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东宫传来口信,太子妃想约她一叙。她正要应下,随后回信的侍从就被门外的谭山给拦下,谭山单膝跪在她案前,只说此时不宜出府。
她一问缘由,他便沉默。想来也是晏祁交代的,她没有为难他,只好善词回绝了太子妃的邀请。
临近新春,最近除了太子妃之外,也有其他亲友的邀约,无一例外,都被那谭山给拦下,看来不管是谁,晏祁是希望她不出门。
她虽照做,但心里难免会失落沮丧,她更希望晏祁能直接与她说清缘由,而不是永远将她埋在鼓里。
时至今日,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依旧不了解自己夫君,永远看不懂他眼中深沉之意,也琢磨不透他的行事。
他好像只是将一颗心递给了她,其他都藏起来,从不与她分享,实在小气得很。
好在过年那几日,他还是放她回了一趟娘家。
家里一派热闹景象。
曾听说哥哥和嫂嫂前段时间好了一阵,全因嫂嫂查出有孕,哥哥也在家里安分了一段时间。
这次回家又不知在闹什么矛盾,嫂嫂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抱着母亲哭诉,祝文宇背手立在门外,眼神坚定。
祝听寒在一边插不上话,看过一阵热闹才理清楚,原来是哥哥不知怎的突然有了雄心壮志,竟有意要自请前往江南赈灾,一场突然而起的瘟疫正在折磨当地百姓。
嫂嫂怕他染上病或者有什么意外,届时让她们娘俩可怎么办,孩子都还没出生呢。
“你就舍得我怀有身孕还要日日夜夜为你提心吊胆,你问问阿姮,她该是最懂其中那滋味。从前你不顾家,这一回更是要彻底离家,你不如干脆给我一封和离书跟堕胎药,让我少点牵挂也好。”
祝听寒轻轻抽气,扯了扯嫂嫂的衣袖,说这么重的话做什么。
“你!”祝文宇转身,看了眼一边的听寒,随后气哄哄指着她,“你就料定我没本事治平?就一定会出事?!你可有瞧见被堵城外的那群逃荒的难民,没人愿意去,他们就只能病死,饿死,被官兵打死。你所见所得皆是满目锦绣琳琅,可有想过他们的悲酸处境。”
祝听寒有些惊讶,一向只知玩乐,没个正形的哥哥,也会体恤百姓,为民生之苦而愁容满面。
他用力拂了拂衣袖:“不管你怎么说,此事我已下定决心,非去不可。”
“去个屁。”门外传来父亲洪亮的声音。
祝暨一身朝服未褪,满脸凝重正色,走近时,一直盯着祝听寒看,让她一头雾水。随后他走到祝文宇身前,扬手将手里的折子甩到他身上:
“从前不务正业,现在想做事,先想想自己有没有本事。”
祝文宇低头一看,丢在地上的正是他瞒着父亲上递的自荐书。
未容他有机会争辩,父亲便压着他一顿严赤。父亲说,抗疫大任事关民生,不可含糊,能做得好不说,若是没做好,祝家就可能就会沦为朝野笑谈。再者哥哥若是出了什么事,难道嫡出这一脉就断后了不成,总之,在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之前,此等危险繁重的事,他想也不要想。
祝文宇几乎被贬到一文不值,好似他的远大抱负统统是天真的妄想,左想右看,都不如继续做他的风流公子,最终他无话可说,转身失落离去。
祝听寒夜里要去夫家,短暂了安抚了母亲和嫂子过后,在后院找到了哥哥。
他闭着眼倚在锦榻上,架在膝上的手里提着一壶酒,边上零零散散倒着几个酒瓶,看样子,他已有些醉态。
祝听寒走过去,将他手里的酒瓶拿下,如此珍贵的桃夭酒,他竟用来浇愁,实在是浪费。
祝文宇睁开眼,见来人是她,哼一声:“你也是来嘲笑哥哥的?”
祝听寒抿了抿唇,在他身边坐下。
刚刚那封被丢掉的自荐书被她给偷偷藏了起来,这会儿她拿出来,小声说:
“你若是真有那抱负,我就帮你把这信送到宫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