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顾司镇越是摆出无赖模样,琏月就越是无所适从。
她不明白,不过是一句“喜欢”而已,为什么要为了这件小事,将她翻来覆去地欺负。
顾大将军二十有七,行兵打仗他是常胜将军,在处理幼妹之事上却生涩维艰。不知为何,便是舍不去这状似无心的一句。
他拥着琏月哄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让她懵懵懂懂略带羞意地重复了次。
“明日带月牙儿去郊外骑马,你不是一直说想学么?”他低声引诱着抛出鱼钩,果不其然,这尾不谙世事的鱼儿迫不及待地就咬住了铒,还有些洋洋自得。
算来算去还是她赚了呢,琏月喜不自胜想着,一句话换出府的机会,没人比她更会做买卖了,说不准自己也没那些人说的那么笨拙不堪。
小姑娘自觉得了好处,还有些不放心,揪着顾大将军的袖子,缠问了半天,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心满意足地合眼睡了。
顾司镇将她小心安顿好,常年执兵器的手细心为她掖好被子,确保没有一丝冷风可以侵入。随后他坐在榻边借着月光,一寸寸地品茗着他的月。
真是长大了不少,他暗叹,叁年前他离家时琏月才及笄不久,一张小脸丝毫看不出是个待嫁闺中的姑娘,叁年后他再度打量这张脸,发觉不仅眉眼长开了,就连粉润的唇和尖翘的下颌都渐渐显露出不同以往的韵味来。
或许他今夜在宴上是多饮了几杯,才会将那些应是用以看待非同“妹妹”这个身份的目光,加注在琏月身上。
她是如何长大的呢?在顾司镇没有陪伴她的那些时日里,在他奔袭关外披坚执锐的年岁中,在他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挂念琏月时,她又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听着什么样的话,又如何养成了这样令人放不下的性子。
太过好骗。
无论是那位看似无能的少年帝王,还是心口不一的洛水神医,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骗取她的信任。琏月不该被这样随意对待,哪怕是顾府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顾家唯一的嫡出小姐也被朱佩紫吃穿无忧的。关外苦寒,民生多艰,饶是他几次叁番在信中提及要琏月一同前往北疆,也从未想过要让她也同自己一样,几近颠沛,流离奔走。
她应当被妥善照顾,不得有任何闪失轻慢,而不是在这囚笼般的上京城,听那些游转于他人口中的闲言碎语,被小恩小惠所蒙骗,坦然交出一颗剔透玲珑心。
自进京以来,顾司镇不是没听到过流言,只不过他固执认为自己能够让琏月远离污言秽语,即使时至今日,他的愿景还是无法达成。甚至更远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