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许征瞥他一眼,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问题。他冷笑,心想公司的事还不至于让他这么烦躁,倒是家里那个不好搞。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了,池欢除了自己愿意跟他撒撒娇的时候对他比较服帖,其他时候都是他在围着她转,显得他非常不值钱。这种感觉就他妈窝囊。当然,程董好面子,这种事情不可能在哥几个面前提。但自己不舒服总是不甘心,斜一眼许征,抬抬下巴:“你家宁筱和我媳妇儿在隔壁谈生意,你要不过去露个脸?”明显就看许征端茶杯的手抖僵了一僵,很快那人不动声色的将茶水递到嘴边,脸色不怎么好的说一句:“我去干什么,人家工作上也不需要我。”程仲亭挑着眉,看许征不舒服,他就舒服多了。前几天许征和宁筱因为他家里的事大闹了一场,以至于许征好几天没回宁筱那,程仲亭可是清楚得很。他们这帮人都蔫儿坏。当初池欢要跟程仲亭离婚那阵儿,几个发小一天天的别提多喜庆了。之后是赵少被周冉甩得干脆利落连个回头的余地都没有,大家就改看赵少的热闹。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老大许征了,一个个的隔三差五总要阴阳怪气调侃他几句,生怕他感情太顺没好戏看。一帮发小天天嫌弃认识对方倒八辈子霉,又谁都离不开谁,关键时刻比家里人跑得还快。隔壁,正是午餐时间。宁筱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许征,下意识的就要挂。又意识到吵架这几天谁也没理谁,他突然打过来,要么就是跟她服软了,要么就是有要紧事。宁筱这人不别扭,对方都主动找过来了,也是要给他台阶下的。她跟在座说了失陪,接着电话出去就看见许征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冲她招手。宁筱挂了电话走过去,倒是露出一脸笑意:“干嘛呀,在这儿谈事情呢?”许征握了握她的手,那亲昵姿态就像之前没吵过架一样,“谈点项目,和仲亭一起。听说你和欢欢在这里谈商务合作?”“嗯,谈得挺顺利的,在协商细节了。”说到工作宁筱总是很精神,冲着许征笑笑,“估计这星期就能签合同。”许征笑笑,抬手捻开她额前几缕发丝儿,“头发该理一理了,改天陪你?”“嗯。”宁筱顺着台阶下,张开手臂去抱住他紧实的腰身,“好呀,这周末就去。”谁也没提吵架的事,气氛非常好。但彼此心里都清楚得很,有些事情过不去就是过不去的,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没用。宁筱不知怎么就有些心酸,抬头看许征,趁走廊上无人经过,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晚上回家吧。”主动说这种话,她脸红。成年人的爱情很复杂,但是也很直接。两人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生活中再怎么有摩擦,床上依然是很默契的。许征又替她理了理头发,“行。”顺口又问她:“在这儿吃完饭回公司么?”她点头,“要回的。”许征便说:“那晚点再联系,进去吧,耽误太久也不好。”“你少喝点酒哦许叔叔。”“别瞎叫。”许征手指戳了两下她额头,宁筱笑嘻嘻的回包厢了。等他回了自己包厢,程仲亭看他红光满面,看样子该是跟人和好了。程仲亭哟呵一声,“要不是哥告诉你她在隔壁,你能有机会吗?还不叫声哥感谢我一下。”许征:“叫你爷爷行不行?”程仲亭:“行啊。”跟合作商在会所道别,池欢和宁筱回公司忙其他事情了。程仲亭中午喝了点酒有些头疼,小龚是说要送他回家的,他说不用,让小龚直接带他回公司就行。其实路上他已经不头疼了,还是让小龚给池欢打电话。小龚心想,董事长是越来越幼稚了,这么爱跟老婆撒娇,这要是给人知道简直是自毁形象!三点多,池欢忙里偷闲去博宇找程仲亭。顺利过了安检,从程仲亭专属电梯上去的。
今天下午他不忙,在办公室坐着处理文件,池欢去之前都还好好的,池欢到了之后就说自己不舒服了。因为他之前脑部出现过问题,池欢到现在也都还很注意他这方面,听他说头疼就要送他去医院。他说他不去,叫池欢陪陪他就行。池欢不由得想起今天在会所她没理他,再看他正襟危坐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突然就笑了,捏捏他耳朵:“程董这是装病呢,想我陪你?” 她也只能大度程仲亭不装了,笑了两声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你知道就好。要不是小龚给你打电话说我不舒服,你能来找我?”池欢解释:“这阵子真是挺忙的,你也知道我们要搬公司啦。”开业不到半年,发展挺快,年轻人理念前卫,沟通融洽,步入正轨逐渐壮大是迟早的事。