明自己很想他来。

他不像以前那样笑着答我,而是面容平静地望着前方,回:“中秋了,来看看我的孩儿。”

“现在才来,孩儿未必认你。恐怕要将常来这儿逗他的皇上认去。”

“多一人疼惜他,未尝不是好事。”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神se无异,耳边碎发迎着风朝后吹去,身上深蓝se的袍子微微扬起,像是个清心寡yu、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哦,”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顿,转向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忘了恭喜娘娘,晋封贵妃。”

我未动,只盯着他,眼中情绪复杂。

“多谢。”

许久,我才又说了句:“何必这样客气?”

他目光微滞,直起身,总算是带上了些笑意:“娘娘上次说的话,臣回去想了想,也全不无道理。既然娘娘提出来了,那臣只得,却之不恭。”

我心头颤了颤,握紧拳,“你上次说的,我也同样想过。既然能攀上一根高枝,保我和我的家族太平,那又为什么,要轻易撒手?”

他沉默一阵,侧过身,静静地望着我。

我望回他,有些紧张,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真这样想?”

我紧抿着唇,点点头。

“那……”他缓缓抬起手,抚上我的脸庞,面孔一点一点靠近我,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告诉我,你打算怎样讨好我?”

我盯着他,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塞紧,什么都说不出口。

“嗯?”

他抬起眼,重新看向我。

我撇开目光,伸手拽住他的一角衣料,在手心里攥紧。

“我这人,很好奉承的。”他补了句。

眼角余光瞥到他的微笑,我的脸红了红,结结巴巴地道:“我可不是,会随便说奉承话的人……”

“那我走了?”他问。

“不行!”我一把拽过他的袖子,把他拉了回来,眼里闪动着慌乱与不安,怕他再消失一个月,“你哪里都别想去!就在这给我待着!”

他扬了扬眉,无奈地笑,拂去我拽着他袖子的手,道:“贵妃娘娘究竟是想怎样?臣有些ga0不懂了。”

我不吭声,紧抿着唇。

许久,我才下定了决心般,抬手去揪他的领口,把他往我面前拉。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力气拉了个踉跄,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望着他眼里的茫然,心下一横,一把抱住脸,张口吻住唇瓣。

力气过了头,撞上的时候有些疼。

不过,这下他就该明白,我究竟想怎样了吧?

我伸出舌,小心翼翼地探进他的口中,牙齿碰撞着,显得十分笨拙。

而他,既不来迎合我,也没有拒绝我。

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心下疑虑生起,睁开眼,就看到他惊呆了的模样。

我也吓到了,连忙松开他,朝后退了几步,抹了抹因技术未够娴熟而流下的口水,心跳登时如雷声一般,震耳yu聋。

头顶的灯笼忽闪了一下,他身形一顿,这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0着唇,看向我的眼神也略显局促。许久,才喃喃道:“真是,这么突然,吓我一跳……”

我又朝后靠了几步,靠在柱子上,咽了口唾沫。

似是发现我的不自在,他移开目光,低声笑了笑,“不过,这和以往你每次吻我时,都不一样——具t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夜渐渐深了,凉风吹过,我缩了缩肩膀。

他察觉到这gu冷意,问:“进屋说?”

我点点头。

进了屋,空中还残存着白日里香炉的味道,闷闷的,气息不b外面澄澈。

油灯点起,屋内亮堂了许多,他转了一圈,回到我身边,道:“增添了不少新陈设,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名器。晋封贵妃,果然与之前不一样。”

聊起陈设,我便不像方才那般紧张了,笑道:“我这里还有副周正坊亲绘的《溪山游春图》,你可否想要一睹?”

“不必了。”他回绝道,“这副图我曾见过,笔触jg致细腻,只是,论起神态相貌,不b那副《金钗仕nv图》。”

“那仕nv图你见过?”我惊讶了一下,“听人说画得极为jg彩绝l,只是被一财大气粗的商贾收了去,不轻易示人。”

说起那商贾,我便想起昔日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心中愤慨,继续道:“那画,我曾私底下托人去问过,问他出五倍能不能卖给我。结果谁知这无礼的家伙,竟直接把我的人赶出去了,实在可气。”

高清河愣了愣,随即眯起眼,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笑道:“无礼?我怎的听说,这商贾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呢?”

“何来谦谦,明明就是……”我顿了一下,狐疑地看向他,“等等,听你这口气,莫非,你认得他?”

他眸子转了转,似是而非地答了句:“啊,好像是这样?”

“那你能不能代我再问一声,那仕nv图,他还卖不卖?若是卖……”我狠下心,“让我出十倍的价钱,也不是不可。”

“这个……”他犹疑起来。

我见有空可钻,立马给他戴高帽子:“我相信你,只要你高大人出马,无论什么事儿,都绝对能办成!”

他满是玩味地朝我挑了挑眉:“就这么信得过我?”

“那是自然!”

他0了0眼底,嘴角挂上抹笑意,将我揽入怀中,道:“你若是实在想要,那我……也只能忍痛割ai了。”

“什么忍痛割ai?”我在他怀里抬起头,疑惑着,想从他的神se中知道些什么。

“那画,现在就在我家里,你何时来拿,我何时给你。”

我听着这话,不禁瞠目结舌,从他怀里挣脱开,指着他问:“你收了那副画?还,还是说……你就是那商贾?”

他点头允我,笑道:“没听说当官不能行商啊。”

“可,可我遣人去的,是金陵啊!金陵……”

金陵……

这个地名十分熟悉。

我蹙起眉,努力思索了思索。

对了!

金陵,不是他之前一直待的地方么。年初,他才从金陵回到京城!

我幡然醒悟,脸霎时间胀得通红。

财大气粗,无礼……这些词不住地往我脑海涌动。

他眼中笑意更甚,00我的脑袋,道:“至于,你说我将你的人赶出去,我猜是有缘由在其中。问我要画的人,多数我都让下人客客气气接待了,少有无理取闹之辈,才会被撵出去。”

“无理取闹之辈?”我思忖了片刻,苦笑一声,“我遣去的那位,平日里,的确会仗着我的身份,趾高气扬一些……”

随即我便想起了画,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问:“那仕nv图,你,真的愿意给我?”

他点点头。

“你要出多少价?就,我俩这关系……三倍?”我猜测道。

他伸手朝我头上使劲弹了一下,弹得我哎呀一声,就听他说:“送你了。”

“真的?”我一听送字,立马喜上眉梢,合起手掌,凑上前殷勤地像个钱庄里的小老板,“不会反悔么?你保证?谦谦君子,可是会一言九鼎的。”

他瞥了我一眼,禁不住气笑了:“你这不挺会奉承人的吗?”

“这不是,有求于人吗。”我嘿嘿笑了两声。

“来,亲我一下。”

他将脸支过来。

我心下正喜,想也不想,便吧唧亲了口。

“再亲一口。”

我又吧唧了一口。

“再来。”

“……”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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