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弟弟叫什么?”
“不知道。”
“忘了。”
“这么多人没一个记得?”
“就他?配吗。”
……
付西元深以为然。
人的共情一定牵涉自身利益,私生子在哪都讨人嫌。试想,假如你家有这么个天降的野种登堂入室,谁不寒心?
更何况本来没人认得,太突然了。
所以从一开始,付西元就没把人放在眼里。他的天平完全偏向林骁,因为背景相似、兴趣相投、真心关系好。
至于弟弟,工具而已。
他很快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那天,付西元给俩朋友的生意牵线,自己也赚了点中间费。年轻人总有很多鬼点子,今天想疯狂明天想摘月亮。
走出校园才发现,浮躁是每个人的初心。他不缺闲钱但也不敢像富二代那样糟蹋,不如放浪形骸。
除去家世卓越,付西元就像个交际花,所有人都爱他。至少是浮于表面的喜爱。
因为他不仅外貌赏心悦目,有些渠道和资源,而且还挺会接梗,比较照顾人,不至于让场面尴尬。
虽然晚上他习惯了疯狂找人陪,但每次组局,他都记得找人把女孩子送回,通宵了会给每个人点早餐。
有朋友问过:“你点的不怕别人不喜欢?”
“醒酒的,管他喜不喜欢。”付西元说,“而且我该做的都做了,难道付出还要一个结果?”
除此之外,付西元家不是最有钱,但很有背景。这点在上海能刷倒一片。
仨人在新天地找了个网红餐厅吃饭,认得老板,周末不用等座。也不值得等,全靠买推广加大众点评刷单。
聊完天逛一逛,走过灰绿交错的街道。一路上美女如云潮男成群,可个高又有记忆点的不算多。
“这年头谁还能心动啊?我不能了。”付西元说。
他话音刚落,就见路边小杏树下,有个男孩子坐在花坛边上,手上有血,脸上有伤,冷漠地握着手机。嘴里叼着烟,面无表情。
他长得非常帅。
太帅了。
是那种典型的坏男孩。
眉骨高脸型窄,双眼被压在眉下,五官立体,流畅锋利,极其男性化。但又称不上男人,因为嘴唇粉嫩,有种微妙的幼稚感。
这种颜不温柔也不可爱,甚至正好相反,有天然的野性、凶狠和危险性。好像会把你的心捏圆捏扁,还说你自找的,怪我了?
生来一副薄情相,很难不让人心碎。
付西元看得挪不开眼。他特别喜欢这一类不正气的长相,比如林骁那样。似乎很难得到,因此格外迷人。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都太轻易,所以有点变态心理,认为情爱就应该拿捏不住患得患失,这样才具有悲剧性和文学性。
到手了还算什么好东西?
付西元对朋友说:“可惜是个小混混。”大白天的一身伤,还在闹市区,哪来的神经病。
朋友扫一眼,却惊讶地说:“这男孩儿长得挺熟悉,我好像见过。……是不是林骁的弟弟?”
付西元:?
他停下脚步,隔着条马路,站在那男孩儿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以至于对方瞪了过来。
这张脸,看起来会干坏事、会在学校打架、违纪、早恋,会把别人脑袋塞进马桶盖。甚至会当杀人犯。
多离谱的事情都像。唯独不像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六百四的高分。
“去打个招呼?”朋友看出来他有兴趣。
付西元麻烦朋友等一下,接着穿过马路,走上前道:“你知不知道这儿不能抽烟?”
男孩儿抬头,迎着太阳眯起眼睛,“什么?”
