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是嘛,”大婶满脸怜爱地看了眼沧泽,压低声音嘱咐,“这可要看好了,不然走丢了,可白瞎了长这么高个呢……”
“嘿嘿,您说得是。”沈照满脸堆笑把大婶送走,长叹一声望向揣着手老实站在一边的沧泽,“原来通缉犯问路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等两人到达县府大牢时,路上已经见不到什么行人了。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狗吠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沈照看着监狱门口站着的那两名昏昏欲睡的看守,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沧泽直直往前走了几步,沈照叫住他,“喂,等等……”
沧泽回过头,沈照拉住了那细白的手腕,“别走那么快,”他小声说道,“带上我一起啦!”
沧泽回握住沈照的手,沈照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两人就已经瞬间进到了县府衙门里。
这也太顺利了——
沈照心里不太踏实,紧了紧掌心,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沧泽,你觉不觉得好像太顺利了一点?”
“确实。”
“待会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要记得先跑再说。”
沧泽看向沈照,沈照抓了抓脸颊,“他们的目标是你嘛,肯定不会花很多心思在我身上的。而且万一你被抓了,我一个凡夫俗子,可没有办法去救你。”
“不会的。”沧泽收回目光,平静地牵着沈照的手往前走着。
沈照不知道他口中的「不会」是指的不会被抓,还是不会没办法救人。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比普通人要低上许多,但在悄无声息的夜里,却也足够温暖。
真正进入到地下牢房中,比想象得还要简单。门口把守的狱卒一个去了茅房,一个正在打盹,就连拿走桌上的那一大串牢房钥匙都是不费吹灰之力。
常年处在地下的牢房幽暗且潮湿,只能依稀通过墙壁上的火烛勉强寻路。小县城平日里也没什么作奸犯科的犯人,牢房内许多隔间都是空着的,他们一直走到最里面,才看见一个男人被绑在角落里。
他耷拉着脑袋,似乎早已没有了意识,身上穿着的囚服不知是太大还是人太瘦,空落落地挂在躯干上,破烂不堪,沾满了分辨不出是污渍还是血渍的暗色痕迹。
“小二……”沈照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压低声音叫了一句,那垂丧着头的身影动了动,沈照看了眼沧泽,掏出偷来的钥匙把房门打开。
金属链条碰撞出铛铛的脆响,沈照想冲进牢房,却被沧泽拉住,“我去吧。”他的声音不大,沈照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沧泽走到那名犯人跟前,伸手拨开那人乱作一团的长发,“沈二?”
被叫到的男子缓缓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沧泽皱起眉收回手,却见那人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狞笑,随后从口中吐出了什么东西。沧泽下意识偏过脸,但眼前已经升起了一阵青烟,视线在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唔……”沧泽按住额头,晕眩感倾泻而来,眼前电光石火间闪过无数碎片般的幻影。
他摇了摇头,视线里似乎出现了一滴水,那水珠被风吹散,散作成千上万的细密颗粒,透明的水粒分裂成了河流,又在瞬息间汇聚成了大海。蔚蓝的水面被正午的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尽数朝着他的面前涌来。沧泽抬手扬起一道风墙,彩色的海水被阻隔在眼前咫尺的距离,幻化成了一颗颗颜色艳丽的玻璃珠子。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腥臭味道,不,准确来说不是臭味,而是某种甜腻的、绵软的——沧泽说不上来,朦胧中感觉自己伸出了手,一颗黏腻的玻璃珠落在了他的掌心。
耳畔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是先前从苑同云包里顺过来的,上面肯定有他的指纹」
「请帮我实现三个愿望」
「那么,你需要为我做的第三件事——」
“沧泽!!”
混沌中熟悉的男声骤然响起,如同彩色雾气一般的画面与声音褪去,沧泽往回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沈照已经跟冲上来的牙吏们扭打在了一起。
只见他挥舞着拳头砸向压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刀疤脸胸前,刀疤脸发出闷哼,从他的身上倒开,另一个瘦高个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抬手直直劈向沈照。
“是圈套?”沧泽喃喃自语,脑中还留有混乱的记忆碎片,沈照绝望地望向即将砍下来的刀刃,大喊:“拜托这种时候就不用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