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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1 / 2)

这可谓是诛心之言了, 一个回?答不?慎,就容易让皇帝心生不满。

可崔舒若丝毫不慌,她略一侧头, 神情中似乎十分?疑惑, “阿耶何出此言?”

她接着道:“衡阳已居公主之位, 荣华富贵加于一身, 阿耶阿娘的恩赏即便是日日挥霍,也够嚼用几辈子。于衡阳而言, 爷娘方才是上天真正的赏赐, 只要爷娘安好, 身泰康健,便是再多赏赐也不?换。”

崔舒若说的诚恳,仿佛这真的是她的信念一般。

连侍者闻之都?动?容,皇帝又?怎么可能不?满意。他连连点头赞许,“还是女儿贴心啊, 哪像那几个讨债鬼?”

皇帝转头和心腹内侍闲聊, 是一个比他还要大?几岁的老?内官了。可以在一群内侍里挤出头,可见不?似面上一样和蔼好说话, 人老?成精, 心思都?深。

皇帝一说, 别管崔舒若是不?是那么好,都?能将人夸出花来。再说了,不?夸崔舒若, 难不?成应皇帝的后一句话,那可是非议太子与明?王, 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在被老?内官夸得恍若洛神在世,胜过淳于缇萦孝顺之后, 始终含笑故作不?好意思的崔舒若终于等?来了皇帝来终结话题。

“你这老?阉奴,净会说好话,但?我?的这个女儿,你倒是没?夸错,她比世间多数男儿都?要得力。

衡阳,你也勿忧心,阿耶找你不?过是怕你听了外头流言,疏远了我?们父女之情。给你的封赏阿耶早已拟好旨,只待时机合适,再行颁布。”

崔舒若微笑应答,并?没?有虚伪的拒绝。

她对待皇帝的态度是不?主动?讨封赏,有也来者不?拒。倘若真的什么都?不?要,反而容易让人怀疑,只有圣人才能做到摒除七情六欲,而世上或许上百年才能出一位圣人。

崔舒若应付得极好,以至于当她出大?殿时,连带跟着的还有皇帝下旨加封的五百户封邑。

不?算特别多,但?赵巍衡这回?都?只加了八百户封邑,崔舒若虽有功劳,也不?至于越过赵巍衡,否则的话,怕是又?要引来旁人非议。

皇帝宽恕了鲁丘直,有给了崔舒若赏赐,堵住了流言,此事仿佛便告一段落。

但?事实上,没?过多久,就在所有人以为风波平定之后,突然?某一日世家出身的文官们就开始集体弹劾鲁丘直,并?且不?是因为他酒后失言,而是从他方方面面来挑刺。甚至有鲁丘直某次上朝,当众出虚恭……

武将生性?粗鲁,除了个别祖宗起就已经发家的勋贵,乱世草莽出身的哪个不?是礼仪有瑕?

想要捉小辫子,小到举止粗鲁,大?到得意忘形收受贿赂、侵吞敌将财物,要捉错处简直不?要太容易。在世家的一致为难下,鲁丘直的官位被一贬再贬。

最后鲁丘直自己也回?过味来,索性?自请辞官回?乡。再不?济还是挣下了富庶家业,既然?得罪了人,干脆回?乡做个富家翁算了,免得受劳什子文官的气。最要紧的是他自己也看?清楚了,整治他怕是个开端,不?趁早走,往后如何当真不?好说。

果不?其然?,在逼走鲁丘直后,又?是新一轮针对武将弹劾的开端。

但?文官们极有分?寸,针对的无一例外全是赵巍衡的心腹,其余武将都?未曾受到波折。因为针对的过于明?显,很难不?让人怀疑始作俑者。

谁会和赵巍衡有仇呢?

还非要削弱他的势力,并?且有如此大?影响力,能让士族们出力的?

赵巍衡不?是没?有抗争过,可坐在上头的皇帝,他昔日的阿耶,似乎抱着某种纵容的心思。赵巍衡的声望,未免太大?了些,甚至要威胁到皇帝的地位。

功高盖主,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儿子,也很难不?让人忌惮吧?

之后赵巍衡身边的人,要么是看?清局势主动?请辞离去,要么是头脑不?够中招被迫离去,还有些人则谨言慎行,陪着赵巍衡步履维艰的在并?州前行。

前者如鲁丘直,中者如李恭,后者如王弦谏。

幸运的是李恭有崔舒若收留,她将人收入囊下,做个侍卫统领,尽管比不?上过去当将军风光,可怎么也比回?老?家继续打铁维生要好。有她的庇护,那些人便默认李恭脱离赵巍衡的阵营,不?再穷追猛打。

原本烈火烹油的明?王府,一夕之间门庭冷落,哪还有之前的盛况?

倒是太子赵仲平,因为差事办得好,还主动?领了著书的活,一时风头无俩,朝野上下都?赞誉声一片。可见人心是世上最复杂之事,人人都?擅趋吉避害、捧高踩低。

而留下来的人,往往是患难见真情了。

明?王府虽门庭冷落,可衣食用度一如从前,赵巍衡剩余的寥寥心腹前来议事时,孙宛娘对他们的招待从来不?曾失礼,永远从容不?迫,笑意盈润亲切。

长吁短叹绝不?可能出现在孙宛娘身上,看?见始终宠辱不?惊的明?王妃,就会叫人下意识地认为明?王府依旧如故,心里也跟着安稳起来。

在又?一次送走心腹后,孙宛娘轻轻帮望着窗外蒙蒙细雨的赵巍衡披了件外裳,“夫君,春雨微寒,小心着凉。”

赵巍衡握住了孙宛娘在他肩上添衣的手,“宛娘,这些日子叫你受苦了……”

他未曾说完,可勋贵世家的捧高踩低连他都?饱尝炎凉,遑论是终日在女子间混迹的孙宛娘,只怕她受到的唇枪舌战绝不?比他要少。

孙宛娘蕙质兰心,又?怎会因此有一分?一毫的埋怨,反而主动?宽慰道:“王府之内,锦衣玉食,我?有何苦?至于往后……”

孙宛娘语气一转,显露出三分?内宅女子没?有的凌厉与见识,“焉知是何景象,我?只知世上一切未到最后一刻便无定数。宛娘既嫁给夫君,便夫妻同心,风雨同担。

我?信夫君。”她最后莞尔一笑,眉眼中是对赵巍衡的十足信赖。

赵巍衡虽从不?曾怀疑过自己,但?能有孙宛娘始终如一的信任,心中大?定。他将孙宛娘拥入怀中,语气餍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俩始终心意相通,任凭外头风雨如何,不?改情志。

但?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捧高踩低,不?论赵巍衡和赵仲平之间谁略胜一筹,赵平娘和崔舒若与他们都?是照常往来,全然?不?受影响。往小了说,他们彼此是手足,往大?了说,愈是一视同仁,才愈不?会被人盲目划到某一党派之中。

可不?管是何种缘故,雪中送炭之人,都?会被铭记在心。

崔舒若跟着赵平娘光明?正大?的去往明?王府,但?走前也悄无声息留下些话。

譬如,静待时机。

赵巍衡也是这般做的,他不?再求情或是上奏提请攻打南边,而是彻底沉寂下来,选择韬光养晦,任由赵仲平声势渐大?,颇有一人独大?的架势。而赵巍衡身边的武将班底走得也越来越多。

赵巍衡沉寂了,却有人经受不?住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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