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晨起,她掐着点从床上坐起,惊动了身边熟睡的少年,这才恍然想起这件事。
不过时辰紧迫,他的觉也未醒全,于是她便不准备解释,只趁穿衣的空档,敷衍地抱了抱半梦半醒的占摇光,轻声同他说:“你在家里等我呀,我很快就回来。”
至于这个“很快”是多久,那就是由她自己定义的了。
少年将脸埋在少女柔软的胸脯前,温香软玉腻人,他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被她连哄带骗,竟又放心地侧身睡下了。
舒芙上了华阳郡主府派来的马车,一路隐隐甸甸往樊川去。
……
樊川一域位于长安南郊,是神禾原与少陵原两间一带纵长十五里的平川,汉时曾为武臣樊哙的封邑,因而得名樊川。到了这年间,早已成了无数长安显贵起造别业的佳址。1
李杪前两年在潏河北岸得了一块宝地,于是斥资为自己起了一座私园,直到这些日子才建成,又得了皇后殿下墨宝,赐名“长颐”。
舒芙到的时候,赤乌正从原下跃起,照得一片旷原融金如拭。
李杪站在园口迎她,见她下车,原本无甚表情的面上立时化开极鲜明的笑:“阿芙!”
两人隔得丈远,舒芙闻声眺过去,见李杪脚下微踮,抻出一条手臂朝她挥舞,于是拎起裙裾一角,朝李杪方向小奔过去。
“杪杪——”
舒芙到她近前才匆匆刹住了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猛然上去扑住了她:“我可想死你啦!”
舒芙伏在李杪肩上,眼眶微有些发热,她此行是违逆了罗氏的意愿的,因而来时一路,她心中惴跳不止,直到了此刻,看见李杪一张朝气含笑的脸,才隐隐觉得整颗心落到了实地。
大约有些人天生就是父母缘浅,幸好老天并不完全薄待她,她亲情缘淡,却有更多人真心对她。
至于回去以后,罗氏会如何发难于她,她也甘愿承受,另想对策。
李杪并不知道舒芙心中这一道弯,只觉身上软软一热,两道眉立时就蹙了,将她从身上扯了下来:“你身上好热,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往我身上撞了,我那几个七八岁的堂弟堂妹都不这样了。”
舒芙两眼一眨,乖乖松了手。
李杪便将头一扬,往前走了几步,见舒芙并未跟上来,于是别扭地侧过半身,朝她撇出一只胳膊:“罢了,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本郡主心软不禁磨,就赏你一条胳膊,你小心拽牢了啊。”
“好呢,”舒芙脸上一扫刚才真假掺半的几分委屈,三两步到了她身边,“我搀着郡主娘娘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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