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向羽睁开眼是在医院,他身上是干净的病号服,病房内只坐了一个女人,门外是窗户缝隙都遮住的警卫员,寂静无声。
他开口,嗓子还有点沙哑,他说:“妈。”
女人穿着中式长袖和一条休闲长裤,盘起来的头发没有一丝碎发,虽然打扮简单,但怎么都不会挑出错处。
现在是她们家的紧要关头,不管是谁,都宁愿不出彩,也不能出错。
她喝了口茶,点点头问:“身体怎么样?”
贺向羽低头看自己的病号服,不舒服地拽了拽,说:“没什么感觉,怎么不给我带身衣服,这太不舒服了。”
“嗯,我让小张去给你拿了,等会就送过来了。”女人放下茶杯,一双眼睛看向贺向羽,她看着自己儿子的目光称不上严厉,但就看得贺向羽情不自禁扭开了脑袋。
“说吧,怎么回事。”她淡淡地说。
“你问我怎么回事?”他没有回视,但克制不住就抬高了声音,“那些人是谁,你和爸比我清楚!你们……你们,来救我的不是你们……”
贺向羽低下了头,他想克制住哽咽,所以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她们没告诉他,但他已经猜的差不多了,明天才出通告的最终竞选,他父亲入选了。
为了走到这一步,她们家族付出了太多,和他一条小命相比,甚至他很大可能是性命无虞的,选哪个一目了然。
可是该怎么放下这份失落?他想他需要时间和安慰,而不是质问。
女人果然沉默了,她们都没再说话,有些话心里都明白,但把它说出来,就太糟糕了。
她侧过头,手指抚摸着茶杯。
她是他的母亲贺虹翎,但同时,她也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解释,并不符合她的习惯,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孩子。
而且,她一眼就看破了他在想什么,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小孩,这次的事她也内心有愧,想起他爸爸说的话,她停下手,垂下眼睫。
她说:“和庭说了,一个礼拜的竞选结束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贺向羽睁大了眼睛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如果她嘴里说出这句话,证明她也是同意的。
一个礼拜以后,他的父亲竞选成功,他能够做什么?
那是真的,想做什么做什么。
贺虹翎站起身,她没穿高跟鞋就已经很高了,看人的时候自带气势,此刻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儿子,她说:“就当是补偿,我不去管到底是谁救的你,发生了什么,你也不要……”她停了下,继续说,“你也忘了吧,一个礼拜后,随便你了。”
他低下头,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瞒不过自己的母亲,但他希望她们可以让步。
贺虹翎打开门,屋外等候已久的小张带来了贺向羽的衣服,她走出去带走了自己的警卫员,走廊重新空旷起来。
“没有吵架吧,小少爷?”小张关心地问,把衣服放到了贺向羽旁边。
贺向羽拿起衣服就换,一边问他:“和我一起的女生呢?”
“和您一起的女生?”小张哎呦了两声,他年纪不大,说话总是很活泼,“那个可是,人家署长的儿子啊,就非抢不可吗?”
“什么?”贺向羽没听懂,正在着急换衣服去找元乐。
小张继续说:“就那个和您一起被绑的女孩,是警察总署署长的儿子的女朋友啊,人家儿子这次还带人去救了你呢……虽然可能是救自己女朋友顺便救了您,但这,不好再抢了吧?”
贺向羽穿裤子的手停了下来,回过神后他安静地穿好,说:“谁说她是丁钊的女朋友了。”
“那还能有差吗,那男孩气得直接……啧,现场很惨烈的,估计要抓进去待几天了。”小张好像看到现场一样面露恐惧,接着说,“不过也是走个样子,估计马上就出来了。”
“她们在哪?”他转身往外走。
“在您楼下,那女孩身上都是血,估计受了惊吓吧,正在病房里躺着呢。人家男朋友就陪在旁边呢,您别去了吧……怪碍眼的。”小张吐槽道。
贺向羽眉头一皱,扭过头就对小张说:“第一,丁钊不是他男朋友,不要一直说是她男朋友。”
“还不是?”小张上下扫了贺向羽两眼,“那难不成您是啊?”
贺向羽哽住了,他想说自己确实是,是元乐亲口问他要不要交往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