声音偏低,也很好听。
付西元伸手,“给我吧。我帮你扔了。”
男生盯着他,拧起利剑似的眉毛。那双瞳仁特别黑,像墨水或者乌鸦的尾羽,尖刻又不乏侵略性,有种十分莫测的深邃。
他看着付西元,肤浅地想:这人长得确实非常漂亮。
年轻英俊,眼尾上挑,有与生俱来的漠然和轻慢,笑起来却很甜蜜,光芒万丈一样。
他把半截烟递给付西元。
付西元伸出两根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将烟夹住,放进口中。像从朋友那儿要根烟一样坦然。
男生一愣。眼睛睁大了,“你……”
“没什么其他意思。”付西元坦白地说,“天快黑了,不想浪费时间。你讨厌我我就滚,不然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男生:“……”他噎住了。想必是没见过搭个讪还能这么直白到无耻的人。
付西元也没认真,仍然逗人玩一样,“你脸上有伤。我开始还以为是明星在演戏。后来想想,明星哪有这么帅的?”
男生的表情很冷漠,尖削的下颌骨紧绷着,人来人往他坐在那里,距离感十足。脸颊却依稀有些红了。
半天才道:“你他妈有病吧。”
没什么口音,可开口就是脏话,实在不像个好学生。这点跟林骁倒是挺像的。
付西元又笑了,“你好凶啊,我滚了。”
“你滚吧。”
“我们以前见过的,你忘了?”
男生的身体一紧,立刻反驳:“不记得。”
付西元也没在意,毕竟他纯属瞎说,根本就没见过。只是假装遗憾道:“没关系。我记得就行。”
他伸出手,正式介绍:“付西元。你爸是我干爹,你爸叫林程家,所以你也算我半个亲弟弟。你叫什么来着?”
男生:“……”
“不想说也行。不过你的伤怎么样?要不帮你处理下。”
“……”
“说话啊,我朋友在等。我连你爹名字都知道,我能是什么坏人?”
“……”男生终于回答他,“林清。”
这个叫林清的男孩子边说,边突兀地站了起来,像突然倾倒的山川,有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逼得付西元后退一步,心想:居然比我还高一截。
“林清?”
付西元重复了一遍,暗道这什么破名,比他哥的还敷衍了事。嘴上却道:“寒山骨瘦,雪林气清。挺好的。”
他知道有些突然,于是拉开距离,与林清目光平视,真诚又示好地说:
“难得能在上海碰见,我比你大点儿,以后一定照顾你,弟弟。”
说得像真的一样。
付西元目前最好的朋友,其实还是小时候读国际学校认识的那批,后来高中各自出国,又依次回国。
都是年轻人,多半不乐意留在土兮兮的北京,宁愿在江浙沪厮混。于是梦幻般地齐聚一堂。
林清被付西元拉上车,好说歹说不让走,开车后又接上了孟洋。大家都颇为热情,一口一个弟弟。
只有孟洋问付西元:“要不给他买件衣服?”
林清冷冷:“我衣服怎么了?”
“没什么,就挺奇怪的。到底是ow还是大王,我也不记得crew有这款的。”
“淘宝买的。”
孟洋:“……”
付西元听乐了,“干得好,反正不都一个工厂出的吗,广东那一片片的,咱爹不也搞过。省得被割韭菜了。”
孟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天,外滩某酒店弄了个晚餐live秀,邀请时尚圈那群人和乱七八糟网红,在顶楼闹得很凶。
付西元伸手,在林清脸上擦了两道荧光粉,反手又给自己颧骨上来了几下,显得整个人闪烁发光,晶莹透亮。
他把酒和饮料拿给林清,然后把他扔给一群男女,说:放心吧,他们都喜欢你这种颜。
然后就去找熟人,坐在台上和dj聊天,没骨头一样靠在别人腰上,在人群视线的死角里抽水烟。
说好的照顾人。笑了。
不过林清也没期待,他来这里纯粹是没处可去。于是也点了根烟,孤伶伶地走到露台边上看天。
三件套做背景,这里亮如白昼通明。
林清觉得烦躁,他知道这些人虚荣、浮华而且势力,这不只是偏见。但却莫名其妙地被吸引。
分不清是厌烦,还是恨自己不是其中之一。
恨自己被隔离在外。没人捧,没人爱。
但很快他又刻薄地想,算了,无所谓。他也不差任何东西。总有一天……
在场的男性基本都化妆,但是林清没有。即使这样他也帅得十分出众,个子太高了,脸又小。
一个小麦色皮肤的辣妹注意到他,把他拽到纪念墙面前,请他拿彩喷在高处写几个字:“survibe。因为我叫sur。”
林清不知道vibe是什么,也拼不出来。
他的英语全科最烂。
辣妹很吃惊,上下看了他半天。林清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说实话,有点尴尬。
之后吃夜宵,辣妹居然也在,还没心没肺地冲付西元笑道:“你弟弟不知道vibe什么意思耶,宝贝。”
林清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付西元哦了一声,浑不在意地调侃:“那怎么了,人家年纪小。而且vibe这词儿十年前就有了你现在还用,你潮流吗?”
