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这小子,有时候自负强势得毫无道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哪家太子爷。付西元都服气。
但没办法,他就吃这一套。
出发前,几人在会所吃午餐,林清全程寡言少语。付西元总跟覃越搭话,问他读书的事儿,还有工作生活,有没有女友,两颗头都快凑到一块儿。
林清越看越烦,挺后悔来。但来都来了,不如尽兴。
付西元那辆仿赛车排量大,不好骑,林清却看中,刚起步松离合就差点倒,好在他个子特别高,撑住了。
付西元挑眉,“你是不是根本不会?”
林清不搭话,硬是骑车溜了一圈,那姿态气场还挺像样。他喜欢,付西元便让给他开,自个儿跟孟洋凑合。
付西元点烟抽,问孟洋:“你觉得林清怎么样?”
“说不上来。”孟洋道,“色彩太鲜明了,似乎要么就很顺利,要么就会很挫折。反正不是平庸安稳的类型。”
“嗯。”付西元若有所思,“过刚易折。”
他正发呆,林清却倒转回来,直接把他俩截停在路边,“我会开了,你要不要跟我?”
付西元惊讶,“你丫的果然不会啊!”就这还敢单人上路,简直不要命,神经病。
但他多少有点被感染,同意上他后座。他搂住林清的腰,上半身贴在他后背,闭上眼,听见发动机热烈的轰鸣,风像情人的巴掌,又冷又恶,啪啪拍在脸上。
“我操,你开挺猛啊!”
付西元发现他超车,把覃越甩在了身后,不由多次扭头去看。林清从后视镜瞧见,讽道:“他也是你中意的类型?”
“是啊。”付西元笑起来,用手指摸他耳垂,声线暧昧黏腻,“又有钱,长得又好。你难不成嫉……”
轰隆一声,林清又踩了脚油门,那惯性引得付西元往前扑了一下,话语也断掉。
俩人直直冲上高速公路,像离弦的利箭一样。风刮得格外冷,尽管戴手套,付西元还是打了个寒噤。
这时,林清突然道:“我刹不了车了,操。”
付西元愣了下,叫道:“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整个人僵直半秒,后背发凉,不敢置信。这可是高速路上,不开玩笑。
他用手猛拍林清肩膀,大骂:“妈的会不会你?”
林清反复动手刹,“停不下来。”他的语气很严肃,其中有很危险的含义。
付西元一下就有点慌,他人生中犯过错,但很快都被修正,到手头从没有什么大事。假如灾难临头,他第一反应是依赖而不是处理。
他抓住林清的衣服,慌不择路,连珠炮似的说话,问他真假啊,那怎么办?打110还是啥,我手机呢?……他妈的不会撞车吧,铁包……不对,肉包铁死定了,我不想死,我活得好啊!
到最后,甚至带了点波浪线般的哭腔。
前方又有弯道,林清猛地拐弯,车身几乎要贴上围栏。付西元简直破防,尖声大叫:“你他妈……”
林清突然问他:“你哭了?”
付西元:“……”对方有些戏谑的语气让他反应过来,顿时翻脸,“你他妈又骗我?演戏上瘾了是吧?”
林清不回答,装死,紧接着拐了个弯,想靠山体刹停,可惜技术不够娴熟,没法把握,车往右侧倾倒。他转身抱住付西元,让他倒在了自己身上。
付西元的心跳很快,倒向地面时撞到头盔,脑子嗡嗡响,回过神才发现林清被他压在身下,脸上手背都流了血,好在没被摩托碾腿。
付西元的呼吸急促,正准备开骂,林清却起身抱住他,把脑袋搁在他肩上,揉了揉他头发,非常温柔地低声说:
“抱歉。你有没有事?”
这种异常的关切让他冷静下来,鼓槌般的心跳也镇定许多,居然有种死里逃生般的安宁,和幸福感。
付西元一时说不出话,缓了会儿,嘴唇轻颤,竟然笑出声来:“我操……你可真够绝的,我操。”
他扔掉头盔,搂住林清脖子,胸膛起伏,像刚经历过极限运动,既剧烈又兴奋地喘息,“我他妈总算知道什么叫吊桥效应。爱不就是一种生理反应,一种感觉。像我现在就很想亲你……感觉爱死你了,林清。”
孟洋到的时候,就见摩托车歪倒在山脚下,衣服头盔一片狼藉,那俩帅哥搂在一起,亲得非常来劲。
他无言,心想:这真是癫到一块去了。
付西元上头至极,缠住林清不放,跟磕了药似的。那种热情像烈火燎原,自有其动人心魄的魅力,而林清恰巧很难抗拒,被引出毫无缘由的激情。
他们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孟洋实在看不下去,“走了走了呀,要不要帮忙挪车?”
