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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飞毛腿吗?
纪梦书瘫坐在地上喘气,把佩服的眼神投送给葛方藤……的腿。
葛方藤没看他,斜靠在墙上,低着头,头发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
“呼”纪梦书吐出一口气,激烈起伏的胸膛随着这一口气平复下来。
啊,活过来了。
他们现在好像是在地下室,周围到处都是杂物,大件小件,堆的非常之凌乱,比起别墅地下室,更像是郊区垃圾场。
纪梦书环视一圈,跟煮熟的面条一般软的腿伸直变成了没煮前的挂面,有了力气,就准备站起来,手一撑地。
欸,这地怎么软软的,纪梦书想着随手一捏。
叽——
尖利的鸡叫从手下软物传来。
纪梦书:……
周京墨:……
纪梦书低头反省:“对不起,是我手贱。”
周京墨看着纪梦书头顶上的小旋,满眼复杂。
那个软软的东西是只有着鹅黄色毛发的橡皮鸡,纪梦书戳了几下它的脑袋,戳完就把它无情撇开。
好一个无情男人。
小鸡双脚朝天,躺回角落。
地下室的锁也是坏的,只能勉强关上,现在门外细听之下好像有些轻微的动静。
纪梦书盯着门,咽下一口唾沫,耳朵动动,动静好像又没了,他深吸一口气,捧着自己的小心脏,飞快蹦到葛方藤身边,抓住葛方藤的衣角。
“战友,你的带鱼还在吗?”
纪梦书的带鱼早在他们逃跑的时候,就不知道掉去了哪儿,只剩下它身上浓郁的味道还残存在手心。
纪梦书举起手闻了闻。
yue,好难闻。
葛方藤早就把带鱼扔了,此刻低头看着纪梦书黑白分明的眼睛,平淡开口:“跑掉了。”
说假话说的一点都不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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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梦书难掩失落地噢了声,松开抓着葛方藤的手,向后几步,想重新坐回地上。
谁知屁股还没落到地上,就被一双大手拖住抬了起来。
这熟悉的感觉。
纪梦书眼睛一酸,没有一丝犹豫,转身扑向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人。
委屈巴巴叫道:“张叔叔!”
管家没有戴手套,长时间没有暴露在阳光下的手指,苍白修长,手背上突出的青筋明显,他低头抱住化身为小哭包的纪梦书,温声安抚。
纪·小哭包·梦书:“呜呜呜呜呜,你怎么现在才来,呜呜呜呜呜,我都要害怕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憋了好久的眼泪喷涌而出,把管家的前襟都浸湿了。
纪梦书胆子最小了,看个国产恐怖片都能怕到晚上不敢一个人睡,他爸把他带去鬼屋练胆,他是硬扒在他爸身上,走一路嚎一路。
长大后虽然胆子大了点,可是最多也就是从子弹大变成鹌鹑蛋大。
在朋友面前还能努力装一装,在管家面前眼睛酸得不得了,眼泪就跟下面条一样,长串长串往下掉。
管家捧住纪梦书皱成一团的脸蛋,用大拇指给他擦眼泪。
“怎么还这么担小,被吓成这样,先生看见了,又要训你。”
纪梦书瘪着嘴掉眼泪,“我爸现在又没在。”
管家轻笑,“我在呀,我会给先生告状。”
纪梦书震惊。
纪梦书生气。
脸鼓成胖头鱼,气愤地把头撞进管家胸口,骂道:“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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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一句话成功把小哭包纪梦书变成胖头鱼纪梦书,又用了好几句话,才勉强把胖头鱼纪梦书变成情绪稳定版纪梦书。
对此,一旁看热闹的葛方藤只想说:城里人真会玩。
……
“所以,是外面的杀人犯把你们赶到这里来的。”
管家总结。
“不是,是我们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纪梦书纠错。
管家笑笑,“都一样,都一样。”
“所以,你来这里是因为锁住门的铁链。”
葛方藤总结。
“是的。”
管家表示总结的很到位。
信息共通后,纪梦书后知后觉开始担心周京墨和祁鹤。
他们有地下室躲,那周京墨和祁鹤有什么躲,厕所吗。
纪梦书忧心得眉间皱出一把竖剑。
管家赶在青春少年郎变成望友石之前开口,“这里也算的上隐秘,你们呆在这儿暂时来说是安全的,我先上去看看情况。”