快天亮了,大家开始散,林清找着机会,趁付西元身边没人,碰着他的肩膀,声音低而轻:“刚才谢谢。”
付西元有点醉,想了半天,根本想不出他在谢什么。不过帅哥的心意不能不领,于是假装明了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你可是我弟弟。”
“我当然站在你这边。这不很正常吗?”
……
付西元醒来时已经下午五点,正好晚饭,打算随便约个人。突然间心思一动,点开微信。
微信里一堆小红点,他挑着回复。印象中昨晚加过小林清的微信,可没备注,记不清是哪个。
付西元把昨天不眼熟的聊天框全选,群发道:
我赔你一根电子烟吧。
别人只知道问:为什么要赔?你怎么提到烟了?电子烟?只有一个回复说:
……那都是烟屁股了,至于吗。
这语气,就他了。
付西元点开头像,打算欣赏一下大一男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十分无聊,只有加群领资料之类的转发。
付西元回复他:今天有夕阳[图]
这张图远眺窗外,是以前拍的,忘了在哪。天边浓郁而浪漫的橙红色,他给好几个人发过。
林清:你家?
付西元说谎不打草稿:没,在酒店。
林清: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吗?
付西元故意控诉他:我给你订的酒店,你又不住。那不得有人住吗?
林清:……
林清:抱歉。
付西元在心里冷笑一声。想起来昨天晚上,林清提到不能回寝室,让他直接下楼去住酒店他又不去。
林清说付西元,不需要你花钱。
他那个腔调很强硬,简直是生人勿近。听得付西元都怔了一下,以为做错了什么。
但是有一说一,挺傻逼的。都出来玩儿了还想那么多,难道因为这么点事别人就会更看得起他?
真有骨气自己过呗,干嘛还来认他有钱有势的亲爹。
—付西元在微信上拍了拍“xx”。
林清:?
—林清拍了拍“小公主”的脸,并说晚上陪我吃饭。
付西元秒回:好,就这么定了。我来接你。
付西元:猫咪爱你jpg
林清:……
事实上,林清是个欲望很强烈的人。
一般人若遇上突然的示好,对方又身份不凡,难免会惴惴不安、自惭形秽。但他却觉出一种危险的兴奋。
小时候他住在舅舅家,那是个穷乡僻壤,只剩下老人和小孩,路烂得除了卖血车没谁来。
大家抢着去镇上医院当志愿者,为了高薪包食宿试药。这么赚钱既轻松又快,人穷起来,健康都是玩笑。
但就这样也还好,可后来他又被带回了北京。
见过,想要,得不到,就会更加想要。无论是性欲,物欲,还是占有欲。对不起他的名字。
大城市,平白生出很多渴望。
像所有少年人一样,林清会渴望得到爱和尊敬,幻想过权力和成名。会想得热血沸腾。
像所有还没谈过恋爱的正常男性,他经常看黄片和射精,想和漂亮的人亲近。
区别在于,别人看逼,他看鸡巴和洞。
他不想操逼,想操男的。
尤其是付西元这种。
第一次见付西元的时候,林清还很瘦,没长高没肌肉,枯骨伶仃,全靠一股劲撑着自己。
付西元却已经非常出众,白得发光,穿着学生制服,领口打得很开,烂漫地搭着身边人的肩。
他们在某个小区负三层的场子里赌博,玩日本新款弹珠机,地上垒了几叠钱,为了刺激,输的烧钱。
林清那天就是来要钱。
不是为了给谁治病,是他自己刚来跟不上初中,要去补习、买烟、报班学该死的普通话,不然被排挤。
但林骁看见他,就笑着招手让他过来,拎起桌上刚吃完的红油火锅浇他。
很烫,油糊了一团,气味恶心。
付西元看了吓一跳,问林骁你怎么又欺负人,再被开除了学校里谁陪我啊?然后凑过来关切地打量林清,说:没事吧。