程仲亭从没看轻过这帮女孩子的能力,也会偶尔给点合理建议,看自己老婆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很快有了收获,他也是欣慰的。这天下午池欢陪了程仲亭几个小时,原本打算晚上在外面吃个烛光晚餐过个二人世界的,结果白阿姨打电话来说,小包子发烧了。两人火急火燎赶回家去。白阿姨说小包子下午四点多醒来就断断续续的哭,哭一阵就又好了,但一会儿又开始哭。牛奶也不怎么喝得进去,递给他就拿手推开,憋着嘴巴可怜得不行。已经持续一个小时了。白阿姨说:“我感觉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本来打算等你俩晚上回来再商量去医院的,结果给小家伙量体温发现他发烧了。”别的都还好,白阿姨最怕小孩儿发烧。程仲亭小时候也有过几次半夜高烧的情况,急得她团团转,怕把他给烧傻了。“那我们先走就去吧。”池欢结过小包子,对程仲亭说,“你去开车。”程仲亭:“要不直接喊医生来家里。”池欢皱眉,“算了,还是去医院放心点,你家里的医生又不是儿童医生。”程仲亭一向听她的,她说去医院那就立马去医院。医生说小包子是刚开始添加辅食,有一个适应过程,积食发烧是正常的。夫妻两个和白阿姨轮流抱着孩子挂水,结束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哄完孩子睡觉,又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看着孩子睡着时粉嘟嘟还在滴口水的脸蛋儿,池欢的心比什么时候都要柔软,她突然扭头看着同样也在盯着小包子的程仲亭,轻轻叹口气,“我是不是陪伴小包子的时间太少了?他才这么小。”说着,眼睛就红了。程仲亭则是温和一笑,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想什么呢,你又不是天天不回家?没事儿,别瞎想,现代化女性总要有自己的价值,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可是小包子今天生病,我都不在身边。”“我小时候生病我爸妈就没有在我身边的时候。”程仲亭关了卧室的灯,搂着她下楼去,“小孩子生病都是正常的,咱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要学的东西还多。你也不要因为一次两次的特殊情况没在他身边就觉得对不起他。孩子以后也总归是要离开咱们的。而且有白阿姨在,你就放一万个心。”“嗯。”被他三哄两哄的,池欢心里才舒服了一点儿。白阿姨已经去休息了,夫妻两人饿了一晚上还没吃东西。程仲亭去厨房给池欢煮面,池欢就坐在流理台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程仲亭怕她因为孩子的事情自责,又说她:“这没多大点事,你不用……”“仲亭,你说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奶奶及时找到我,我是不是就已经死掉了?”她看着他,眼眶里有隐隐的痛楚,即便她平时装得在不在乎,在这样的时刻她想起来,总会提醒着自己,她曾经是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人。程仲亭抿着唇,一时也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索性放下手里的面条,关小了火,朝她走过去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身前,“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你去想这些。”“抱歉。”池欢嗓音带了哽咽,程仲亭骨骼分明的大手抚在她背上,“不是因为那个人曾对我的家庭造成了伤害,而是我不希望你在这件并不能影响你往后生活的事情上耿耿于怀。”程仲亭弯了腰,双手扶着池欢的肩膀,正好能和坐在高凳上的她对视,他说,“真的,影响不了你。”池欢一眨眼,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记忆无法停留在她一岁的时候,所以她不记得当时的自己受病魔折磨成什么样子,她只知道,在她快死的时候,母亲没有给过她任何希望。母亲没想过要她活。程仲亭再次抱住她,摸着她的脑袋,用一种极其轻松的语气笑说:“那时候奶奶总说,欢欢是有福气的人。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享受上帝的福泽都是一样多的,欢欢小时候没有享受到的,长大了一定会有。”“所以你遇到了我,我会把你过去失去的那些,通通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