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大抵是多虑了,一路平安的到了县里。
县令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鬓生华发?,但却?精神奕奕,据说还喜欢钻研道法,为人风趣崇尚自然,但并不妨碍他有?数不清的通房歌姬,并十多个子女。
崔舒若想起路上?行?雪所言的有?关化明县县令的事迹,险些无法直视这?个笑?容满面的老头子。
因为化明县县令亲眼见证过崔舒若所言的祥瑞,他笃信崔舒若一定是仙人弟子,道术有?成,见面就想和崔舒若探讨道家典籍。
崔舒若……
她不懂。
上?一辈子不用学那些,这?一辈子没空学,最多弄清楚神仙体系,再深奥些就没空了,她不但要钻研各种器具,改良织布机,还要酿酒、种棉花……
后来更是勾心斗角,不是想着如何在齐王手?下的一众幕僚里大放光彩,就是智斗商贾们。
是真的没有?闲暇。
所以当县令追问时,崔舒若微笑?道:“我竟不知今日来是做什么了。”
她即便面带笑?容,可是不轻不重的语气,显见是不大愉快,令人隐隐察觉出不妙。化明县县令尴尬一笑?,“哈哈,郡主说的对极,下官这?边请……”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鼓声阵阵,即便是在县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敌袭!”刚刚还满脸笑?吟吟,一副好脾气的县令陡然变了脸色,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严肃起面孔时,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每一个纹路都带着岁月沧桑和值得信赖的稳重。他对着崔舒若一拱手?,“请郡主稍后,下官先?上?城墙。”
崔舒若见到前后判若两?人的县令,隐隐间似乎明白了他为何沉迷道术还能稳坐化明县县令之位。齐王御下,真正懂得知人善用。
崔舒若毫不犹豫道:“我也一道去。”
“郡主您是千金之躯,怎可立于危墙之下?”县令花白胡子翘起,连忙摇头。
崔舒若这?回?反倒是愿意顺着县令先?前的话说了,“您说过,我是仙人弟子,不会出事的。”
县令皱眉犹豫,崔舒若直接道:“如此关头,容不得犹豫,请!”
她的话果真有?效,老县令直接带着崔舒若向?城墙走去,慌乱之下,只来得及递上?护住上?半身的甲胄。
崔舒若也不嫌弃,直接穿戴上?。
然而?真到了城墙上?,才清楚情势究竟有?多危急。
黄沙滚滚,看不清的骑兵阵列在下,各个披坚执锐,只看骏马和他们身上?的肃杀,便知是精锐中的精锐。
少说也有?两?三千的骑兵。
化明县本就不是什么大县,又因地势,没人想过会以此为坚守的壁垒,故而?城墙修建的不高。若是骑兵强攻,怕是很快就能攻破。
崔舒若连忙问老县令,“县里的守兵有?多少?”
老县令神情严肃,嘴角犯苦,“五百。”
“五百?”崔舒若不敢置信,虽说并州若是驰援,只需两?三个时辰,可凭这?破墙,还有?少得可怜的守卫,怕是不足一个时辰,就被攻破了。
旁边的士兵已经在老县令的指挥下点起狼烟。
崔舒若深吸一口气,看向?老县令,颇有?世外高人的高深莫测,“您信仙人庇佑吗?”
老县令摸了摸胡子, “信啊,郡主?能请来仙人?”
他万分期待的看着崔舒若,然而崔舒若不带半分迟疑的摇头, 老县令只好?失望的低头。没有?仙人也不打紧, 他继续指挥为数不多的守卫来守城。
库房里的弓箭全拿上, 拿着弓箭的守卫分作两排, 最前边的,则是以盾牌抵御遮掩。
眼看敌人越来越近, 随着老县令的一声令下, 似漫天星般的流矢飞射而下, 但老县令在治理庶务上有?些能耐,可带兵打仗嘛,大抵真的没有这个天分。
只见流矢落下,甚至没有?射到敌人,明显差了一段距离, 而且守卫们训练不多, 能力也大多参差不齐,和对面精良的骑兵相比, 差得简直不要太多。
他们气势磅礴, 以极为整齐的队列不断上前, 随后,挽弓搭箭。
不同于化明县的守卫,那些骑兵面目严肃, 训练有?素,崔舒若毫不怀疑下一刻人家?的箭能射中自己的脑袋。
她推开了面前陡然合上的几块盾牌, 顶着旁人诧异的目光,站了出?来。
崔舒若想起自己攒的十几万功德值, 而今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在关?键时刻,她并不吝惜,而是毫不犹豫的道:“若是上苍垂怜化明县的百姓,这箭便射不到城墙!”
她广袖挥动,目光奕奕,一副洞察天机的凛然模样。
事实上,崔舒若外表看着多厉害,脑海里的语速就有?多狼狈不堪,她得赶着人家?射箭之前念完,“十息内,方圆三里所有?正对我射箭的人,只要拉弓,弦就会因为太过用力而崩裂。”
她心里迅速念完,差点屏住气,维持不住脸上深奥玄妙的笑容。
所幸,在脑海里念全一整句话不过两息的功夫。
恰好?那些骑兵们已经挽弓,同时要将箭射出?时,弓弦突然崩裂。细细却筋道的弓弦也能变作杀人利器,将射箭之人的手划伤,还有?些倒霉的,连脸都被带出?深深血痕。
而被好?几个守卫拿着盾牌挡得严严实实的老县令,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推开盾牌一角,看了看天,确实没有?如预想般见到密密麻麻的箭簇。
待守卫们的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时,崔舒若一人站在城墙最前,呼啸的风将她身上的衣袍吹得呼呼作响,她还系着湖绿色的披风,处于战场之上,一介女娘也有?了大将的从容风范。
她举起一边手,神情?清醒冷漠,“上苍庇佑化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