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学长，我也认爲他放过小威的机率很高。不过他身爲军人还做出这种事，说不定以後会伤害到无辜的人，难道不能举发他？」

「这样他也许会抖出罗靖威的事。把对方b到绝境，对我们没好处，留一条活路给威廉，我跟你的目的才有机会达成。爲了避免罗靖威有报复的念头，你不必将威廉的事全部透露给他，包括他的本名、目前的住处，以及家人小孩相关的细节。我们能做的事有限，不可能顾及得了所有人。」

我被高海珹说服了，「我明白了，那我马上通知小威。」

「还有一件事，罗靖威被偷的东西，我要求威廉在一天内完好无损地交出，并放在某个地方。我会请人去取，再放进你家信箱。以防万一，你就利用它来牵制罗靖威。」

「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我马上传送一则电影上映的广告简讯给小威。

晚上，洗好澡回到房间，我接到一通没有显示号码的来电。

「张夜纱？」

听出小威的声音，我锁上房门，压低声量，「对，是我，威廉在你旁边吗？他没发现到什麽吧？」

「没有，但我手机被他没收，我趁着出来买东西，用公共电话打给你，不能讲太久。」

「好，那我长话短说。我已经查出威廉的身分，也找到不让他再纠缠你的方法。明天他去上班後，你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听你在鬼扯！」小威哈哈大笑，完全不信我的话。

「威廉是职业军人，有一个六岁的nv儿，还跟毒品通缉犯有接触，我已经将这些证据，以及他nv儿的照片，连同威胁信寄给他。若他不想失去nv儿跟前途，就不可能再动你。他从你那里偷走的东西，我也已经要他还回来！」

小威的笑声停止。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如果明天威廉去上班後没再联络你，就表示你成功摆脱他了。等我收到你爷爷的东西，会再打给你。」

小威静默一会，留下一句「知道了」就切断通话。

隔天下午，高海珹用简讯捎来好消息──威廉已经将小威的东西送去他指定的地方，高海珹也托人送到我家信箱。

威廉肯乖乖交出东西，表示高海珹的威胁奏效，悬在我心上的大石总算放下。

回到家，我打开信箱取出包裹，内容物确实就是魔术方块。

这次，我不拨小威的手机，而是打去他爷爷家。

一接通，电话彼端没有回应，我忐忑地问：「是小威吗？」

「你怎麽会打到这里？」小威疑惑的声音传来。

他松了口气，彷佛听出是我，才放心开口。

「我想确认你的位置。」我也松口气，「太好了，你在爷爷家，表示你成功脱逃了。威廉没再纠缠你了吧？」

「没有。」他的声音平板，「你是怎麽办到的？」

「这……说来话长，先不提这个。我拿到你的魔术方块，明天放学我去找你，你在家等我。」

似乎迫不及待要拿回爷爷的礼物，小威一口答应。

翌日午後，我和之轩去合作社，遇见许耀哲跟高海珹。他们各自与朋友在一起，彼此相隔遥远。

从他们的眼神，我确定两人都看见我了。

之轩去热食区，我在零食区挑点心，高海珹跟他朋友也来到这一区。经过我身旁，他看着架上的零食，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假装挑选点心，「学长买了什麽？」

高海珹稍稍举起手上的无糖绿茶，让我看见，并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问：「你确定今天就要去找他？」

昨天联系过小威，我就通知高海珹今天要跟对方见面的事。

「对，我跟他约好了。结束後我一样会联络你，你不用担心。」

「嗯。」

高海珹快速从架上取下两包零食，放到我手中，「有人会帮你付。」在我耳边留下这句话，他就和朋友离开了。

我大吃一惊，困惑地拿着那两包零食跟之轩排队等待结帐。

这时，排在前方的许耀哲，突然大步走来，拿走我跟之轩手中的商品。

他帮我们付了那笔钱，还多请我们一罐饮料，之轩开心地跟他道谢。

「谢谢你，我可以自己付的。」我努力无视周遭向我们投来的目光，尴尬地对他说。

「你又来了，我就想帮我妹付钱不行吗？再跟我客套，我会生气喔。」他无奈地用食指轻推我的额头。

许耀哲离开时，与他同行的林秀茗用意味不明的异样眼神睨着我，接着朝窗边的方向瞥。

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看，高海珹和他朋友就站在那里。

林秀茗走掉後，我还愣着，心跳一度加快。

她刚刚是在看高海珹吗？

如果是，爲什麽要在看了我之後，马上看向高海珹？

我排除林秀茗有看见我跟高海珹互动的可能。

当时她跟许耀哲站的位置与我们相反，四周都是学生，还有商品架挡着，她应该看不见我们。

我想是我多心了，林秀茗只是不经意看了那个位置，不是真的在注意我跟高海珹。

放学後来到小威的家，我敲了敲门。

对方来应门，一开门，室内浓烈的菸味扑鼻而来，呛得我用力咳嗽。

踏进菸味弥漫的客厅，我眨眨被烟熏到乾涩的双眼，哑声问：「你在做什麽？」

「没做什麽，就睡觉。」他叼着菸，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你真的把我的东西拿回来了？」

