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在娘家时的千娇百宠,记得弟弟们就算出门去踏个青,都记得给她带回一束鲜花,记得她出嫁时的红妆十里,记得她不论哪一次回来,都被家人百般照顾着,弟媳妇不敢多说半句让她不高兴的话,记得……
她怎么能不怨,如果娘拦住了爹,如果爹还是从二品大官,她依旧是花家尊贵的嫡长女,宋家依旧要捧着她让着她,有她娘家撑腰,她的女儿能嫁得更高,儿子能得到的帮衬也远不是宋家其他人可比。
而这些现在都没了,她就像个落水狗,宋家的人谁都想踩她一脚,她怎么能不怨!
娘应该理解她的!她以为娘一定会帮她,不过是个丫鬟,家里几百个下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到了她身边却能帮上她大忙,怎么就不能给她了?
花静越加觉得自己没有错,你不仁我便不义,不过如此而已。
她回到棚子内,火盆的碳已经快烧尽,大早上的本就是最冷的时候,抱着两床根本没什么份量的被子,花静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她不会就这么认输的,花静眼里净是狠辣,花家只要还想把姑娘嫁出去就不敢乱说话,到时候,她就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花静的这番举动被下人报到了花芷那里,花芷根本懒得在花静身上费心思,她很期待花静能闹出个大动静来。
倒是吴氏有几分担心,「我和她也打了几年交道,那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你这么折腾她她肯定记恨你了,你要当心,听你四叔说她以前并不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日子过得太顺了就觉得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等她跌到泥潭里她就知道自己到底是老几。」花芷不再说她,「今日应会有人前来弔唁,老一辈的我拜託叔奶奶她们帮忙招待了,如果来的是各家的夫人就要麻烦四婶你来安排,二婶身份低了,我娘能接待的大概也就朱家,其他的就要拜託您和三婶了。」
「放心,这点事我们还做得了。」吴氏又问,「若是来的男客当如何?」
「交给柏林。」
吴氏大惊,「柏林还这般小,如何使得,若是来的是公公那一辈的却让个小辈去接待,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柏林就是眼下花家年纪最大的男人,只能是他。」
吴氏哑然,可不是,不让柏林去让谁去?偌大个花家,如今竟然……
吴氏鼻子发酸,低头按了按眼角,再抬起头来时只是眼角微红,「行,那柏林那里你要交待好,别闹出笑话。」
「他知道要怎么做,人都是逼出来的,不会的东西逼到眼前了也就会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懂。」
「我看着你倒像是生下来就什么都懂,谁也没你懂得多。」
花芷嘴角轻扯,那是因为她已经学过一辈子了,从三岁学到二十八岁,到死的时候都还在新学一门语言,谁有过那样的经历都会懂得多。
念秋快步进来,「小姐,亲家太太来了,还有二舅老爷。」
谁都没想到朱家人会来得这般早,吴氏忙起身,「你快去迎一迎,真是有心了。」
花芷眼神明亮,精神都跟着来了一些,快步往外走去。
吴氏走到门边目送她的背影离开,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花家以后要面对些什么,她只是希望这个世道能善待芷儿一些,别太磋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