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去,拿了管东西进来,蹲在熟睡的丛向庭旁边。
明明说好只借住一晚,稀里糊涂的,丛向庭今晚又住下了。
总不好赶走一个病人吧。阮余对自己说。
更何况他还做了饭。
虽说很难吃,但对丛向庭来说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阮余手中的药膏是中午在公司楼下买的,他挤出一部分到指尖上,垂下头,认真涂抹在丛向庭的伤口上。
虽然已经退烧了,不过丛向庭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消炎,依旧有些红肿。
阮余的动作很认真,怕扰到丛向庭睡觉,指尖每一次落下的力道都很轻柔,一点点抚过所有伤口。
等涂完了,阮余出去洗手,回来关了灯,躺在床上。
在寂静的夜色中,能听到丛向庭缓慢又悠长的呼吸声,也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时树叶响起的簌簌声,还有房内电风扇转动时滋滋的摩擦声。
阮余翻了个身,鼻尖还残留刚刚涂药时淡淡的药膏味。
他闭上眼,就这么睡着了。
昨晚丛向庭本来只是打算躺着休息一下,等阮余洗澡出来,但不知怎么,脑袋刚沾到枕头上他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阮余已经去上班了,房间里只剩他和摇头工作的电风扇。
丛向庭躺在地上,开始怀疑自己这几年的失眠是不是幻想出来的。
不然为什么只要靠近阮余,他的睡眠质量就好得不像话,像是要把前几年没睡的觉全补回来一样。
今天体温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伤口也不再有肿胀的感觉,一些细小的血痂开始有要脱落的迹象。
丛向庭洗了个澡,虽然还是被忽冷忽热的水流偷袭了好几次,但他有了经验,能躲开大概八成。
不过洗完出来被浴室门口翘起的木地板绊了一跤后,他还是没忍住骂骂咧咧。
抬头扫视了一圈不大的房子,目光所及之处都有不小的缺陷,比如歪掉的门框,一打开就合不上的柜门,歪歪斜斜的水龙头但一想到这里是阮余出生的地方,丛向庭就又心平气和了。
他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手机积累了99+的未读消息。最上面一条是秘书刚刚发过来的,问他今天是否去公司。
头发上的水珠滴在屏幕上,丛向庭用指腹擦拭掉,回复他:去,通知一个小时后开会。
秘书尽职尽责:好的丛总,收到。
公司内部对空降了一年的总经理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不过是沾了姓丛的光,如果不是丛崇阳的儿子,本科学历连公司面试筛选都过不了;也有人认为出生就是实力的一部分,而且从入职一年的成绩来看,总经理手段雷厉风行,颇有当年董事长带领即将破产的集团杀出一条生路的风采。
不过不论是哪种评价,对于丛向庭非常不好惹这件事都保持高度肯定。
比如此刻,丛向庭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底下的高层就全都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下一个挨骂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