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看她面色凝重,心下一紧,“你感知到了什么?”
元淮垂眸,斜了他一眼,“大概有四五个人,他们正在赶往这里,速度很快。”
她从石块上起身,不紧不慢地朝他走去。姜昭不自觉地向后移动身子,元淮站定在他面前,“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奇怪,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
元淮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目光锐利,仿佛剐去了姜昭的这身皮肉,直直刺进了他的心底,“你的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洞口石壁上树影婆娑,外面又起风了,摇落枯叶无数。在铺天盖地的清脆声响中,几道疾速凌厉的破风声尤为明显。
元淮身形高挑,她的影子完完整整地盖住姜昭。姜昭跪在她脚下,他喉咙紧张得痉挛。他不清楚元淮是否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这也是今夜里,姜昭第一次真正心生恐惧。
他对武功内力一窍不通,只要来人稍加提防,他绝无近身可能。姜昭无法如元淮直接探听来人动向,不知底细,便无从谋划。
他浑身紧绷,惊惧与焦灼愈演愈烈,他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脱身良机就这样溜走。
那声音越来越近,想来人很快就会赶到。元淮环顾四周,她踮起足尖,提身运气,衣衫微微飘动,正欲飞身跃起,姜昭一把拽住她的袍角。
“不······”他声线颤抖,极力恳求,“别丢下我一个人,求你,求您······”
“我愿奉您为主,主人……主人!”
元淮抬手,真气化剑,利落干脆地割断袍角。她在姜昭绝望的注视下果断抽身离去,姜昭只捕捉到她衣摆一闪,人就没了行迹。
恐惧如滔天巨浪,侵蚀肌骨,席卷神智,他跪都跪不住,几乎要瘫软在地。
“我死了,便再无人知晓珑花草的下落!”姜昭拼尽全力大吼道。
他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视线所及之处,姜昭不肯放过洞中任何一寸角落,只是他没有看到半分人影显现。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效仿先前做法,想用新的线索换取她的庇护,显然,女孩厌倦了他一味的含糊其辞。在没有得到切实有利的讯息前,她不介意让他再吃些苦头。
来者何人,他不得而知。但姜昭晓得,觊觎他这身血肉的,绝非仅有那一人。
在这些人中,他唯独不能落入······
洞口响起一串错综杂乱的足音。
姜昭身子僵直,他还攥着那片衣料,迟迟未转身。
竟然来得这么快······
“你倒是命大,居然躲到了这里。”领头那人瓮声瓮气道,“就连白柯都着了道,也得亏那小子反应迅速,在你身上种了香,这段日子可让哥几个好找啊!”
听到白柯二字,姜昭了然,僵硬的后背微微放松,但这不代表他脱离了险境。只是现下并非他预想中最坏的那种情况。
他侧身望向洞口,那人朝他走来,身后的四人紧紧跟随,这五人都生得人高马大,一脸凶煞之相。
“大哥,你看——”最末那人忽而一指,头领顺他指向的地方看去,他的注意力都被姜昭那张恐怖的脸吸引,一时没顾上旁的状况。经同伴提醒,他才看到这人近似赤身裸体。
他披了件松垮的外袍,打眼看去便知是件不错的料子,怎么也不像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再细瞧,他的皮肤绽裂,晶莹的水珠和暗红的血水纵横交错,身旁还有一池水,仿佛才沐浴不久。
“你从哪偷来的衣服?还有兴致洗了个澡?”头领嘲讽道,他目光下移,瞄向姜昭脐下三寸,嘴巴里讲着污言秽语,“倒是根会招女人喜欢的物什。怎么,荒山野岭的,还有饥渴淫荡的小娘们勾得你欲火焚身,就地来场活春宫?”
姜昭的脸色极为难看,他怒目而视,却在触及这些人的佩刀时微微凝滞。
不远处的某块石壁上,元淮屏息而立。她让姜昭爬到面前时,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也没在意。仅仅是觉得他浑身血污太过脏臭,顺带再看看他的伤口,究竟因何而生。那头领的话引得元淮忍俊不禁,她急忙捂住嘴,又被带起了好奇心,探究似的打量起姜昭那根东西。
嗯,的确分量十足。可那张脸却实在倒人胃口,让人兴致全无。
元淮小心地感知了一下这几人的内功修为,她默默嘀咕,这是从哪里来的废物货色,他们的武功简直稀松平常,若放在合欢宗,怕是连半日也活不过。
“大哥,白柯栽在了他身上,此人定有古怪,您万事小心。”那人又出声提醒。
元淮的眼神落向他,这人看起来很是积极,可他始终站在最后,不,应该说躲在最后更恰当些。
一个精于算计,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
她的目光渐深,这个人,或许可以······
“怕什么?他中了蝶引,逃到天涯海角,也翻不出主人的手掌心。石峰,你总是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怪不得主人不待见你。”头领痛骂道,“瞧瞧白柯那小子,嘴皮子利落,哄得主人对他青睐有加······”
蝶引?
元淮惊诧,她气极反笑。自己竟差点着了他的道。有追踪效力的蛊虫毒物不计其数,唯蝶引独居第一。蝶引如附骨之疽,无人能斩断母蛊与子蛊的联系。不论相隔多远,蛊主皆可时刻掌控子蛊的动向。
若就贸然携姜昭一同上路,尚且蒙在鼓里的她无疑会沦为众矢之的。
怒气郁结于心,偏不得纾解。元淮握住剑柄的手又紧了几分,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克制不住满腔杀意,决计直接挥剑斩下姜昭的脑袋,但石峰和头领的下句交谈将她重新拉回了现世。
石峰忙赔笑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