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听寒独自立在城下,看哥哥远去的背影,伤感的情绪层层包裹着她,其实一直以来祝文宇都是那个最替她考虑的人。
她想起临走前哥哥说的话,可她如今该怎么去分辨自己的心意呢?她持续保持着一种被人戏耍的愤怒里,含含糊糊的,根本没办法理性地思考。
低头抹掉眼尾的湿意,转身看见晏望被昔日的好友缠住,京中许多人还不知道他回来的事,这会儿见了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晏望只能暂时腾出时间来应付。
晏祁站在马车边上,遥遥望着她,他总是能在热闹之地辟出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寂寥,让祝听寒产生一种除她以外,晏祁便一无所有的错觉。
有些事必须要面对,她沉默地上了马车,晏祁端坐在她身侧,待车厢内的冷空气被脚边的暖炉烘散,他一声憋不住地轻咳过后侧头看向她,似是做足心理准备之后才开口: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扬州那一役,前朝余孽尽数被剿,让我名声大赫,我却永远失去了自小带我习武的恩师,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在恭贺我,只有你一声不响地跟着我出殿,陪我傻傻在宫墙下坐了一个时辰,那时你还小,却比其他人都细心,那时就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也是那年,我去相府拜访岳丈,在花园见你发脾气,那是我头一次见你发小姐脾气,原来是晏望笑你女红不好,你将原本送给他的护身符丢在地上,抬头见了我,红透脸,哭着跑开,莫名其妙地,我将那无论如何也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捡了起来,之后不管是在营地帐篷里还是在野外残垒下,都习惯拿出来看一看,一看便会想起你清亮湿透的眼神,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想你便也成了一种习惯……”
祝听寒轻轻吸气,低着头,放在膝盖上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紧紧抓着衣摆,晏祁又轻轻咳了两声———
“直到三年前,我再回京时正巧碰上你及笄,在大殿上远远看到你,才惊觉你不再是个孩子,不知不觉也长成那般容华,同样也有了女孩心事,因为晏望迟迟不归,你将自己喝到大醉,错把我认成他,夺走我初吻……”
祝听寒睁大眼,不知所谓。
零星的碎片拼凑不起一段完整的回忆,晏祁讲的这些对当时的她来说,不过是些无足轻重转头就忘的细碎小事,没曾想他会记这么久。
晏祁缓缓吐出一口气,嗓音因为风寒而变得温柔而沙哑:
“我知道你和晏望两情相悦,你身边也不可能留有我的位置,所以当时我并未有任何想法。我在北疆驻守一年,有一次敌袭我身中数剑,军医都说我挺不过来,人和棺椁一起送回了京,只是我还是命大,被我撑了过来。”
“我在半死不活的时候看见挂在床头的护身符,那时想,这么久了,或许你和晏望早就成婚,打听了一下,却得知你那阵险些害病而亡,不得已隐居康泉寺……”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弯下腰,额头依恋地搭在她肩头———
“我便知道,怕是只能对不住晏望了。”
他们的婚约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定下了。
他撑着残躯跪到皇帝面前请他赐婚,皇帝也说他在胡闹,可他放下承诺,这一次定打退南疆蛮族,带着叛军头领的首级来兑换他这一道圣旨;
那两年他的报国大志统统不见,仅是靠着这个念想撑过来的,几十次徘徊生死一线换来的赐婚,他也总算得偿所愿。只是期间他怕有意外,只好用些下流手段来阻止他二人的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