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那格一愣,我想再能骗现编也总要时间,冷笑道:“怎么?说不上来了?还是说你压根就跟这个老鬼是一伙的,打算之后再暗算我?”
我说完,乌那格眼圈一红,我以为他又要跟之前一样骗取我的同情心,正要骂人,结果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咳嗽起来,而且越咳嗽越厉害,到最后,乌那格不得不捂着嘴退出两步,边咳边满脸凄惶地说“我错了我不该问这么多的”,普通话夹杂着蒙语。我本来以为他是在和我说话,但是乌那格的眼睛却一直看着低处,就这么反反复复说了很多次之后,他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
我看他脸色惨白,心里本能地咯噔一下,而乌那格此时却已经注意不到我了,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两眼一翻,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地,却没有立刻昏过去,而是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吐出许多血沫,整个人如同离了水的鱼,在船舱的铁皮地板上疯狂扭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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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憋死我了这个剧情,小萨满可爱吧?
。 鸡心岛
乌那格的动作很难用言语描述,但是这种动作非常难长时间做,因此看上去并不像是装的。我看他吐出的血越来越多,生怕再这么下去他得死在船上,赶紧上去把他抱起来,把他的手机卡在他的齿缝里,避免他继续咬舌头,就这么按着他好一会儿,乌那格才慢慢停止了抽搐,在我怀里软了下来。
因为乌那格对我说了谎的关系,我现在完全弄不清楚他的体质到底如何,但是很显然,他晕血应该是真的,这一次昏了快一分钟,乌那格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他满头都是冷汗,惶然地盯着我看:“冯大哥,我问到了。”
我皱眉看着他:“它是什么,你又帮我算了什么?”
乌那格脸色惨白:“从小跟着我的狐狸,它,它还是回答我了,但是不能再问了,真的不能再问了。”
我半信半疑道:“算什么了?”
乌那格嘴唇上还沾着血,看上去极其可怜:“我想帮你算算,你要找的人怎么样了?人在哪儿,如果我们去会不会顺利。”
“还问的挺多,你们家狐狸大酬宾了啊。”我冷笑一声,把他放下,“所以,whatdoesthefoay?”
乌那格明显是能听懂英语的,我现在甚至怀疑他都过四六级了,闻言抿了抿嘴上的血,虚弱地靠在一边:“说,人现在应该还没出事,如果我们要去找她的话,最好要立刻出发,时间拖久了会夜长梦多,而且”
我现在没了滤镜,只觉得他说的这些都是套话,就跟网上查星座查来查去都是那几句一样,我冷笑一声:“而且什么?是不是还要杀头猪才能成功啊?”
乌那格苍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要不是因为他骗了我这么久,这个样子还挺唬人的,他轻轻吸了口气:“而且它还说,这一趟会见血,冯大哥,你要当心一点。”
这时乌那格脸上的表情几乎能说的上凄楚,两眼发红,说完之后就不讲话了,抓着衣服底下的玉佛牌默默缩到了一边。我心想他之前说了许多都谈不上是有用的信息,但是那个包裹确确实实应该是把赵大有引来的人寄的,对方为什么会找上他们两个是个问题,如今赵大有失踪,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来找乌那格的麻烦,是不是把他带着,就有可能顺藤摸瓜地把后头的人揪出来?
我想到这儿渐渐冷静下来,反正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个骗子了,之后小心点,应该出不了大事。我冷冷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找上我的?舟山这么大,我们两个能碰到一起,这个概率太小了。”
乌那格像是很不舒服,脸色苍白地看我:“冯大哥,是不是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得看你说不说实话。”我心想他这个口气弄得我像个渣男,然而看小萨满又快哭了,我还是不自禁地放软口气,“你年纪还小,回头是岸,我不知道你们那儿怎么讲,反正在我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说谎以后是要被拔舌头的。”
乌那格脸色一僵,随即委屈道:“我刚刚说的真的没骗你,我第一次见你确实是偶然,我在那个广场上突然闻到了鱼血味。我的体质特殊,有的女孩子身上有血味儿我闻到都会晕,本来还好,后来你过来之后手上又有血,我就缓不过来了,再去医院,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
难怪说那块包裹里的布差点杀了他,我皱起眉:“那之后呢,你怎么想到要来找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码头上的?”
乌那格有点不安地看着我:“其实,你给了我钱之后,我只知道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和我是冲着一样东西来的,但是后来我承认我是觉得再去找你可能可以再蹭两顿饭,就想看看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跟着你去了港口之后,我发现你上了那艘鬼船,我就一下子明白了,你也是来查那个失踪的考古队的。”
至此我没听出太大的问题,只是想到他把我当个钱包又有些来火,问道:“所以你一开始和我说你来普陀是想来看菩萨,替你爸妈来这些,是骗我的?”
