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琉一惊,面色苍白地转头望向酆业:“十万生灵?”
他们的声音未作隔绝。
低低议着的旧茶铺里,倏然间变得安静,安静得近死寂。连本该难以分辨的远在山顶的哀嚎和杀戮声都一下被拉近——
每个人仿佛被扔进那片血流成海里,同类哀嚎着在脚边痛苦死去。
“不!这绝不可能!”那几人里有个地境的散修,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铁青,额头血管暴起,“哪来的小子,敢在天衍宗山下妖言惑众!”
其余人也纷纷回过神。
“天衍宗的仙师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就是!这样大的数目,如果真有这事,我们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我想起来,我当牢头的堂哥之前是说过,这几年牢里总有些死囚突然就消失了,还传是闹鬼来着……”
“五子你胡说什么?真叫妖言骗昏头了不成!”
“……”
旧茶铺另一头吵得脸红脖子粗。
酆业却如未闻。
眼神没落去半分,神容也不见一丝波澜。
他本就生得极好看,人间难见,那身白得一丝尘土都不能沾染的大氅就更裹着从头到脚的神秘清冷,几若谪仙。
于是那些人恼怒也不敢真来招惹他,一边互相语气笃定、声音高昂地说着夸赞天衍宗的话,一边藏着不安往山头看。
他们不信酆业,时琉却是信的。
望着山头那汹汹难消的灵力攻伐,像要撕碎了天似的术法痕迹,时琉忍不住担心,就轻声问:“打这么久了,小道士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酆业不知何时拿出了那把翠玉长笛,在冷白修长的掌中懒洋洋转着。
时琉:“天衍宗毕竟是两大仙门之一,宗门势力应该很强,小道士他们只有两个人,贸然去问……”
“谁说,只有他们两个?”
“嗯?”时琉惊讶回眸。
酆业下颌一抬,一点讥诮而冷淡的笑意拂亮了他眼底霜雪——
“玄门,早便到了。”
——
一个时辰前。
天衍宗,洗剑堂。
“秋白师侄!”一个粗犷带笑的声音绕过屏风,直入洗剑堂中,迎面便是喜笑颜开的慈和亲近的神情,“我还当是弟子通报有误,没想到,竟然真是你亲自来了!”
“晚辈奉长老之命前来贵宗拜访,风宗主折煞晚辈了。”
堂中,着玄门月白长袍的晏秋白回身,握着折扇,朝声音来处折腰行礼。
紧跟在他身后,一个神情严肃的方脸弟子跟着作礼。
“嗳诶,你这玄门天骄、第一公子的名号,天底下还有几个没听说过的?难道还是我一人夸赞的不成?”
天衍宗宗主——风从龙朗声大笑,到堂中正位坐下。
坐正后,他似乎才看见晏秋白仍未起身,面上笑容一捧:“师侄快坐,都说了,不必多礼!”
晏秋白起身,神色温和从容:“谢过风宗主。但晚辈有师命在身,难能久留,还请风宗主勿怪。”
“…哦?”
风从龙满面笑容一停顿,眨眼就恢复得爽朗如常,“晏掌门也是,一点都不心疼你这个天骄儿子,有事差普通弟子来一趟也就是了,怎么还让你专程过来?”
说着,风从龙像是无意拿神识从旁边那个低头站着的方脸弟子身上扫过。
确定只是个天境修者,风从龙眼角细微的褶皱也松弛下来。
晏秋白淡淡一笑,温声如旧:“事关天衍宗清誉,晚辈忝代玄门行走天下,自当亲察亲问。”
“……”
风从龙面上笑容散了:“师侄这话,是什么意思?”
“玄门收到密信,信中称,贵宗宗内,有人在祭炼万灵大阵。故而师门派我前来询问。”
“一派胡言!!”
轰的一声,风从龙身旁的一整张玉石桌椅便在他一道掌风下化为齑粉,而他起身,似乎怒不可遏,“哪来的小人,竟敢如此栽赃我天衍宗,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狂暴的灵气汹涌在整个大堂内,吹得人衣角猎猎。
跟在晏秋白身侧,袁回脸色青白,额角微绽青筋才艰难保持一步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