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面前,似乎有谁听到了他的话语,传来了一声苍老的男声作为回应,
“真的假的?那里可有很多守卫,你的小弟能行吗?”
“开玩笑,我的小弟虽然是一个毫无底线、喜欢亚人和淑女、只会繁衍交配脾气还很臭的混账,但这小子还是有一点实力的……你等着,等我回去把我的小弟叫来,把船拿回来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在一番豪言壮语之后,书爵士抖了抖自己的身体,昂首挺胸地从木箱之上转身回来似乎准备离开,结果刚刚扭头就看见了眼前那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费舍尔。
“哦!小弟……不,费舍尔!咳咳……那个,我……那个,哈哈哈,你完事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书爵士刚刚还十分臭屁的表情在看见眼前的纳黎绅士之后猛地一变,讪笑了一两声之后刚刚想要飞到他的肩膀上就被费舍尔的无情铁手直接抓住,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去。
原本是想要教训一下这本讨厌的书爵士的,但一想到今天下午把他丢出房间的事情,费舍尔思考了一两秒之后还是重新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去。
“哦?原来是你啊,今天早上遇到的来自纳黎的客人……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费舍尔还没开口询问书爵士在这里干什么,就忽然闻到了眼前的小巷子中传来了一股浓烈的酒味,顺着朦胧的月光向前打量,他看见了一个有着乞丐一样外表、手中还捏着一个铁质酒壶的老男人。
他醉醺醺地靠在小巷子的边上,不时举起手中的酒壶往口中灌一口烈酒,一滴滴透明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刚好落在他怀中那枚纳黎制作的罗盘之上。
是今天早上在魔法市场遇到的那位老船长,杰塞,费舍尔还记得他的名字。
“杰塞……船长,对吧?”
“没错没错,难得还有人能记得我的名字,多谢你今早买的东西,这才让我的酒壶不至于空瓶……我都忘记询问你的名字了,你是这本书的……额,小弟?”
费舍尔瞥了一眼那躲在自己肩膀上眼神飘忽、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还想吹一声口哨来装死的书爵士,忍着没有动手锤他的冲动,沉默了一两秒才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他刚刚在你这里和你说了什么?”
“啊,我猜也不是,你的这位书朋友吹起牛来比我这喝了酒的老人还没谱,还说自己和深渊里的恶魔大战了三百回合最终取得了胜利什么的……我想着他这么厉害,就准备请他将我的船给夺回来,结果他又说要请自己的小弟,也就是你来办这件事情……”
“你的船?”
“喏,在那停着呢……很美吧?”
顺着他的目光,费舍尔朝着这条小巷的方向看去,在小巷尽头处那被月光洒满的海面之上,一艘木船停留在海岸边上,虽然是木船,费舍尔却看见了明显的蒸汽结构,似乎是技术革命初期制造的船只。
“开拓一型,飞鱼号,当年跑得最快的船,现在看来也仍然宝刀未老……但现在她却被岛上该死的海盗给抢走了,只是因为我欠了他们老大的钱。我只欠了他们几万纳黎欧,谁知道几年过去竟然翻了十倍!这帮该死的蚂蝗……”
“总之,上面没什么财宝,只有这么多年来我巡游世界收集的一点点书籍,还有一颗时刻等待我启动的引擎心脏。我只是和你的那位书朋友开开玩笑而已的,就算你们帮我拿回了那艘船,我也给不了你们什么报酬……”
说着说着,杰塞又给自己灌一口酒,同时随意地对着费舍尔他们挥了挥手。
“费舍尔!我感受得到,那上面有一本非常诱人的味道,是一本我没记录过的书籍……求求你啦,让我看看那本书上记录的是什么东西,你帮我这次,我就不计较你今天下午把我扔出房间的事情了……哦,顺带之后也不会和其他淑女说你的破事了。”
费舍尔都懒得理会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看着那海上不断随着波浪摇晃的木船,费舍尔的眸光微动,忽而开口询问道,
“你的这艘船,她能开去北境吗?”
死腐病
“当然,别说是去北境了,你想要环行世界都不成问题……只要喂给她煤炭,让我登上船长室,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听到了他的话语之后,费舍尔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老人,只见这位来自于不知名国度却能说出一口流利纳黎语的老人身上满是厚重的肮脏,听起来他似乎是一位经验十分丰富的船长,但现在全身上下能佐证他话语的只有他胸口那一块落满纳黎巅峰航海功绩的金色指南针。
“你不是纳黎人?”