我拿出数位相机，调出魔术方块的照片，「这个魔术方块上有贴着一张企鹅贴纸，你看是不是你的。」

他接过相机看了两秒，将相机放在桌上，「只有照片？东西呢？」

「在我家，我先拿照片过来给你看。」

小威眯眼冷笑，「来这套啊？」重重x1一口菸再用力吐出。他将ch0u尽的菸枝扔进烟灰缸里，「威廉的本名叫什麽？跟他老婆孩子住在哪里？」

「我不想说。」

「爲什麽？」

「我不希望你有找他报仇的念头，你已经重获自由，没必要知道这些事了吧？」

小威冷哼，「那你是怎麽查出来的？」

「不是我查的，我请擅长寻人的朋友帮忙。找出威廉的犯罪证据，并寄出威胁信的人是他。他才是真正救了你的人。」

「这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

小威锐利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随後拿起桌上的菸盒跟打火机，又点了一根菸。

我强忍着脑袋里的晕眩，咽咽口水，「可以稍微把门打开吗？我觉得有点闷。」

「不可以，隔壁有个小孩从白天哭到现在，我已经快被ga0疯了。开了门会更吵，不许开！」

他断然拒绝後，接着说：「救了我的这个人，跟查出我老家地址的人是同一个吧？既然他把威廉的事调查到这种程度，那我的事他应该也0透了？」

我抿唇，没有回话。

小威把菸盒抛在桌上，冷冷宣布，「我不玩了！」

「什麽？」

「你不说出这个人的真面目，休想我再帮你做任何事。」

我错愕，「爲什麽要这样？你不打算遵守约定吗？」

「谁跟你有约定？是你自己一头热地说要帮我！我只要想到有个看不见的家伙，把我的一切0得清清楚楚，就觉得不爽。谁知道他哪一天会不会像对付威廉那样对付我？还有，你是故意不带我的东西过来的吧？是不是认爲这样会b较好控制我？你这种行为跟威廉有什麽不同？我宁可不要我爷爷的东西，也绝不再被你这种伪善者利用！」

我被他吼得动弹不得。

「非要我说出口，你才肯继续帮我？」

「没错，否则免谈！」

我深呼x1，点点头，「我明白了，那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吧。」我收起相机，背好书包站起身。

小威拧眉，「你打算放弃了？」

「对。」

「哼，口口声声说有多後悔、想更了解颜泊岳，结果马上就放弃，看来你对那家伙的在乎也不过如此，真是恶心。」他一脸不齿。

我定格，从随身袋里将一顶红se鸭舌帽，以及贴有企鹅贴纸的魔术方块拿出放在桌上，小威的眼中闪过一丝怔然。

「那个人料到你会在关键时刻反悔，才要我这麽做。但我还是决定把魔术方块带来了。」

我直视着小威的眼睛，「在我因爲泊岳哥痛不yu生、撑不下去时，是他跟许耀哲把我从痛苦的深渊里救了出来。没有他们在身边支持我，现在的我无法站在这里，所以即使要我再次辜负泊岳哥，我也不可能背叛他。还有，你不必担心他对你不利，只要你没有想伤害许耀哲的念头，你就不会是他的敌人。我走了。」

「喂，你等一下！」

小威抓住我的手，下一秒，我身子不稳，额头还冒着汗，这模样吓了他一跳，「你g麽？脸se怎麽白成这样？」

「我……对菸味很敏感，闻太多会很不舒服，现在好想吐。」

晕眩感排山倒海而来，我腿软蹲下，难受地紧摀着嘴，感觉随时会吐出来。

「g！」小威马上将ch0u到一半的菸枝抛出屋外，打开门窗，气得破口大骂：「你不会早点讲吗？g麽y撑？还是你故意使出苦r0u计？」

「不是……因爲你上次说，你是靠着菸来抵抗毒瘾。我只要想到泊岳哥生前毒瘾发作的痛苦模样，就无法叫你不要ch0u。如果ch0u菸能让你感觉好一点，我就忍一忍……」

小威傻住，再次开口骂：「你白痴吗？谁要你装好人？快给我起来，你要是吐在这里，我可不饶你！」

他粗鲁地用力拉起我，我顿觉天旋地转，意识随着他的叫喊坠入黑暗之中……

当我睁开双眼，许耀哲的面孔映入眼帘，我一度以爲我在家中。

小威的脸同时出现，我骤然惊醒，从沙发上跳起，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画面。

这里并不是我家，是小威的家，许耀哲却出现在这个地方……

确定这不是梦，我如坠冰窟，感觉心脏都冻结。

与小威对上视线，他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你刚刚晕倒了，他正好打给你，我只能帮你接电话了。」