他想帮忙擦干,可身边没纸巾,于是顺手把自己那叠钱抓了过来。现金散落一地,是红色的纸而已。
付西元用钱给人擦脸。
边擦边看着他,那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派理所当然。林清从此对他印象深刻。
虽然对方早忘了。
在他眼里,付西元确实运气好,一出生就有颜有条件,有里有面。
虽然有点过分热情,目的性强到像下一秒就要约炮,但长得实在是好看,又昂贵又虚伪,让人有征服欲,像年轻的奢侈品。
众所周知,不要对奢侈品上头。
否则你会不停消费。
此刻,看着微信上另类的晚餐邀请,林清点了根烟,神色漠然半晌,自己也弄不清在想什么。最终回复道:
算了吧付西元。
我来接你。
……
林清别说车,连驾照都没。所以付西元觉得他脑子有病,勉强答应楼下见,刚见面就给他塞了块手表。
“我看这个很适合你。”
那块表面淡蓝,有羽毛图案,是女款pp。表带上刻了两个字母,因为以前有个女友叫申碧,sb。太损了。
所以他指给林清看:sb。
林清看着,无言了几秒,把表一本正经地接过来,表带打开,箍在付西元手腕上,挑着眉说:
“更适合你。你手细。”
付西元翻了个白眼,竟然无法反驳,噗嗤一声笑了,“你够怼人的,林清。”
付西元找了家餐厅,没什么特别,除了量特别少,价特别贵。林清看菜单的时候手上青筋跳了一下。
付西元眯着眼打量他,好奇地想:不知道干爹每个月给他多少钱。长这么帅,不多的话,还不如被包养得了。假如床上厉害……
他看起来床上一定厉害,就像他哥哥。
虽然付西元没跟林骁上过床,但有次roopa他睡在浴缸里,醒来听见卫生间门啪啪地撞,还有男女的声音,显然在操逼。
林骁时间挺长的,构成了他一部分性幻想。
不知道弟弟怎么样?
林清不知道他龌龊的想法,还一脸冷淡的样子,在想这顿饭会花多少钱。他当然要买单。
毕竟在他看来,付西元是会被干的类型。
俩人心怀鬼胎吃完饭,夜幕早已降临。沿着安福路灰色的街道散步,一排排斑驳的树影,空气闷热而潮湿。
除了情侣,就是他们。
“你觉得这家店怎么样?”付西元问。
“吃不出来。一般。”林清实话实说,垂头看他一眼,嘴唇抿了下,粉色突然染上耳朵尖。
“但你挺好的。”他低声说。
付西元一怔,胸口被棉花撞上,心跳漏了半拍。
他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氛围太好了,不应该浪费。于是放缓了脚步,慢慢地说:“我有点累,想上楼喝点水。”
“上楼?”
“嗯。”他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左前方路旁一幢年代久远的小洋房,“就那儿,我外公的房子。”
“去坐坐呗。”
老屋翻修过,香薰和木头潮湿的气味扑鼻。但还不算沉闷,因为付西元经常带人来。
他问林清:酒还是饮料?林清摇头,他就只倒了杯水,用薄毛巾裹住冰块,塞进林清手心,“这样就不热了。”
屋里很静,空调风声却响,呼呼吹动,吹得人心痒。像蹩脚的萨克斯风演奏。
付西元坐下来,手指白而细长,不经意间碰到他手背。
林清敏感地躲开。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便觉得这有些调情,但天知道付西元怎么想。
付西元很有名。传闻里仿佛每个人都睡过他,性向成谜,声名狼藉。
他当然比不上人家驾轻就熟。
今天的付西元仍然光彩照人。穿了件简单白上衣,配饰也少,但显得既英俊又干净,青春朝气。
他问林清,刚吃完饭难受吗,我给你找点消食的。看不看电影?旁边有按摩椅。你困不困,弟弟?
