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赵娟的话只让罗无辛瞬间汗毛倒竖。
“脑移植手术不像是普通的移植手术,因为无论如何,受方一定会知道供方的信息,所以,这或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受供双方要见面签署协议的手术,换句话说,只有供方的亲属同意移植,受方才能够接受手术。”
“虽然不公平,但是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林小青能得到脑源吗?”
一瞬间,不久前陶森说的话涌上心头,罗无辛震惊道:“所以,你是为了……”
赵娟低声道:“我一个人做不到,让一个人和我签合同,然后再想办法让他意外死去……天底下能做到这样事情的人只有大姐,但是,我退出了这么多年,要她帮忙,就必须想办法讨好她。”
“所以,陶昕的命,是你送给大姐的礼物?”
罗无辛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在你亲手参与杀死陶远之后,你要用陶昕的命,来换她哥哥给你女儿做救命的手术?”
在巨大的愤怒下,罗无辛的鼻腔里都是腥气,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手掌里。
无论是陶昕失去父亲之后漫长的痛苦,还是她被压在车子底下长达二十个小时的恐惧,此时都在他的脑袋里闷闷地燃烧。
而坚强渡过了这一切难关的陶昕,最终在六个月前消失在了他的怀里。
甚至到最后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切的苦难,都只是源于一些疯子自私到极点的私欲。
“你……”
忽然间,罗无辛猛地发力就要站起来去抓坐在对面的赵娟,但在巨大的情绪起伏下,仿佛钢针一样扎进他脑袋里的疼痛却先一步让他的眼前黑了下去,要不是陶森拦腰一把抱住他,罗无辛一头就要栽倒在地。
“罗警官,深呼吸。”
终于,陶森说了进入房间以来的第一句话,他照惯例紧紧捂住了罗无辛的眼睛,避免更多外界的刺激,说道:“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继续审下去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的同事吧,我得带你回去查一下指标。”
说着,陶森立刻就要将人推出审讯室,但罗无辛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彭,审讯暂停,把监控拉了。”
罗无辛疼得浑身哆嗦,咬牙道:“陶森,你之后不一定还有机会见她,有什么话,你最好现在说。”
“……”
只听咔嚓一声,彭晓急匆匆暂停了房里的监控,而陶森回过头,目光落在桌子对面面色惨白的女人身上。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们还是医生和患者。
而如今……
“赵娟。”
忽然间,陶森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赵娟浑身一颤,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她恍惚间觉得,陶森看着她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在你死前你不用担心你的女儿。”
陶森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一辈子都不可能醒过来了。”
南柯10
“喂……我说,你又不是警察,对着一个杀人犯,你这么克制做什么?”
靠在留观床上,罗无辛在挂了半小时水之后终于慢慢缓了过来。
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在过去罗无辛再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还会因为头痛直接昏倒在局里。
这么看来,也难怪陶森要一直跟着他了。
他的目光落在在床边看他检查报告的男人身上,在陶昕的记忆里,陶远的死不仅带给陶昕巨大的伤害,更是让陶森一夜之间就从温和变得凌厉。
如今,随着陶昕的离开,那个陶昕眼中偶尔会露出无奈宠溺表情的哥哥也跟着消失了。
现在的陶森看上去,理性冷酷得简直像是个机器人。
闻言,陶森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平静道:“不然呢?罗警官你发疯到进医院,要是主治医生也跟着疯了,你让其他医生抓瞎吗?”
“……”
分局著名的“无心刑警”在这一刻第一次对过去同事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有了一个具体的概念。
这家伙看上去可比自己“没心”多了。
半晌,他自嘲地摇了摇头:“陶昕不会想看你变成这样知道吗?”
“我的事我自己有数,罗警官你现在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陶森合上报告单:“你的指标只是勉强及格,之后我不会再让你直接进审讯室了。”
这种被全权拿捏在一个人手上的感觉实在是很怪异。
罗无辛犹豫了一下,正要反驳,但陶森却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冷淡道:“和你爸妈签署的协议上很明确地说了,术后要接受强制性的长期回访,说白了,你已经被你爸妈卖给我了……我现在既是你的主治医生也是供方家属,罗警官我劝你最好听话一点。”
“…………”
罕见的,罗无辛给人堵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马上挂完水能回局里吗?这个案子才刚刚开始,我不能在这儿一直耗着。”
“你……”
这一次,陶森刚开口,门外有人已经有人扣了扣门,周良小心翼翼说道:“陶主任,罗哥现在怎么样了……关于田莉我们查出来一点东西,能跟他当面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