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 林将军将闻行任送走,林思慎和沈顷婠则是回了琉光阁。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雨过天晴后天空悬着一轮太阳,凉爽的微风拂过院落里的榕树,传来树叶的瑟瑟声,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树杈上蹦来蹦去。
林思慎懒懒的靠在廊下, 一缕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她眯了眯眼抬眸看向正对面的书房,从一旁敞开的木窗, 隐约能看清端坐在书桌旁沈顷婠的侧脸。
长长密密的睫毛深邃的眸子, 挺翘的鼻尖红润的朱唇, 还有那完美精致的下颚线,就连她凝神看着书卷时, 那微微扬起的唇角, 都一同落入了林思慎的眼中。
林思慎很少会这么细细端详一个人的脸,除了显得无礼之外,看的太清楚会将那人的面容镌刻在心底, 一想起的时候, 脑海中便会情不自禁的浮现出那人的脸。
可沈顷婠到底是不一样的, 林思慎猜不透她的心,有时就连她意味深长的言语都一知半解。
正当林思慎看着沈顷婠的侧脸发呆之际, 墨竹背着一个包袱踏出了门槛,出声打断了她的思量:“公子,换洗的衣物都收拾好了, 公子可还需带上别的物件。”
林思慎侧目看着她,细细想过后开口道:“其他的倒是不必了,不过你一会去跟娘亲讨几匹绸缎,再去药苑取几株上好的人参,总不能空着手去见乳娘。”
墨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道:“姨母可不稀罕这些。”
林思慎勾唇一笑:“这些你先去取了放在马车上,一会路过街市我再去买些新奇好玩的小物件。”
墨竹作势要走,可眼角余光瞥见了靠在书房门口昏昏欲睡的兰青,脚步一顿回身问道:“公子要走的事,可与郡主提起过?”
“未曾。”林思慎摇了摇头,又接着道:“一会我去与她招呼一声就是了。”
墨竹走出琉光阁着手去准备了,林思慎则是缓步走到了书房门口。
兰青打了个哈欠见她靠近,连忙站定身子轻咳一声问道:“郡马爷可是要见郡主?”
林思慎点了点头:“嗯。”
兰青替她敲了敲门请示,听着里头沈顷婠应允了,这才推开门侧身请林思慎进去。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踏过门槛走入书房,眼看着不远处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医书的沈顷婠,思忖着开口道:“郡主,我要去乳娘那静养一段时日,特来向郡主辞行。”
沈顷婠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双眸落在林思慎身上,面上神情冷淡平静,她启唇轻声问道:“你需去多久?”
林思慎想了想,应声答道:“许是要待上半月。”
沈顷婠眉尖一挑:“竟要半月如此之久?”
“我自幼便是由乳娘照料,她如今年纪大了,我又许久未见她,也该去陪陪她。”林思慎抿了抿唇,轻笑一声后,又接着道:“乳娘住在京城郊外,依山傍水景色极佳,若是去修养应当会事半功倍。”
沈顷婠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若有所思道:“听你这般说来,我倒想起我许久未曾出门踏青过,不如”
她说了一般,却又顿住了,一双清冽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瞅着林思慎,好似在等她开口。
林思慎倒没辜负她,愣了愣后轻声问道:“不如?郡主与我同去?”
柳卿云让林思慎去乳娘那住,本就是让她远离沈顷婠静静心,眼看着沈顷婠听她这么说,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暗光,林思慎这才急忙想找个借口推诿:“只不过,那等穷乡僻壤”
沈顷婠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林公子此言倒正合我心意。”说完,又自她身旁走过,拉开房门,对着门外的兰青吩咐道:“兰青,去收拾行囊,我和林公子要去城外住上几日。”
林思慎神色一僵,若是让娘亲知道自己去乳娘那还带着沈顷婠,也不知会不会气死。
她急忙上前拽住了沈顷婠的衣角,连声道:“这可使不得,郡主金枝玉叶怎能和思慎去那等穷乡僻壤,若是生了什么变故,思慎可不好与九王爷交代。”
沈顷婠垂眸看着林思慎白皙指尖轻轻拽着的那一角白色的衣袖,又瞥了眼她面上有些急切的神色,冷冷淡淡道:“林公子这是不想让我同去?”
林思慎尴尬的松开了手,眼神飘到了一旁:“不是思慎不想,而是”
沈顷婠是个聪明人,若真要找个借口搪塞她还真不好找。
没等她想好理由,沈顷婠就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拂袖道:“既然林公子如此为难,那此事就作罢,兰青不必去收拾了。”
说完便转身往书桌走去。
她面上神情骤然冷了许多,唇微微抿着转身时,林思慎甚至还听过到了那一声轻哼,像是气恼了。
林思慎倒也不慌张,她悠悠转身看着沈顷婠坐在书桌后,面无表情的执起放在桌面的书卷,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道:“郡主可是在闹脾气?”
