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需和本来觉得这是他和梁苛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已经这么大了,不应该让乔镜华操心,便很少说起。
但是弟弟提起来了,他肯定要回答,而且听起来谈择也不太喜欢梁苛。
段需和:“我会跟他分手的。其实我们本来感情也一直有问题。”
“是吗。”谈择没什么感情地说,“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
段需和更确定了,谈择就是不喜欢梁苛。
“小谈,为了你,我也肯定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分手了可以再找,弟弟只有一个,没有什么比谈择更重要了。惹得弟弟不高兴的事情,段需和肯定不会做的,就算是恋爱结婚也一样。
或许因为他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或非他不可的恋人,也有可能因为弟弟在段需和生命中的比重已经太重。
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是有限的,他已经投入到其他地方,就算非要跟梁苛走下去,梁苛也不一定愿意。
谈择却突然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为了我?”
他大概并不想成为段需和感情中的理由,段需和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接受了这份“馈赠”,可能就会在以后成为“绑架”他的筹码。
哥哥都为了你跟前男友分手了,你怎么还计较这点钱……之类的。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不妥的言论,谈择已经不客气地捏住了他的脸:“你现在说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我看根本就是在撒谎。”
段需和可以对天起誓他说的句句属实,当他看着谈择的眼睛的时候,突然觉得弟弟并没有真的很生气。
远处有人走过来了,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她们谈论着一对刚分手的恋人,惋惜完,又聊起了今晚宴会上的同龄人,其中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对谈择的印象十分深刻,不吝溢美之辞赞扬了他的外貌。她们越来越近,段需和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不适合打招呼,稍微退后了几步,两人一同陷入了帷帐般厚重的窗帘之中。
谈择并没有反抗,黑暗之中,距离消失了,有一瞬间段需和觉得有什么轻轻蹭过他的脸,像层叠的布料,也像弟弟的手指。
谈择的呼吸声也变重了,几乎就在段需和的眼前,近得就跟要接吻一样。
梁苛要亲吻他的时候,段需和非常惊诧地躲开了,跟弟弟这样贴在一起,他却没有排斥,或许因为他们的确曾经久久地黏在一起。
在雨声中,热汗里。
褪色的记忆重新在段需和的脑海里变得鲜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他的确犯了一些毛病,他不是常理中的好哥哥好恋人,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好。
谈择的手指用力,捏得他的脸都有些痛了,气声探触在耳边,似乎谁也不想被外人发现。
他说:“你以为这样……”
这次是真的没有后文了,沉默和两个女孩走后,谈择也立刻抽身离开。
段需和问他:“妈妈到底说了什么?”
也没有得到回答。
四点钟的天还是朦朦亮,段需和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他只睡了三个小时,十二点钟准时到山脚下,在崭新的一天开始之时,向曾经祈求过愿望的神山还愿。
什么都做了,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求神拜佛。
他捐了很多钱,为神像塑金身、添金柱,买门槛供上香的人践踏,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罪恶害得家庭离散,或许通过虔诚地散财洗清了。
无论如何,弟弟回来了,段需和宁可相信世上真的有神,通过记载的罪恶,或者心脏的重量来裁决人的一生,那也比变化莫测的命运要好。
段需和是纥山寺的贵人,就算按道理来说,神仙肯定会保佑。不过段少爷毕竟肉体凡胎,又被养得白嫩纤瘦,要是在登山还愿的过程中有什么三长两短,住持也不想活了。叫了平时接待他的两个小沙弥紧紧跟着,在必要的时候搀扶一把。
好在一路都平安无事,段需和只在中途停下来喝了两口水,两个“随从”自己也满头大汗,还给他扇风倒水,代替他不间断地朝西诚心参拜。
过了山门,迎上来一堆人,抬着轿子来接他,段需和哭笑不得,赶紧拒绝了。
他在茶堂吃了点东西,就到主殿拈香礼佛,一个人跪在粗布团上,头上是怒目而视的天王,踩着绝望挣扎的恶鬼,面前是沉静慈悲的佛。
后边的藏经阁传来僧人整齐响亮的诵经声,段需和拜服在地,额上是冷硬的青砖。
段然在做什么呢,他应该还没起床,但是快了,起床以后去学校念书,做题——弟弟很擅长这个,或者跟朋友们玩耍,他相信段然也会很受欢迎,他长得好又这么优秀,谁会不喜欢他?
段需和从现在想到过去,又从过去想到未来,最后他恳求,如果能听见他的所思所想,看到这么好的孩子,一定要保佑他平安。
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前殿渐渐传来人声,段需和在他们进来之前就起身离开,几个小时竟真似弹指一瞬。
其余时间他漫步在山林之中,或者在自己的房间中看书。
那两个小沙弥会给他送饭,打扫房间。
一个叫净尘,一个叫净缘,七八岁的年纪,都是孤儿。
段需和地分开。
谈择认为只有第一句话是有效信息,后面不必再听。
段文方坐下来,在他昂贵的、独一无二的檀木椅上,冷冷地说:“冲动的时候把事做绝,到头来后悔都来不及。我奉劝你,安安稳稳地待在你原本该待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