我万念俱灰，双唇发颤，「我……我晕了多久？」

「十分钟左右，许耀哲一抵达，你就醒了。」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可能还没有交谈？

这时，许耀哲开口：「你有没有好一点？」

他不带情绪的声音，让我重重打了个冷颤。我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眼睛，僵y地点头。

许耀哲站直身子，淡淡地问：「这是怎麽回事？」

我六神无主，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威主动说明，「她刚刚在路边发现我，一路尾随我，还抓着我大呼小叫，疑似是情绪太激动，就突然昏倒了。」

我不敢置信，小威居然对许耀哲撒谎。

许耀哲的目光停在他脸上，「这里是你家？」

小威诚实回道：「是我爷爷家，我一个人住在这。」

许耀哲沉默，没再继续问小威，转头看我，「夜纱，跟我回去。」

我不敢违逆，乖乖跟着他离开。

回去路上许耀哲不发一语，快步走在前方，不曾回头看我。

他的反应让我确定他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b起大发雷霆，狠狠痛骂我，这种沉默更令我煎熬。

过斑马线前，许耀哲停下了脚步，但视线仍没转向我。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

闻言，我脑袋空白，没有半点头绪。

「今天是陈璿他叔叔的忌日。」他揭晓答案，「陈璿的婶婶不久前打给我说陈璿回去了。我接到她的通知後，心里想的不是立刻去见陈璿，而是把这件事告诉你。没想到打给你听到的是小威的声音。」

我想说些什麽，嘴巴一开一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要我别去找陈璿，我答应了，也遵守承诺，但我要求你的事，你却没遵守。因爲不想在你爲颜泊岳伤心的时候给你压力，所以我忍住不安，选择相信你，结果你还是瞒着我，做出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

他冷冷地问：「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见小威说你昏倒时，是什麽心情？」

号志灯一换，行人们纷纷穿越马路，许耀哲跟着人群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

我飞快奔去抓他的手，两人停在斑马线中央。

「许耀哲，对不起。」

占据心头的恐慌，让我的话音一度不稳，「对不起，是我不对，害你那麽担心，真的很对不起！」

我想不出道歉之外的话语，红着眼眶看着地面，深怕许耀哲会气到甩开我的手。

耳边响起刺耳的喇叭声，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许耀哲却紧紧握住我，带着我过马路。

回到人行道上，他严肃地质问：「你老实告诉我，爲什麽要尾随小威？」

「因爲……我想到泊岳哥生前很关心他，小威也对他的一些事很清楚。我想了解更多我不知道的泊岳哥，所以才……」

「那你也不该一个人接近小威，这麽做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

我瑟缩了下，只能认错，「对不起。」

见我满脸愧疚，许耀哲叹息，「你真的没有身t不舒服？」他的态度软下。

「没、没有。爲什麽这样问？」

「今天的天气很暖和，你的手却跟冰块没两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唇角上扬，「还是我太凶，把你吓坏了？」

看着他的笑容，我差点就哭了出来。

「你凶我是应该的，这次确实是我不对。」

「喔？既然你承认了，那就罚你这样跟我回家。」

他牢牢牵着我，继续往家的方向前行，手心的温暖毫无隔阂地传递到我的x口。

我毫无抵抗，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惩罚。

也许，我b许耀哲更不想松开手。

怕高海珹担心，我一进房间就用简讯跟他报平安，并将这天发生的事简单跟他报告，表示会尽快当面跟他说明详情。

高海珹回覆的讯息里，没有责备我犯下的重大失误，只要我隔天中午去美术教室。

夜晚，母亲跟许叔叔都睡了，许耀哲捎来讯息确定我睡了没，得知我还醒着，他跑来我的房间。

坐在椅子上，他认真地问：「你真的想再跟小威接触？」

若这时改口否认，他必然会觉得奇怪，於是我点了头。

「好，我同意你这麽做。」

我吃惊，「真的？」

「对，但有一个条件，你去见小威时，我也必须跟着。若我发现你又瞒着我去找他，这次不管你怎麽道歉，我都不会轻易原谅了。」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好，谢谢你。」

「不必谢我。这次你闯的祸，让我决定不再忍了，今後我想打给你就打给你，想找你就去找你，就算你觉得困扰，我也不会收手。做好觉悟吧。」

他微微一笑，起身，「那我去洗澡了，你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