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对副驾驶的陈升道:“从我个人账户捐款五十万,给工人们改善生活条件,让辛苦的警员们获得应有的津贴。”
陈升的行动力很强,他立刻联络了南家的安保队长,队长也反应极快,直接从安保队的活动经费中预支了五十万。
安保队长出面说明情况,当着机车手们面打开一只小皮箱,箱子里摞着花花绿绿面额不等的纸钞。
机车手们与警员们都吃惊地定在原地,参加游行的机车手们早已做好被逮捕的准备,前来抓捕的警员们则心中抱怨这活儿吃力不讨好,谁也没想到南家家主也被堵在了这,更没想到她不但不责备他们,还主动捐钱慰问。
机车手与警员总数粗略算来不到三百,就算均分每个人也能有一两千,警员们觉得这趟出勤回本了,机车手们则压抑着激动心情,感谢南董事长的慷慨,这接近于他们两个月的薪水。
大多工人领周薪,薪水一到就要交房租、买水、买食物,偶尔有一点余钱,也很快就有用途,可能是洗脸盆坏了,可能是鞋子磨破了,牙膏用完了。
很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上千的纸钞。
这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
早被颈圈套住的几名领头人有气无力提醒:“我们的目标是薪资上涨,不要被眼前利益迷惑。”
其他机车手要么没听到,要么听到了也忍不住心里衡量:现在拿钱走人,还能捞一笔,继续闹下去,南董事长一生气,把钱收回去怎么办?
正好管家陈升又主动露面,相当公允地分配起这笔捐赠款,他高声喊出每个机车手名字,把各种面额都有的纸钞递到不敢置信的机车手手中,告诉他们之所以不是整额,是为了方便他们使用,许多街市一旦露财,就会被不法之徒盯上。
管家考虑得这么周到,他们除了感激还有什么话说?机车手们领了钱,朝着南湫石的座驾深鞠一躬,骑着机车离开,不多时,两百多人就走了大半,只剩还在警员手中的领头人。
警员们也都有辛苦费,管家低声嘱咐:“董事长的意思是,大家都不容易,关两天就行了,没必要喊打喊杀。”
警员们纷纷点头,把大把钞票卷起,塞进警服内兜,说些“还是南董事长心胸宽广有格局”之类的恭维话,或衣衫不整或鼻青脸肿却都笑容可掬地押解着几名领头人离开了。
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消弭无踪,场面比雷诺市好看得太多,所有人都对南董事长充满感恩。
道路恢复了秩序,公交车、火车司机们从底层通道仰望,上层车主们也要说一声感谢,南湫石却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这对她来说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笑着挥挥手,示意车队继续往火车站开。
被堵这么久,他们早就错过了发车时间。
但火车依然在车站等着他们,管家早就给车站打了电话,要求火车晚点。
快到车站时,徐渺听到南湫石对陈升道:“都查清楚了?”
陈升道:“查清楚了。”他打开终端,悬浮屏投射出几名正在塑料棚、废弃房车、菜摊后喜笑颜开数着钱的工人,“一群石头街的机修工,被几个领头的怂恿,和雷诺市的游行没有太大关系,口号都是那几个领头的打出来的。”
原来那些纸钞里都嵌入了追踪芯片,今天参与游行的工人行程,都在管家掌控中。
不过南湫石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一向是个宽容的人:“既然他们缺钱,就尽量将他们调到薪水更高的岗位吧。”
……
南董事长真的是个好人。
安保员与仆从们,很自然地产生了与工人们相似的感叹。
直到列车发动,再度启程,徐渺都能看到被南湫石安排过来的仆从们脸上发自内心的崇敬。
宏伟的建筑群在视野中渐渐远去,电磁信号随之变弱,徐渺在终端上搜索石头街的机修工岗位制度。
她很在意南湫石给工人们安排的“岗位调整”。
初级工人周薪270,中级周薪350,高级500。
每天工作12小时,两班倒。
南湫石所说的调到薪水更高的岗位,是直接提拔参与游行的工人的职级吗?
通常来说,初级升到中级需要三年,中级升到高级需要五年,这个制度是不能凭一句话打破的。
徐渺继续阅读岗位制度,发现工人们属于“特殊情况特别聘任”。
对一些家境特别困难的工人们,公司的岗位薪酬设置为,初级工人周薪提升到330,中级提升到450,高级提升到700。
对应的每天工作时间增长到16小时。
在徐渺阅读这一制度时,原本正为徐渺调整座椅、准备食物的仆人们无意识地放慢动作,余光瞟了过来。
这样的薪资增幅,可以说相当可观。
至于工作时间增加4小时,这是理所当然的。
凭什么工作时间不变还能涨薪?这对别的工人不公平。
南董事长太善良了,竟然愿意给他们用更长工作时间换取更高薪水的机会。
荒野
越发钦佩南湫石的仆人们, 却发现徐渺在统计另一组数据。
——普通工人与特聘工人的人均寿命对比。
12小时工作制的工人人均寿命45岁,16小时工作制下,骤降到33岁。
几名仆人有些茫然, 不明白徐渺为什么会算这个,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多做了四个小时, 人均寿命会降低这么多。
像他们每天24小时待命,也没这么短命。
像是一道闪电划过漆黑夜空, 劈开本就龟裂的大地, 从中渗出幽灵般的冷火,日复一日为主人们服务的仆从,突然发现一个从没有注意过的问题。
他们的同事,早已经换过好几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