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娘替她争取来得, 同他东华伯府半分关系皆无。他倒是好大的脸盘,跑来这里来威胁自己了。
柳熙宁从前或许是个软弱好拿捏的。那时她年纪尚小,斗不过一个利益熏心的成年人也属正常。
东华伯占了阳家阿爹给自己留下的大半财产还不算完, 剩下的那一半居然也想染指。
这几天的事情正叫她焦头烂额,东华伯如此作为, 叫熙宁愈发恨得牙根痒痒。
“此事也不是不可商量”,熙宁循着东华伯的意思诱导着他,“阳家的财产一向是您打理得,独园那处财产说多也算不得很多,交到一个靠得住的人手里打理,我也是乐意的。”
东华伯听她如此说来, 这便也松泛下来,两腿交叠饮茶赏景,到底是君侯行宫, 是别处不曾能瞧得到的风景。
“你是个醒事的, 又常年在外奔波, 少有时日回到咱们都安郡落脚,若是已然成家立业便也罢了。为女子的, 迟早嫁人生子,总不能将阳家家产带到夫家去, 这一大笔钱总留在独园不是办法,十来年的账目核查起来需得费一番功夫。”
熙宁扯出一个违心的笑容来,“您说得很对,确实不能再留在独园之中了。”
“只是生辰未过, 那笔财产是取不出的, 独园也有定规,年过十八才能随意支取。”
东华伯原以为是年后便算涨了一岁, 又听闻赵军班师回朝,他生怕熙宁偷偷将钱取出来跑掉,这才急吼吼从都安郡跑了过来。
“原是这样,那便还有几天要等。”
他斜眼瞟向熙宁,“如此,你先立下字据,此事便同你无关了,后事我寻人来办。”
熙宁简直叫他气笑了,他当独园是他东华伯府的账房不成,凭着他的字据便能提前支取钱财。
“您说笑了,独园存取需得本人到场。不止是我,还需有人证,就是那当日存钱进帐的阳家长辈,自然还有我阿娘。”
他居然轻笑起来,“你阿娘如何能到场?”
“是啊,您说得很对,她到不了场。”
东华伯甩了甩衣袖,“我同她夫妻一场,她不在了,我代她出席也是一样的。”
仿佛是什么天经地义之事。
熙宁泪水涌至眼眶,却还是忍着不曾在他面前示弱半分,抿着嘴角在他面前体面的微笑着,“阿娘这边您可代替不了,她去世前将字据提去了独园处,由独园库管代签。”
“另有六位阳家族老见证,到时需您一一将人找齐。”
“如此麻烦?”
他对熙宁的话很是质疑,这妮子离开伯府日久,瞧着是跟从前不大一样了,赵侯给她镶了颗牛蛋,在自己面前再没了从前的唯唯诺诺,倒像是有主见的模样了。
可惜她阿娘生了个女君,有什么用,母女俩不过都依附着男人过活罢了。
“对您来说,这可是好事。”
东华伯不懂她话中意思,“此话怎讲?”
“此事繁杂,我便越发不可能避着您,再偷偷将钱财取出来,这对您是再好不过的。”
东华伯闻言也觉得有理,“这话倒也说得通,便依你之言。”
“还有一事,需要你出面来办。”
东华伯有钱财在前诱惑,是极好说话的,“何事要办,你大可说来。”
“赵侯在此处布下重兵,您一路进来应当有所察觉,我此时出不得门去,需得您向赵侯陈情,毕竟这也不算小事。”
东华伯此前同赵侯只一面之交,其子同中行显在都安郡意外相识,便在他府上小住几日。那时的赵侯看起来倒很是文雅,不似个铁血的诸侯,倒像是贵族之中的公子哥,吃住皆是讲究而雅致。
赵侯白面书生似的,瞧起来倒是很好拿捏,同他谈谈条件,东华伯并不觉得这有何难度。
“瞧着不是难事,你着人到公宫之中请他,我就在此处等上一等,到时自然给你个交代。”
东华伯好大的面子,叫赵侯赶来行宫见他,以为自己是天子不成。
“您如此可是说笑了,赵侯日理万机,没有特意跑来行宫见您的道理,总要去公宫之中求见才好。”
东华伯却不以为意,“我瞧这里风景尚好,你叫人为我布置间屋子,我在这里等着,不怕赵侯这几日不现身。”
他很是觉得满意,“行宫气派,熙宁你倒是很有福气,一步一步走来,步步都是上坡路,从阳家那小小庙堂里说话间便成了我东华伯府的女君,如今靠着我东华伯府引荐,居然成了赵侯手下,若细论起来你需得记着咱们伯府的好处,可为你铺了条大道。 ”
熙宁不想在这里同他撕破脸,忍着怒火规劝,“赵侯身边规矩颇重,我做不得这里的主……”
“诶,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何必推三阻四。”
熙宁笑道,“您当这里是都安郡的东华伯府不成,想进就进,想住就住,在此处您到比赵侯话松泛些。”
“不过您也得考虑好了,惹怒了赵侯可就要耽搁回都安的时日,我自然是等得的,若是您也能等,便尽可在此处充一回人形。”
这话说得东华伯面上无光,脸上的颜色很是精彩。
“滑不丢手的话倒是说得好听,既然不乐意安排间屋子,此处给你阿爹我歇歇脚总不是难事。”
他仰头在圈椅上宽坐,甚至自顾自得哼起一段小曲儿来,“来人呐,茶水再续上些,我这时有的是时间等着。”
熙宁看他这副赖皮模样,便想起他从前对阿娘痴缠,也是使出十八般黏人的计策,日日要上府门上守着。
着实叫她觉得恶心。
不过若是他能成事,也许同他一起回都安也算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