林清问他:“不是喝杯水吗?”
“喝啊。”付西元的手掌带着点儿冰块的凉,克制地轻拍他的肩膀,“放松点儿。你一直很紧张。”
林清不以为然,正要反驳,却听他道:“但不是那种傻乎乎的紧张,更像一种抽离。你有时候不想融入人群,但又不是完全抗拒。”
这话让他怔了怔,“你分析我干什么?”
“不是分析,”付西元认真地说,“我只是想了解你。”
林清心口一跳。
有些事他虽然心知肚明,却依然会感到吸引。
就像男人逃不开美貌的绿茶婊,付西元这种条件,又这样示好,很容易让人被虚荣心裹挟。
林清一边想离他远点,一边又想:他在讨好我。他想做什么?
这么一想,难免想到些不健康的。
于是难免心跳。
付西元的态度自然,言谈幽默而随意,还顺手播了部电影。林清盯着投影屏,感觉有一束视线在身上游移。
他扭过头,正对上付西元直白的双目,那形状优美的鼻梁,有点儿娇俏的鼻尖,皮肤光滑,看不出瑕疵。
那专注的样子,好感仿佛能从眼里溢出来。
林清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同性恋,付西元?”
这话让付西元始料未及,顿时感到被冒犯。他潜意识里很排斥这个词,“怎么这么问?”
“所以你是?”
“不算。”
“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付西元淡淡,“都说了你爸是我干爹,刚来读书认识人不多吧,多交几个朋友不好吗?”
林清打量着他,在心里冷笑一声:行吧。
林清起身,“我走了。”
付西元一愣,连忙拽住他,仰起头解释道:“但我可能是双性恋。”从上俯视,他这张脸更加立体,异常精致。
他说:“你知不知道金赛理论?人本质上都是双性恋,只是有的人偏异性点。我有时弄不清,也许是没碰到更特别的那个。”
林清嗤之以鼻:“哦。你这么想,难怪碰不到。”
付西元却笑了,松开手说好嘛好嘛!我送你回学校。然后帮人拿上包,塞了瓶水给他,“吃不吃牛肉干?”
像照顾女孩子一样。林清摇头:“我不吃零食。”也不吃这一套。
“那吃什么?下次请你。”
“不用。”
“这次你付钱,我不得请回去?”
“你可以aa。”
“……”
付西元于是懒得理他了,自顾自点了根烟,领人上车。
一路放着歌,绕了远路但不堵,兜风般开快车,推背感挺爽的。发动机很响,更爽了。
只是坐副驾不太爽。
林清想,有一天我会开更好的车。那就轮到付西元这样的坐副驾驶了。
一路上,付西元像变了个人,几乎不说话。
林清原本已经对他很有戒心,但热度突然冷却,仿佛陌生人,他又有点不适应。
心里不安,又懒得看手机,用余光瞥见付西元的侧脸,像希腊雕塑衬着月光,高贵而冷清。
真他妈人模人样。
下车时,付西元叫住他,从窗户里抻出头来,像乖巧探头的小动物,有点羞涩般试探:“明天来接你?”
“干什么?”
“吃饭。”
林清想拒绝,但付西元小心翼翼的腔调却让他心动。还是那句话,谁不喜欢被讨好?
刚犹豫两秒,付西元就已经启动引擎,潇洒地挥手告别,说明儿找你,别忘了看微信。刚才那点害羞像假的一样。
林清莫名气闷。
车飞驰而去,他低头看手机,发现之前自己强行付掉、用光花呗额度的那单晚餐,被原封不动转了回来。
该死,他不想蹭饭。
行吧,林清找到理由:明天再约一次也不是不行。然后就算两清了,这回他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