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泽看着被密林掩映着的逼仄天空,又看了看沐浴在金色夕阳下的沈照,轻声开口:“我没办法离开这座山。”
沈照听到这话转过头,阳光给他的轮廓渡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边,“为什么啊?”他不太能理解沧泽说的无法离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所谓的结界吗?
虽然按照目前的情况,有这玩意也不稀奇就是了。
“我不知道,”沧泽说话很慢,就像是在跟人讲故事,“从出生起,我就一直在这座山上,到现在已经五百多年了。每次只要靠近山的边界,就会有一股力量阻止我继续向前。”
“这么玄乎……”沈照想到了那次沧泽变成龙身时载他下山,却突然调头往回的情形,“所以那次你受伤,不是因为闪电或是雷击,而是你说的那股神秘的力量?”
“嗯。”沧泽点点头。
“可是也不能一辈子耗在这里吧……”沈照叹了口气,但马上又恢复了精神,“不过肯定有办法从这出去的吧,说不定那扇门背后藏着的东西就能解开这些秘密!”
“但愿吧。”
沈照拍拍沧泽的肩膀以示安慰,忽然又想到苑同云手上的创可贴,不禁骂了一句:“那个该死的苑同云偏偏这个时候手指受伤,万一开门的就是那根手指,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着急,我们的时间还很多,”沧泽看向沈照,“这次不行就下次吧。”
沈照移开对视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房间吧。”
夜里,沈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什么人呜呜咽咽的哭声。他起身推开门,门外大雾弥漫,月光将雾气染成了青蓝难辨的诡异颜色。
沈照循着声音一路穿过长廊,长廊的尽头是沧泽的房间,他走到门前,呜咽声愈加清晰。沈照正在犹豫,房门却忽然自己开了——
屋内烟雾缭绕,沈照揉了揉眼睛,但怎么都看不清里边的摆设。他凭着记忆往里走,房间的角落里蹲着个小孩模样的身影,沈照走过去,那小孩断断续续的哭声就止住了。
“喂,小朋友,是你在哭吗?”
小孩转过脸,白净的脸上挂满泪珠,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沈照努力睁大眼睛,却不论怎么使劲都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
“沧泽?”沈照忽然开口,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眼前的小孩怎么可能是沧泽呢,但还是忍不住再问,“是你吗,沧泽?”
小孩不说话,沈照就眼睁睁看着几颗豆大的泪珠从那张小脸上滑落。
太奇怪了。
他明明看不清孩子的长相,却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泪落地时的画面。
晶莹的泪水划破迷雾,“叮咚”一声落在了地上。沈照心头一动,伸出手想去帮对方擦擦脸,但手还未触及小孩的脸,腹中忽然一阵绞痛,他不得不捂住肚子,等再抬头时,刚刚那孩子就已经消失了。
“沧泽……”
沈照茫然四顾,浓雾迅速消散,四周的陈列摆设逐渐显露出来,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塞满整个视线。
到底怎么回事?
“阿照——”
温柔的女声从遥远的光亮处传来:“阿照,小秋,快来吃饭了!”
——是梦。
沈照朝那声音的方向走去,四周的景物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坍缩,沈照不得不朝前跑起来。他拼了命地跑着,但人类奔跑的速度还远远不够,很快他就被强行吸入了某个漩涡的中心,等反应过来时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
红色的液体在空中流动,沈照伸出手去,却发现身体被一层柔软的薄膜圈住,耳边传来砰砰的有力声音,如此诡异的情境。但沈照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他知道,那是母亲的心跳声。在梦里,他又变成了胎儿的模样,重新回到了母亲的身体里。
“妈妈……”沈照喃喃开口,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宅子特有的木质天花板,他坐起身,摸了摸肚子。
是因为怀孕了才做这种奇怪的梦吗?
“真是的,我又没说不要你,”沈照摸着肚子抱怨,“干嘛这么着急让我做这种梦啦……”尽管如此,他的嘴边还是不自觉扬起了笑意。
耳边又传来呼啸的风声,他下床推开了窗,窗外树影婆娑,风声却愈演愈烈。
“大晚上的又在搞什么。”沈照心想又是沧泽大半夜不睡觉在装神弄鬼,皱眉发了句牢骚,有些烦躁地开门往沧泽房间走去。
长廊上的雾气和梦境里一样深重,沈照看着天际一闪而过的巨大身影,又觉得自己现在来找沧泽有点多此一举。
对方眼下正在天上飞着呢,房间里能找得到他才奇了怪呢。
不过来都来了……
沈照把沧泽的房门推开,清冷的月光斜斜照进屋内,将屋内那抹熟悉的身影勾勒得分外颀长。
对方背对着屋门,听见开门的响声也只是略微回过头,“你还有大晚上散步的嗜好吗?”
