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幸福的微笑站在角落里久久注视着,直到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
“需和。”梁苛今天打扮得特别花哨,梳了一个黑亮的背头,显然他也觉得自己很迷人,声音压得很低,“找了你好久,能聊一聊吗。”
从村里要离开的时候,梁苛咬死谈择不是他的弟弟,段需和听不了这个,两个人不欢而散,之后就一直冷战。他偶尔看到梁苛在朋友圈分享,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运动,有人在下面问“嫂子呢”,他回复说“犯错了,惹他不高兴,在惩罚我”。
大概是发给他看的,给他一个台阶下。
如果是以前,就算梁苛什么都不做,段需和也会先求和的,毕竟冷漠只会不停地伤害彼此相爱的人,但是现在他太忙了,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把恋爱和梁苛视为生活的重心,这对梁苛是不公平的,他应该让他知道。
他们两个确实应该好好聊一聊。
梁苛端着一杯酒,段需和跟着他来到了阳台上。
天已经完全变成了幽静的墨蓝色,段需和探出身体远眺,闻到夏玉兰和无花果叶的青涩香气,遥远的山坡像一颗吸纳所有光亮的绿宝石,镶嵌在重重黑影叠成的天幕上,微弱的星芒时隐时现。
沉默是感情已经出现裂痕的恋人之间最常见的开场白。
段需和的余光中是梁苛的侧脸,好看的脸孔总是让他的心沉沉地跳动,这样的偏爱让他对他感觉到亏欠。
他说:“梁苛,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出轨了。”
平静了两秒过后,梁苛发出一阵笑声,甚至手抖到酒都洒了下去。
“不可能。需和,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不会做这种事的,这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必要。”
梁苛轻柔地抚过他的鬓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段需和:“因为我说的是真的,虽然不是我的本意,意外发情很突然,但是我确实出轨了,我跟别的男人上过床,在我们交往的期间,我必须向你坦诚,因为这是相伴一生最基本的事情。我不能奢求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理解。对不起,梁苛,我们总是互相道歉,比对彼此说爱的频率多得多。”
梁苛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他是谁?”
段需和认为他应当保护无辜者的名誉,并没有回答。
令他感到安心一些的是,梁苛并没有特别愤怒或者悲伤,只是反应了一会儿,进入了思考。
段需和耐心等着他的回复,不过在那之前,梁苛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包烟,从中取出了一根,并没有放进自己口中,而是递给了段需和:“想要试试吗。”
细长的烟身有点像女式香烟,上面还有橘黄色的花纹,看起来很有欺骗性。
“我不喜欢烟的味道。”虽然这么说,段需和还是接过了,毕竟他现在是道歉的姿态,只要梁苛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都愿意答应。
打火机举到了段需和面前,跃动的闪闪火光邀请他,最终还是点燃了一头。
的确有一些香橙的味道,不过烟味还是很重,就像沾满灰尘的旧报纸,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味道,很快吐了出来,弥散在夜幕中。
他半开玩笑地说:“你答应过我不抽烟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戒了。”
梁苛把玩着那枚打火机:“是真的,给你带的,我只是觉得你抽烟会很漂亮。”
这句话很像终点,段需和觉得梁苛也意识到了,他们或许不会再在一起了。
他突然往段需和身后看了一眼,说:“你弟弟来了。”
段需和笑了笑:“不可能。”
他扭头看过去,外面没有任何人,谈择现在应该特别忙,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但是你还是看了,因为只要是跟你弟弟有关的事情,都会让你付出全部的注意力。”
一支烟的时间很短,段需和看着他熄灭了:“我们已经为此讨论过太多遍了,我仔细想过,其实是没有对错可言的,只是不合适,因为我也没办法改变,我也不应该要求你改变。”
梁苛把烟头接了过来:“为什么?”
段需和没有听懂:“什么?”
梁苛:“你为什么不要求我改变。”
段需和想说,因为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喜欢改变别人,这样对谁都好,不会冒犯到别人,也不会让自己失望。不过他再往深处去想,想要检讨自己为什么把恋爱谈成这样子,他才觉得,其实是因为,他不需要梁苛改变。
至亲至疏,弟弟早就丢了,段需和在遇到梁苛之前就围着段然打转,梁苛也不是地分开。
谈择认为只有第一句话是有效信息,后面不必再听。
段文方坐下来,在他昂贵的、独一无二的檀木椅上,冷冷地说:“冲动的时候把事做绝,到头来后悔都来不及。我奉劝你,安安稳稳地待在你原本该待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