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小姐,一共15元。”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她。
&esp;&esp;曾婳一低头徒劳地翻找,裙子连个口袋都没有,更别说现金。
&esp;&esp;车窗外,那辆熟悉的车已经缓缓停在了后方,车灯还亮着,像沉默的守护,又像无声的注视。
&esp;&esp;出租车的车门从外面拉开,池衡的身影笼罩下来,他手里拿着她的手机,递了过来:“师傅,我……”
&esp;&esp;“不用你付。”
&esp;&esp;曾婳一打断他,一把抢过手机,扫码付款的动作又快又急。
&esp;&esp;池衡站在原地没动,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esp;&esp;他盯着曾婳一逃跑似的下车,然后跌跌撞撞冲进电梯的背影,那团毛毯里伸出一只手,恶狠狠地按下关门键。
&esp;&esp;电梯缓缓上升,曾婳一盯着跳动的数字,胸口堵着一团混杂着羞耻、懊恼和莫名委屈的无名火。
&esp;&esp;金属壁映出她此刻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毛毯下露出的裙摆还皱巴巴的。
&esp;&esp;她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冲池衡发脾气,自己这这蛮不讲理、一触即跳的性子,大概也只有他还能这样忍着。
&esp;&esp;现在好了,又把人推远了。
&esp;&esp;“笨死了。”曾婳一小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
&esp;&esp;叮——
&esp;&esp;9楼到了,曾婳一冲出电梯,却在开门的时候愣住了,她忙毕设展的这些天几乎都泡在学校工作室或者赖在池衡家,钥匙恐怕早就不知丢在哪个角落了。
&esp;&esp;“曾婳一你蠢透了……”
&esp;&esp;她气急败坏地骂了自己一句,所有的委屈和挫败感达到顶峰。
&esp;&esp;曾婳一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蹲下,把发烫的脸埋进毛毯里。
&esp;&esp;布料上还残留着池衡的气息,混合着甜腻的酒心巧克力香气。
&esp;&esp;这种熟悉的味道让她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迅速洇湿了毛毯。
&esp;&esp;池衡此刻正站在楼下,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活血化瘀的喷雾、药膏,甚至还有一盒印着hello&esp;kitty的联名创可贴——他记得她上次切水果划伤手指时,曾皱着鼻子抱怨普通创可贴太丑,配不上她新做的美甲。
&esp;&esp;晚风吹起小区花坛里的落叶,擦过他的裤脚,他抬头看向9楼那扇熟悉的窗户,一片漆黑。
&esp;&esp;片刻后,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九楼走廊里响起,清晰可闻。
&esp;&esp;曾婳一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看见池衡正站在她面前,微微喘着气。
&esp;&esp;他沉默地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然后将手里的药袋和那把熟悉的钥匙轻轻放在她面前的地上。
&esp;&esp;“钥匙我替你收着了,”他声音有些哑,“这是消肿的药。”
&esp;&esp;池衡盯着她还挂着泪珠的睫毛:“一一,你可以冲我发脾气,怎么样都行……但别一个人躲着哭,别丢掉我,也别再说分手那种话,好不好?”
&esp;&esp;曾婳一听到他还牢牢记得自己那句气头上的分手,眼泪又要决堤。
&esp;&esp;她一把抓过钥匙,站起身,所有的恼怒、懊悔、心疼干言万语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只汇成一个听起来硬邦邦却实则已经妥协了的:
&esp;&esp;“哦。”
&esp;&esp;门砰地一声关上,池衡和药被隔绝在外。
&esp;&esp;他站在原地没动,听着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小声的抽泣。
&esp;&esp;许久,脚步声靠近门边,猫眼暗了一瞬——她在偷偷看他。
&esp;&esp;池衡转身走向楼梯间,却在拐角处停下,藏在阴影里。
&esp;&esp;五分钟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手迅速伸出来,药袋被迅速捞了进去。
&esp;&esp;池衡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嘴角牵起一个无奈的弧度,慢慢走下楼。
&esp;&esp;他靠在车前,嘴里叼着根pocky饼干棍,抬头看了眼9楼终于亮起来的窗户,手机突然震动:
&esp;&esp;【创可贴太丑了。】
&esp;&esp;他盯着消息笑出声,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
&esp;&esp;【那下次一一老师教我买。】
&esp;&esp;【喷雾记得用。】
&esp;&esp;9楼的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偷掀开一角往外看。
&esp;&esp;池衡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一个更高冷的【哦】,他才真正放下心,转身拉开车门,驶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