沈顷婠眉尖一挑,抬眸淡淡的看着她:“我与你闹脾气作甚?”
这些日子的相处,林思慎对沈顷婠的脾性也有些了解,一个深谋远虑有时又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眨了眨眼负手走到沈顷婠身旁,戏谑道:“郡主如若承认自己闹脾气了,我便带你去。”
林思慎调笑的语气像是哄孩子似的,沈顷婠只觉好气又好笑,她冷冷的掀起唇角讽刺道:“林公子这般说,倒像是我求着你带我去似的。”
以往都是沈顷婠戏弄林思慎,这回林思慎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戏弄她,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等好机会。
她负手走到书桌旁,面上挂着慵懒戏谑的轻笑,撑着书桌角俯身道:“那你到底承不承认,你刚刚在闹脾气?就因我不想带去你乳娘那住下。”
沈顷婠眉头紧蹙,合上书卷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若要走就赶紧走,莫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瞧着让人心烦。”
林思慎闻言不仅没有气恼,反倒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有些贱兮兮的揶揄道:“看来有思慎在,郡主就心烦意乱静不下心来呐。”
沈顷婠敛眸,长长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道阴影,她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暗光,她勾唇一笑。
而后施施然的站起身,绕过书桌缓缓走向林思慎,一边逼近一边似笑非笑道:“看来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竟调侃起我来了。”
林思慎也就敢在嘴上调侃几声,眼看着眼前一道阴影遮了过来,沈顷婠越靠越近,她脸色一变急忙后撤了两步,眼神躲闪的讪笑道:“不敢不敢,思慎怎敢调侃郡主。”
刚刚还一脸戏谑的林思慎转眼间就怂成了一团,她弓着身子退到了窗边,眼看着退无可退想从一旁快步闪开,沈顷婠却眼疾手快的伸手撑住了墙壁,将她圈在了书桌与手臂之间。
沈顷婠饶有兴趣的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林思慎,咬了咬红唇垂眸看着她的阴柔俊美的面容,轻笑道:“你刚刚不是很得意吗?想要逼我承认什么?”
眼前的人近在咫尺,身上那一股好闻的幽香扑面而来,林思慎靠在窗边尽量往后仰着身子,拉开与沈顷婠的距离。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急忙低声道:“郡主,我错了,下回不敢了。”
林思慎样貌本就生的漂亮,平日总是挂着一副懒洋洋的笑意,温润又儒雅。现下被沈顷婠圈着,一张苍白的俏脸上满是躲闪,漆黑深邃的眸子湿漉漉水灵灵的,看上去极其惹人怜爱。
沈顷婠眸光一暗,她抬起手,白皙的指尖轻轻挑起林思慎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嗔道:“夫君现下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呐。”
林思慎侧开脸藏在发间的耳廓瞬间红了个遍,时常被沈顷婠这般戏弄,看着她那一副施施然的神态,林思慎觉得有些咽不下气。
她今日就大胆放肆一回,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喜欢戏弄她的女人。
念及此,她垂眸定下心神,而后抬眸扬起笑脸,狭长的眸子微眯着,抬手就勾住了沈顷婠纤细的腰肢,臂弯一用力便将她拉入了怀中。
沈顷婠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原本勾着她下巴的手下意识的轻轻撑在了她肩侧,突然的贴近让她面上露出了愕然而无措的神色。
虽只是短短一瞬,可林思慎还是瞧见了。
她右手揽着沈顷婠柔软纤细的腰肢,左手抬起贴近沈顷婠白皙精致的面容,指尖微微一挑就勾起了她耳畔垂落的一缕青丝。
而后缓缓贴近,白皙的面容上挂着一丝轻/佻的笑意。
眼前林思慎的脸越凑越近,沈顷婠先是怔了怔,而后贝齿轻轻咬了咬红唇,她一言不发的偏开了头,修长的天鹅颈上仿佛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推在林思慎肩头的手微微一用力,她清冷的声线似乎有些微颤:“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在和沈顷婠只隔一指的距离时,林思慎终于停下了,她轻笑着侧开头,将指尖把玩的那一缕发丝勾在了沈顷婠耳后,露出了那雪白微红的耳廓。
作弄沈顷婠得逞得感觉让林思慎有些忘乎所以,她凑到沈顷婠耳旁压低声音戏谑道:“思慎倒是看出来了,郡主似乎很喜欢这样。”
说话间喷出的热气让沈顷婠微红的耳廓更加红透了,她眸中闪过一道恼色,而后用力一推挣脱了林思慎的禁锢,退后了两步。
林思慎被推了一把牵动了伤,心口一阵闷痛袭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疼。”
沈顷婠羞恼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活该,登徒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将林思慎撇在了书房之内。
林思慎捂着心口,虽有些疼痛难忍,面上却情不自禁的扬起了一丝得意的轻笑,这还是她头一回在沈顷婠这占了便宜。
墨竹备好马车来请林思慎的时候,正巧见她一脸得意的从书房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