“算是半个纳黎人,血统上不是……在几十年前我为纳黎的开拓公司办过差,那个时候纳黎的企业们渴望前往海外赚取丰厚的利润,纳黎的民众却还在观望,哪家的母亲、哪家的妻子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去一眼望不到头的海上漂泊……”
说着说着,杰塞又抿了一口酒壶中的酒,那呛鼻的酒精味让他本就布满皱纹的眉头再度皱起,变成了一列水平的纹路,
“所以嘛,无奈之下当时的纳黎开拓公司聘请了许多贫困潦倒、走投无路的纳黎人和外国人当运送货物的水手,帮纳黎公司从海外源源不断地攫取利润。”
实际上,杰塞说得没错,在过往纳黎开拓初期的时候,虽然传奇的开拓者布莱克船长已经打通了纳黎与海外的链接,让许多西大陆人第一次知道了海外还有另外一片大陆和数不胜数的海岛。
但从原本传统保守的观念转变到如今的开拓热毕竟还是需要时间的,在布莱克回来的数十年间,除了少数孤注一掷、敢于冒险的企业家与航海家跟随了布莱克的步伐向外探索,其余的大多数民众都还是对此持观望态度,当然也就不愿意将自己孩子与丈夫送去船上。
当时开拓公司满怀期待地在圣纳黎招募水手与航海员,结果招来的要么是走投无路欠一屁股债的赌徒,要么就是一无所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迫不得已,因为需要招的人太多,开拓公司只好又降低了标准,开始招收外国人作为公司的员工……
可问题是,就算当时开拓公司迫不得已地招募外国人作为员工,他们的职位也大都是水手一类,开拓公司不会将最重要的船长之位交给外国人……
而眼前的这位杰塞,眸子、发色都呈现黑色,面容也比纳黎人要柔和不少,是明显的卡度人长相才对。
“我知道那段时间的事情,但我不相信他们会将船长的位置交给你一个外来的卡度人。”
杰塞眨了眨眼睛,手掌下意识地摩挲了一把自己胸口前的指南针,停顿了一秒之后他才抬起手中的酒壶灌了一口烈酒,等到那烈酒入肚脸色再度红润了几分之后,他才接着开口说道,
“我是最特殊的那个……你不知道,飞鱼号只有在我的手中才能发挥她应有的本事,她就像是我的老婆一样,不是谁都能一亲芳泽的……纳黎开拓公司看中了我的本领,让我帮他们从南大陆转运一些货物回到西大陆。”
“说来惭愧,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曾经疯狂崇拜那位‘最初的开拓者’布莱克船长,我和他一样热爱航行、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如歌一样的美妙故事,我加入纳黎开拓公司也是为了能拥有这样的生活。”
“往后的很多年里我都为纳黎开拓公司工作,作为一个船长,我当然不会在意每次让我运送的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使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也无所谓……没错,我为纳黎开拓公司运送的就是一船一船被卖到纳黎的南大陆土著。”
“本来我是不在意的,他们就一直待在飞鱼号底部的货仓里,在那里解决排泄、吃饭和睡觉的一切活动……直到有一次,船体内的哀嚎声传来时,我才忍不住去到船底去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到此处时,杰塞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让他十分痛苦的画面,他难受地地下了头,将自己的脸庞埋在一片衣衫褴褛之中,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飞鱼号上有了疫病……可能是因为那些‘货物’待在船上太久产生的,也可能是他们带上来的。不管怎么样,反正最后那些土著染上了【死腐病】,他们的身上千疮百孔,疼痛和鲜血蔓延了整个货仓,那疫病明明有解药,可当时在飞鱼号上哪里来的药物……”
【死腐病】,几百年前肆虐施瓦利的超大型传染疫病,初期表现的症状为浑身发热、四肢无力与肌肉疼痛,如果这段时间之后不进行治疗,身体表面就会生长出名为【死腐脓疮】的大脓疱,届时整个人体都会肿胀得大了整整一圈,散发出浓烈的死人恶臭味,过不了多久感染者就会死去,死腐病因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