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江桥身后,个儿高一些,就把手臂懒散地搭住了双肩,瘦削的下巴搁在人头顶上,磨了磨。俩人在城楼上远望,下方是车辆横流,正对阳光。
陈书竞说起小时候,他曾经住过爷爷那儿,在五棵松。大院里经常有红旗车,油光锃亮的。
“有一辆l5,左右插了两支旗,”他回忆道,“我那时候特别横,想拔一根下来,差点惹事。我从此知道天外有天了,总有人比你牛逼。”
“这儿遍地是强人。你要想瞧不起谁,就活该被其他人嘲得更狠。所以只要处着开心,我不介意你的背景。”
他说:“江桥,你放心。”
“……”
江桥的下巴脱臼,看着天边,又觉得在做梦了。
他没说话,心跳快得像濒死,唯恐开了口声波振动,把梦打碎了。直到腰上的手閒得慌,开始捏肉了,才又疼又痒地恍惚过来,咯咯笑道:
“你父亲一定挺好的。”
陈书竞:“为什么?”
“因为你母亲很好,你也特别好。”江桥仰起头望他,“比翟明克他们都还好些。”
你可以再坏几百倍的,也没人能奈何。
但你没有。多难得。
那日蓝天白云,他俩绕着中心城区逛了一圈,看过天坛和地坛,北海和奥林匹克公园。在菊儿胡同买炸糕和驴打滚,趁着人不多,拍了张情侣照。
照片很好看,调滤镜po到朋友圈,挺多人点赞,包括潘文和ia。梁巧评论道:啧啧,好男人?
江桥回复:那必然是坏男人。
陈书竞刷着手机,正巧看见了,抬头白他一眼,发了个锤子eoji。捶你的头。
江桥假装捂头。
那模样蛮可爱,粉色的唇瓣咬着,咬得白牙底下一条线,招得陈书竞想欺负他,就趁着他买过麻酱爆肚,正小口地吃,聊了个冷知识:
“宝贝,北京从前是个粪城。你知道吗?”
江桥:“啊?”
“到清代都没有厕所。”陈书竞说,“紫禁城里用马桶解决,外边人直接弄大街上,臭气熏天。你刚尝那个豆汁,最初就是用来盖味儿的。”
江桥一怔,想起那股怪味,顿时嘴抽,泛起股异样的呕吐感来,连忙扒手里的爆肚咽了两口,腹部紧绷。那模样取悦了陈书竞,笑道:
“我逗你的。”
“你手上这个才是。”他恶劣地微笑,一本正经地说,“以前都用粪汁泡的。”
“……”江桥又僵硬了,默默噁心,“真的假的。”
“假的。”
“……”神经病啊!
陈书竞重重捏他的脸,把人捏得眼泪汪汪,又温柔起来,用纸巾擦拭唇边,“吃脸上了,傻呀。”
江桥推他,“你有毒呀。”
“就毒你了。”
晚上,俩人在一家餐厅吃西餐,占了一个小房间。那桌面、屋顶和墙上都装着vr显示屏,屏上放映着梵高的星空,流淌如水流,亦幻亦真。
光线很暗,玻璃杯和餐盘微亮,身临其境一般。
江桥想,我置身于梦幻。
这些天江桥总不太舒服,胸部涨得厉害,可能快来姨妈了。
某天晚上,梁巧叫他玩狼人杀。正好陈书竞微信说同学会,不回来。
江桥就答应了,打车到盘古大观,告诉保安姓名,被送到顶层,独户电梯。
那套房有两层,中间是镂空的,做成了天井,数个房间围绕成四方形,装潢古朴又文艺。往上瞧就是天空,只不过挡着玻璃和遮光板,防风避暑,是倾斜的。
空中四合院,牛逼。
江桥看得发楞了,仰着脸站在中庭。
梁巧来迎接他,笑嘻嘻地跑下楼,告诉他这是姝然家的,之前都租给中介了,开会办展览那些,才拿回来。
江桥一怔:kiko?
他脸色古怪,梁巧就道没事,她有男朋友啦。又推他去见人,坐下连开几瓶气泡酒。
“姐妹局啊,”她说,“不醉不归!”
江桥不想喝酒,毕竟都是女生,而他……万一醉了多尴尬。就劝说先玩游戏吧,怎么样?
人太软,没谁理会。
倒是kiko帮了他一把。她妆容精緻,柳叶眉一挑,却很有气势,“不是要玩狼人吗?”
中途江桥想上卫生间,kiko主动带他去。俩人走出房门,站在方形长廊的某处,互相对视一眼。
江桥笑了笑,垂下眼。
kiko却盯着他道:“第一次见还以为是男生,没想到。说实话,我对你挺好奇的,他们都说你是好女孩儿,对陈书竞特别好。”
她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真够贱的,别男人裤腰带上了,江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