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娜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揉搓了一下那吊坠,企图从这一枚小小的吊坠中汲取为数不多的热量,
“那个客人是对我姐妹最好的客人了,他不会殴打她们,不会掐着她们的脖子逼迫她们说出羞耻的词汇,更不会让她们窒息,还会额外给小费……于是,我的姐妹便觉得他是母神的侍者,一定是母神在照顾她们了。”
费舍尔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喉咙忽的变得有些干涩,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到底是母神太过于仁慈了,还是她们太过于宽容了呢?费舍尔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来西大陆的?”
费舍尔原本是想点一支香烟的,但摸索自己怀里却摸了一个空,他都忘了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物了,当然兜里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衣领,换了一个话题。
“……我本来住在南大陆南边的露部落,一族人都用部落的名字来当做姓氏。对于我们南大陆的人类而言,你的姓氏其实就表明你是哪个部落的人。我真正的名字也不是安娜,这是布莱克给我取的西大陆名,我真正的名字是莱雅·露,我的父亲是露部落的族长。”
费舍尔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一点熟悉,而后他又忽的想到了拉法埃尔,因为拉法埃尔的父亲也是南枝部落的族长,她和拉法埃尔的命运有一些类似,最后却又截然不同。
“部落被西大陆的人攻破之后,族中的男性被尽数杀死,我们这些女性则作为奴隶被商人四处转手售卖。最后,有一个没有南大陆经营证的商人买下了我们,想让我们去他西大陆的娼馆工作……”
“那个穷鬼没有经营资格和钱,竟然用一艘装鱼的破木船把我们走私运回了西大陆、在船上,我们缺水、缺食物,还有姐妹感染了疫病,每一个人都在死亡线上徘徊。呵,结果到了纳黎海关时,我们却被纳黎官方的人发现了,那个商人担心被处以罚款所以没有过来认领我们,官方看着我们感染了疫病,准备把我的姐妹们烧死。就在我们被拖向焚化炉的时候,布莱克出现了……”
“他买下了我们,为我们治了病,还给我们新的衣服穿。刚开始我还以为这个老人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可之后我才发现,他和其他西大陆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疯狂。与其他西大陆人不同的是,他所图的不是黄金财宝而已……接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姐妹们一个个被虐待至死,我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没有让我接客,只是让我管理那些被迫接客与参与实验的同胞,我没有遭受那样的苦难,但每一次她们遭受的苦难都像是在我心上割刀子一样……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让我经历和她们一样的苦难,用我自己的方法。”
她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袖,但却没有多用力,像是生怕把自己的手臂掐痛一样。
“在离开南大陆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我的姐妹们一个非常天真的愿望,说有一天我会带她们回去……我也曾经怨恨所有的西大陆人,但到了后来我才发现,无论哪里都有好人与坏人,我受到过布莱克的迫害,但同样被你和伊丽莎白殿下这样的人帮助和鼓舞……”
“而现在,此时此刻,我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了……我可能,只是有一点太过于着急了,着急地想要破坏掉那个束缚我的遗物。抱歉,我没有想添乱的意思,你的考虑是对的。”
希雅特和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都十分同情地转头看向那坐在原地,眼眶微红的安娜。
希雅特和她有着相似的经历,同样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地来到陌生西大陆,企图用一点微薄的力量改变现况。
现在希雅特才忽然觉得,对比安娜来说,自己已经算是十分幸运了,虽然新党没怎么在意自己,也必须要庆幸没人在意自己……
费舍尔看着安娜,她和拉法埃尔的故事是那样相似,但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是拉法埃尔那样的灭世者,她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没有相应的智慧,只有一腔热血孤注一掷的勇气,正如无数个默默无闻地死在南大陆与西大陆航线之中的奴隶一样,连墓碑都不会留下。
费舍尔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安娜伸出了拳头,
“等早晨之后,我们去把那个遗物破坏掉,然后你带着你姐妹们的灵魂回南大陆去。”
“……嗯。”
入口处
刚才和安娜的交谈结束之后,费舍尔便没有再说话了,反倒是闭目养了一会神,旁边的安娜侧脸看了一会费舍尔闭目养神的侧颜,结果看着看着,闭着眼睛的费舍尔却突然又说话了,吓得安娜连忙缩回视线,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
费舍尔睁开了眼睛,伸手进入自己的怀中,一下子掏出了好几张闪烁着淡淡荧光的扑克牌,而后将这些扑克全部递给了安娜。
安娜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却还是疑惑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一会进入宝库之后难免会和布莱克产生对抗,他的肉体强大程度超乎我的想象,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把制作的一些高环魔法给你,危机的时候就甩出去用。去愈合房之后只剩下四张了,三个进攻魔法,一个防护的魔法……”
费舍尔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些魔法的效果,安娜虽然不懂魔法的原理,但使用还是不成问题的,费舍尔也就没伸手检测她身上是不是能亮起魔力回路了。
安娜点了点头,默默地将扑克收回了自己的衣裙中,等费舍尔刚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的时候,她又开口了,
“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之前被布莱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会好一些。我眯一会之后会再刻一些魔法的。”
“……这样啊。”
安娜其实听说过许多魔法师都不能随时随地地镌刻魔法,还要讲究一个状态是不是良好、材料是不是充足之类的,也只有这位大魔法师的学生能如此随意地镌刻魔法了吧?
她点了点头后便不再开口,同样和费舍尔一起闭目养神了起来。
希雅特已经侧躺在大厅内无聊地开始数星星了,茉莉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会,书爵士又则变成了一本安静的书躺在桌子上。
战前的这一点点安静的时光算是十分珍贵了,就连往常焦急的安娜都难得平静了下来,可能是将心中的一些感受宣泄出去了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抱着这样短暂放松的心态,安娜的意识沉沉地坠落,不知道往哪个梦境而去了。
……
……
“醒醒……起来了。”
“……嗯?”
安娜是被费舍尔的呼唤声叫醒的,她有些难受地嘤咛了一声,而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费舍尔正蹲在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喘息了一下,低头才发现费舍尔将自己的外套丢在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的睡眠不至于那样冷,他自己则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
“……现在几点了?”
“快要天亮了,先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