付西元松开林清,反手挽住他手臂,笑眯眯说好。这之后一路直到抵达目的地,他都黏人得像热恋期,把关注的覃越都忘到了脑后去。
孟洋对此并不意外,付西元的感情原本就像氢气球,飘到哪算哪。
但有趣之处在于,就算他爱出奇招,也得有人接才妙。这林清总有闲心搭理他,也算稀罕,俩人本质上算是一丘之貉。
待到湖畔汇合,正好落日夕阳如画,将天空映成如稻田般金黄。水波粼粼,难得好天气。
付西元拉着林清,像初见般,给所有人都介绍了一遍。明明之前吃饭还很忽略。
覃越来跟他说话,他凑过去听,林清便皱了眉,把他的手甩开。付西元立刻抓回来,冲他耳朵说:“你可别误会,我逗他玩儿。”
林清不屑,“嗯,你也是逗我玩。”
“不是!”付西元牵他的手,让他等着看。
等夜幕降临,几人在湖边烧烤露营,突兀又来了几个人。为首是个年轻且其貌不扬的女人,急匆匆走过来,猛揪住覃越衣领。
覃越神色慌乱,眼神闪躲,刚要说话,就被抽了两巴掌。
女人气恼道:“你还真可以,把我爸的展车开出来。你想找什么艳遇,啊?你怎么敢?”
付西元咬着烟头,边看边兴味十足地笑,假惺惺道:“真对不起啊姐姐,那车也不知道擦掉漆没,害你跑这么远。来都来了,一块儿吃点?”
“是你车被撞了,我不好意思。”女人干脆地说,“我听魏宇翔说了,哪天我做东,你来4s店也可以免费修理。”
她发完脾气,还真坐下了。覃越心虚,低头烤肉,默默不语。
付西元告诉林清,帕加尼那款车辨识度太高,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一问覃越是金融男,更起疑心。找人打听,原来是辆展车。
正巧,上海圈子太小,这女人是魏宇翔一个表姐,家里是上海最大的豪车经销商之一。覃越是她对象,留学时认识。
不怪付西元对金融男有偏见,尽管他舅舅也算。
金融圈,尤其在上海,充满了家境尚可但目光颇高的男性,标配是心里有个为他奉献过、成为一生之痛的白月光,又惦记着找个提升阶级的白富美。
覃越还算找得好,俩人有真爱,要么也不敢偷车开。只是碰上付西元这么个爱拿人开涮的。
晚上,付西元骑车载林清,天黑的g318国道跑起来如风驰电掣,别有一番风味。
他挺得意,“你看我是不是挺仗义?妈的一开口我就瞧得出,当傍家儿倒是各凭本事,但我就讨厌装腔的人。”
林清:“我看你闲得要命。”
付西元哈哈笑,唯恐他听不见,仰头贴着他脖子大声道:“我这是路见不平!总不能让姐姐蒙在鼓里。所以你看,那男的我哪瞧得上,我心里只有你。”
“哦哦,”林清冷笑,“真了不起。”
付西元叫:“我认真的!”他强行把林清带回家,像个无故倒贴的痴女,咬他的喉结和衣领。他说真的,真心喜欢你。
林清根本不理他。他被挑起了性欲,需要发泄,于是尽情挥洒,像斯巴达克斯勇士操干贵族夫人,同时有侵略与被侵略的意义,最终全归于色欲。
付西元被他搞得身疲腿软,除了淫叫说不出别的。这男孩儿让人很有被征服的错觉,好像把一切都交与他,他会让你伤透顶,但也能爽上天。
林清捏着他的脖颈,故意让他在高潮时窒息,然后又俯身吻他。突然道:“你名字里有七点水,所以你才这么骚?”
付西元呻吟,他叫得喉咙都疼,“你……知道我本名?”
“怎么,不能知道?”林清低头,贴住他的鼻梁,“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太耀眼了,让他自卑。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是贫穷下贱的妓女?
但假如那样,他大概不会如此着迷。
“不喜欢就不叫呗。”付西元顺从地笑道,“我也不喜欢,这名儿太大了,不够谦虚。”
林清想笑,“你还知道谦虚。”
“那你想叫我什么?”
“西元吧,西元。”他把俩字连在一起,“萱萱。”庸俗而低级,不入流,这让他感到谜一般的亲近。
“有病吧,”付西元打他的脸,“不行。还不如叫我公主呢!”
