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付西元正和林清看电影。片子有些文艺,看得人云里雾里。
俩人第一次来电影院,一则林清对影片兴趣不大,二则他骨子里总认为这是情侣活动,而他们,哪算得上约会。
可今天吃完饭时间晚,付西元首次没安排后续活动,只坐在车盖上抽烟,百无聊赖仰头看天,白皙的颈如一条冰冷的线,漫不经心地说:
“有点无聊啊,真没意思。”
不知为什么,这行为牵动了林清的心,竟然很奇异地让他心脏蜷缩,莫名担心起来。
很显然,付西元从来都是积极主动的那个。可如果他觉得没趣了,那这段关系是否还会继续?
这想法让他心烦意乱。所以当付西元不经意间提到:要不看电影?的时候,他没多想,就答应了。
电影院内灯光昏暗,空间密闭,两个人靠在一块坐,手臂碰手臂。林清本以为会有点暧昧,以付西元的操行。
但并没有,俩人认认真真看完了整场。期间林清不想多话,但付西元会讨论剧情,不经意间,也会引导他说。
这片子槽点多,等到放映结束,俩人竟一块儿吐槽起来。当灯光骤然亮起,他们同时转头,四目相对,灿烂的笑容碰撞如烟火,激起刺啦作响的火星。
付西元的睫毛微颤,眼珠子黑葡萄一样,亮亮晶晶。他笑得十分开心,神情如桃花春水,张口就来:
“我觉得你很成熟,林清。”
“嗯?”
“你的一些见解,不像这个年纪。我认识很多人看着能装牛逼,其实远不如你。”
林清收起笑容,“你别扯。”
“真的,这世上多的是傻逼。不信哪天带你见见。”
“……行。”
该死,他已经开始习惯付西元的殷勤了。
刚要起身,付西元手机响起,他看一眼,挂断,却又响起。便拧了眉有些不耐烦,当着林清面接了,“干什么?”
电话那头,林骁的声音低沉又柔润,像月半小夜曲里的大提琴音,长叹一口气:“终于舍得接?真怕了你。”
付西元翻白眼,“有事说事。”
“想你不行?”
“我忙着呢。”
“约会啊?和谁?”
付西元灵光一闪,瞥向身边皱着眉等他的林清,陡然兴奋起来:“你说呢。来来来,跟你哥打个招呼。”
林清一愣,有点恼火地起身避开。
付西元也不在意,伸手勾住他手臂,笑眯眯地贴近,“你害羞什么?别不好意思啊。亲一个,来亲亲,你昨晚可不是这样儿的。”
林骁在听筒那头低笑,“人家理你么,你还闹。”
“还要怎么理?不然你想看我们睡啊,那可得付费。p站都找不到我俩这么帅的gay。”
“行行。约你旅游去不去?”
“去你个头。”付西元骂他,啪地挂了。
林清皱眉,狠狠瞪着付西元,眉压眼下是森森的冷光,像藏着刀片,“你瞎说什么?”
“开玩笑嘛,”付西元一点不怵,活泼又亲热地推着他往外走,“真就开玩笑,我们经常这样,没人会当真的!你放心。”
“经常打情骂俏?”林清脱口而出。
刚说完就后悔了,显得自己有多在意。事实上他只觉得下头、无语,可或许跟付西元混熟了,他竟做不到直接走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而付西元又缠缠绵绵的,一会帮他拿外套一会问他冷不冷渴不渴,嘴上说都是顺手、兄弟、少瞎客气,我天生会照顾人。让人很难拒绝。
人性如此。谁不想接受别人的讨好?
商场里出来都快凌晨了,付西元故意把车停在街上,就为和他多走一段路。穿过上海脏兮兮的旧巷子,不知什么鸟叫喳喳,踩到塑料袋咔嚓一声。
林清低头看,便见到付西元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朵不知道哪儿来的小白花,“送给你。”
“又不是什么节日鲜花。”林清十分不屑。
“懂了,你是想我送花啊?”
“……”
“到了。”付西元给他开车门,让他上车,“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你想回去吗?”
林清一怔,“我……”
“不如跟我回家吧。”
付西元说完,见林清面色古怪,便撇了撇嘴,摆手说算了算了,不强求。一路上竟没再说话,也没像往常那样,等人下车后挥手再见,兀自走了。
林清问他:到家没?
他回:晚安,好累。
林清:……
他再次觉得心烦,把手机啪地扔在桌上,灯还没开就点了支烟,咬在嘴里紧得仿佛要嚼碎了吞,黑暗里大半夜一个人在宿舍窗口伫立。
他很清楚,这段关系不正常,没什么好结果,理性上也不想和对方有肉体牵扯。甚至,他根本负担不起和付西元接触所需的金钱,这让他自尊受挫。
但是,总有个但是。
好像总有什么是不由他的。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