沧泽的话被陡然而起的狂风盖过,沈照诧异地回过头,夜空中划过的青白色巨影,分明就是一条龙!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语无伦次:“沧泽、那个,不是,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天上吗?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条龙吗?
沧泽起身走到沈照身边,他默默仰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天际,沈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一开始我在院子里捡到的鳞片也不是你的吗?”
“很抱歉,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沧泽徐徐收回目光,“我感受不到任何同类的气息,但如你所见,那家伙时不时就会在晚上跑出来。”
沈照愣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就这你还说你是世界上唯一的龙?”
沧泽受到质疑,不屑地一哼,“我感受不到就是不存在。”
“这么以自我为中心是不会招人喜欢的!”
“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沧泽咕哝着,说完又看了眼沈照。
地同床共枕。
“你想让我恢复记忆的话,那多做一些以前做过的事,总归是有帮助的,对吧?”
“嗐,愣要说的话,像这样什么事都不干,只是心平气和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沧泽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又问:“那我们平时躺着的时候都会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沈照撇撇嘴,“都是些少儿不宜的事。”
沧泽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所以我们是伴侣的关系?”
“伴——”沈照险些被口水呛到,连忙坐起身面向沧泽,指着对方的鼻尖澄清,“谁告诉你我们是伴侣了?我是人,你是龙,而且还都是男的,伴什么侣!你的思想太危险了你知道吗?”
沧泽气定神闲地眨着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对某种观点反应过大,一般会被判定为做贼心虚吧。”
“谬论!”
沧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垂眼望向沈照的肚子,“不是伴侣也可以生孩子吗?”
“……”沈照无言以对,躺回床上拉起杯子蒙住头,“你问题太多了!我困了,睡觉!”
沧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安静了好一阵子,才再度开口:“沈照,你睡了吗?”
“睡了睡了!”沈照闭紧双眼。
“有点挤。”沧泽低声说着。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一起睡。”
“太挤了。”沧泽又重复了一句,见沈照没理他,便把手臂搭在了沈照的腰上,然后风淡云轻地解释,“我胳膊没地方放了。”
热意袭来,沈照抖了抖眼皮,垂眼看着横在腰间的纤细手臂,慌乱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安无事一觉睡到了天亮,沈照迷迷糊糊醒过来,他动了动肩,那里被沧泽的下巴膈得又酸又痛。
这家伙该不会一整晚都把下巴搁自己肩膀上吧?
沈照翻了个身,面向还在睡梦中的沧泽。熹微的晨光像雾一样,轻飘飘笼罩在那张莹白的脸上,让本就美丽异常的脸庞愈发如梦似幻。
沈照伸手捋过沧泽脸颊边散落的银色长发,柔软的发丝从掌心滑走,留下丝丝凉意。他情不自禁戳了戳沧泽的脸颊,沧泽皱起眉,却仍是闭着眼睛。
“起床啦。”沈照难得温柔,人果然难以对美丽的事物有所苛责。
沧泽蹭了蹭沈照的手,然后手脚一抬,紧紧将沈照揽进了怀里。
“喂……”沈照意思意思推搡了几下,觉得这样撒娇的沧泽还挺可爱的。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就感到大腿一侧被某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
这个位置,这种硬度,该不会是……
沈照浑身僵硬地掀开被子,果然看见沧泽胯下的东西正翘得老高。
“我靠你这条笨龙!”沈照一腿蹬开沧泽,掐住那张刚才还赞叹不已的脸破口大骂,“快给我起开!”
沧泽不明所以地被掐醒,一脸的睡眼惺忪,“你干什么?”
“你自己看下你在干什么才对!”
沈照抬腿顶了顶沧泽的胯,沧泽低头,愣了几秒后才红了脸庞,“我不是故意的。”
沈照红着脸嚷着“你自己解决一下”就想下床,但他睡在里边,沧泽看起来也没有让他一让的意思,只好抬腿准备跨过沧泽好从床上下去。可腿刚越过沧泽的腰侧,沈照就有些后悔。
——这姿势未免太尴尬了。
他想赶紧从沧泽身上跨过去,谁知对方竟然毫无预兆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你干嘛!”沈照被拉住,一屁股坐在了沧泽胯间。
沧泽的手沿着沈照的腰线滑向了屁股,那轻车熟路的动作让沈照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失忆。
“你帮我。”沧泽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早餐吃包子一样。
沈照满脸通红地挣扎,“白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沧泽抬眼盯住沈照,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杀伤力,“不可以吗?”说完还再次确认般眨眨眼。
沈照一时没把持住,晕头转向间就已经把手伸向了身后那团隆起。可等手真正摸到那滚烫的东西,他就立马后悔了。
“不可以说话不算话。”沧泽按住沈照的手腕,声音略带沙哑,慵慵懒懒地,撩拨着沈照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