乌那格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额吉和阿爸是真的死了,我没骗你,这块玉是他们最后留给我的东西,说是能保佑我。我这一次来除了想搞明白那个包裹的事,也是想来看看,他们说能保佑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乌那格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口气听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想来应该也是不会拿自己的父母开玩笑。我叹了口气:“行了,小年轻以后不要再骗人了,否则你也看到了,我很多时候也不是那么讲道理的,说不好就会用拳头教育你,就你这小身子板,要是断两根肋骨,一个月都会鬼哭狼嚎的起不来,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后悔就迟了。”
我想到小时候我爸常拿这套理论吓我,毕竟我们家的棍棒教育可比外头那些拿鞋拔子打人的猛多了,我小时候挨一顿揍少说躺两天,完事儿了还得照样打木桩,后来我便渐渐学会在沙包上倾泻怒火。
乌那格眨了眨眼:“冯大哥,你原谅我了?”
“谈不上原谅吧,信任这个东西破裂过一次就很难回到从前了。”我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淡淡道,“只是你说的也没错,我们俩的目的如果是一样的,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内讧上头了。现在赵大有生死未卜,我也没空和你计较这些,她要是死了,我的麻烦就大了。”
乌那格听出我不生气了,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就跟变脸一样咧嘴一笑:“冯大哥,我就知道你是讲道理的,我们先去把她找到,然后”
他说着踢了一脚地上的杨光:“我觉得他没有完全说实话,赵小姐这次的事情很蹊跷,我之前找人问了,二十多年前有一次一模一样的鬼船事件。我觉得是有人特意要把我和赵小姐引到这边来,冯大哥你刚刚应该也听他说了,那些人在发疯之前,都在说血债血偿。”
我听到这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刚刚从头到尾就是装昏?”
乌那格心虚地笑了一下:“我也发现船开的方向有点问题嘛,我又不像你会武功,这种时候装死比较安全一点,万一到时候你挡不住,我还可以偷袭。”
我发现跟这个死小孩多说话我就容易血压上升,忍了忍没发作,把地上的杨光拉起来按了两个穴位,男人很快就醒了,他先是一脸惊恐地看向乌那格,紧接着又一脸惊恐地看向我:“别别杀我。”
乌那格凑到他跟前,这时候已经一点看不出之前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演的,我想到带着个影帝只觉得一阵头疼,就听他道:“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杀你,二十多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杨光哆哆嗦嗦地看着他胸口掉出的佛牌,嘴巴颤抖了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我心想还指望着他开船,要是逼急了一会儿连船都开不了就惨了。我把乌那格拉到一边,又拍拍杨光的脸,好声好气道:“我可以不打你,他也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开船把我们带去那个鸡心岛,这样上岸之后我会把你好胳膊好腿地交给警察,听到没有?”
杨光一愣,紧跟着点头如捣蒜,我提着他进了船长室,杨光在我的威逼下将船启动,带着我们一路朝鸡心岛去了。
海上没有信号,我没法把最新的消息告诉赵无妄,但是杨光说的这个故事里本身也有很多让人无法相信的东西,诸如船底的抓挠声,明显不符合我对任何海洋生物的了解,这件事光凭杨光的一面之词无法下定论,如果能找到赵大有,还得看她的说法是否能和杨光对上。
乌那格在被我识破之后就一直很识相,一直也没到我跟前晃悠,直到快到鸡心岛的时候,他才上到船头。风把他身上的那些带子和铃铛都吹得打横飞起来,乌那格看着远处的岛,表情严肃异常,他本身的长相让人很不愿意相信他是个骗子,又或者说,即使发现自己被骗也很难一直生气,我直到这刻才能理解一点以前赵明夷追星时候的妈粉心态。
“到,到了就应该是这个岛。”
杨光降速慢慢地靠近鸡心岛,咽了口唾沫:“这个岛上头没有人住的,有一面留了海钓台,但是也很少有人来这边钓,我给你们停到那边去。”
“别耍花样就行。”我皮笑肉不笑地拍拍他,在他眼前晃了晃拳头,“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我不骗你,我打人真的很痛的。”
杨光脸一绿,打了方向,将船慢慢地靠近这边的海钓台,我问道:“从你那天发现船停的位置,到这个岛,中间有多长距离?”
杨光瑟缩道:“开船,五六分钟吧,要是人游的话就不知道了,晚上海上浪大,人跳下去万一给浪头打懵了,也就”
我冷冷看他一眼:“要是我没找到人,我就把你扔海里做实验,你不是说你水性也挺好吗?是王八是乌龟,拉出来遛遛。”
杨光闻言脸色一白,立马不敢说下去了,很快船靠了岸,在舟山的一些无人岛上会有这种供来海钓的游客下船的简陋平台,杨光动手把船栓紧之后,我直接用麻绳把他捆了,牵着他下了船,而乌那格默默地跟在后头,不敢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