公主,那是林骁的叫法。
林清皱眉,拧住他的手腕,再次觉得不爽。但也没再多说,只是报复回去,让他夹紧,鸡巴插得更深。
直到射精,他舒爽之余,才慢吞吞开口道:“叫你公主?放屁。我又不喜欢你。”
“你就装吧!”付西元不以为然。
他们做完爱,躺在柔软而宽阔的床上,面对落地的江景,亲密依偎,舒适而温馨。果然豪宅里,会有最酣畅淋漓的性。
凌晨,林清接到导师电话,立即爬起来,离开。
第二天,付西元醒来,在巨大的床上翻了个身,又往旁边摸了几下,空荡荡。南方的冬天即使有暖气,还是冷。
他带走了一部分温度。付西元想。
冯志文找到林清,居然是好消息。告诉他研究有突破性进展,从目前可行性报告来看,阿兹海默症或许真有药可医,并非虚空妄想。
他说的时候,脸上皱纹纵横,双目却熠熠发光。医学突破通常总是外国先一步取得,尽管他早已是业内名人,仍不免有崇高理想。
“从小时候,我就问自己,假如有能力,能为这世界做什么。”他推推眼镜,对参与者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憧憬,“而现在,也许到了那个时刻。”
林清没有什么共鸣,他缺乏信仰。但无论如何,与有荣焉。
很快,这个消息被散播出去。有记者采访,词条涌上热搜,标题是xx大学冯志文教授称老年痴呆症有法可医。滚动了一上午后销声匿迹,毕竟不是娱乐新闻。
不过正好,付西元同朋友做spa,对方躺着玩手机,刷到这条,推他一把:“哥们,你那个弟弟上新闻?”
付西元惊讶,原本趴着按背,一骨碌翻了起来,把垂下的头发撸起来细看。还真是,一扫而过的镜头,一身白实验室装束戴蓝口罩,片尾提了姓名。
原本不易认出,但他那眉眼实在标志性,口罩下鼻梁高得能滑滑梯。任谁见过都会印象深刻。
付西元打电话跟干爹聊天,说到这件事,听对方语气也隐含笑意。谁能想到林程家会跟科研扯上关系。
他听父亲酒后提过,当时他们一批好友,全是红二出身高校毕业,只除了林程家,靠捞偏门作恶挖到第一桶金,最初甚至目不识丁,后来自学成才,但至今不会英语和拼音。
再一次,他对林清刮目相看。
假如两个追求者,一个瘪三一个名流,闭眼都选第二个。世俗的评价必定会影响你。否则保安和外卖小哥也常有帅哥,怎么不冲?
付西元本来就上头,这下,更是要命。
他问林清:“这之后是不是更忙?这么下去干爹指不定比起林骁更喜欢你,你发达了。不过还真能掺和一手啊,你这么个学生?”
林清向他解释,但他也懒得细听,继续道:“既然忙,不如来和我住一块儿?我每天接送你,你省时省力。”
“说过了,不行。”
“为什么?”
“我们没道理一起住。”
付西元笑起来,“你要什么道理?难不成……”
林清果断挂了。
付西元翻眼皮,但仍然兴致勃勃,甚至追到他学校。反正这校园出名,总有游客,不缺他一个。
他略一打听,竟然就知道林清在图书馆。
看来这小子还出了点儿小名。
挑得极高的透明顶下,学生们各自学习,但林清那儿还挺热闹,有男有女,他仿佛一夜之间备受欢迎。
齐月凯也在,长得乖乖巧巧的,帮他打发旁人。他俩靠在一起,用相似的情侣热水杯。
付西元走上前,懒洋洋坐下,长腿伸直,带了杯咖啡给林清,自己先喝一口。那白衣白鞋,模样好像街头明星,和莘莘学子格格不入。
他用手支头,纤长的食指轻拂唇瓣,眼神如烟似雾,有种能够轻易勾人情绪不稳的轻慢,“士别三日。这么多朋友?”
林清淡淡:“我没几个朋友。”
付西元看向齐月凯,抬了抬下巴,“你算不算?”
齐月凯一愣,“大概……”
“我知道你算。”付西元倾身,亲昵地拍拍他的头,“林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他长得太帅,笑容灿烂,齐月凯都有点脸红,“呃……”
“但是你把我当朋友吗?”付西元盯住林清,瞬间眯了眼,拍一下桌面,语气里有威胁性的冷意,“不接电话不回微信,谁惹到你?”
林清原本在看电脑,闻言顿住,手指收紧。他认为付西元又发神经,来找架吵,一抬眼却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