三人中的战力最高峰开口,其余两人没有拒绝的权利。
纪梦书想跟管家一起上去看看,被管家笑眯眯拒绝。
“别担心,他们肯定会没事的,”管家揉揉纪梦书的头,他看了葛方藤一眼,又继续看着纪梦书,表情很是柔和,但说出来的话贱嗖嗖的,“毕竟最弱的人都还没事。”
纪梦书第一秒没听懂,还在管家要走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拥抱,纪梦书的睡裤口袋很大,趁拥抱的时候,管家往里面塞了一把小刀,轻声告诉他,这是秘密。
纪梦书懵着脸,但还是很乖的没有说出来。
他脑子里全在思考那个最弱的人,思考明白后,无能狂怒,憋着气捡起橡皮鸡,戳它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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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走后,地下室里只剩下纪梦书和葛方藤两人相依为命,他们肩靠着肩,手拉着手。
周京墨:“松手。”
……空气凝滞一瞬。
纪梦书尴尬地把刚握住的手松开,强行挽尊,说“我看你手上有土,我给你拍拍。”
葛方藤一动不动直视着前方,面上没有表情,苍白的肌肤在黑暗中隐隐绰绰。
他没有对纪梦书的话作出任何回应。在纪梦书又一次因为害怕握住他的手时,却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不愿意。
一只白皙秀气的手主动握上一只宽大粗糙的手。
它们交叉在一起,明明挨得是那么近,那么亲密,却是那么格格不入。
葛方藤眸光闪烁,他想了很久,想到了弟弟,想到了母亲,想到了父亲。
想到了在赌场被活生生打死的父亲,想到了在父亲死后一蹶不振,行尸走肉般的母亲,想到了被打都不会反抗的弟弟。
葛方藤问:“你讨厌你爸吗?”
纪梦书原本低着头,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只手在地上边画圈边说。
“我爸脾气很差,总是很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见了面不是训我,就是在训我的路上。我经常和他吵架,闹脾气……”
“但是,他是我爸啊,他会记得我最喜欢吃蛋糕,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一个好大好大的蛋糕。发脾气把我凶哭后,会无奈地叹口气,然后给我擦眼泪哄我,还有好多好多事……”
“所以啊,”纪梦书笑着跟葛方藤说,“我很爱我爸,我爸也很爱我。”
“对了,我有一个小本子,专门记我爸凶了我几次,又哄了我几次,要是足够抵消的话,就什么都不干,要是凶的次数比哄的次数多的话,就冷暴力他三天,要是哄的次数比凶的次数多的话,就送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葛方藤沉默地听纪梦书说完,他穿的是长袖睡衣,掩在衣袖下的胳膊上绑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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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刺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
纪梦书表示就是痛,痛到想在地上打滚。
他看看自己胸口的刀,在看看握着刀把的葛方藤,内心瞬间被感叹号刷屏。
葛方藤是种了什么邪啊,怎么杀人犯还能空气传染不成。
纪梦书眼睛狂飙泪,胸口狂飙血。
他手指颤啊颤刚碰上葛方藤被血染红的那只手的小拇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下一刻。
葛方藤把刀拔出来了。
0000001秒后,血冒三丈。
纪梦书只觉胸口更疼,眼前一黑,一秒后,果断晕了。
……
别墅餐厅内。
跟葛方藤和纪梦书失散后的两人重聚在一起,彼此手中都拎着一条大咸鱼,两眼对两眼,难得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祁鹤抬眼,示意周京墨待在原地别动,别像个笨蛋一样扭来扭去。
周京墨翻眼,示意祁鹤拿好咸鱼,不要杀人犯没打中,把自己打得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