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受教?,恍然大悟,应下后好不忘夸陈氏几句,“娘娘您心?细如发,事事为太子?着想,必然是宫内外女子?楷模。”
陈氏应当是开心?的?,但她的?高兴从不会笑出声,至多是轻轻抿一抿嘴,且时刻自省,“女子?楷模是皇后殿下,我不过是尽了妻子?本分,哪值得说嘴,好了,你快些去吧,这些都?是太子?要穿的?,容不得马虎。”
“是。”宫女说着就端起托盘要出去。
也?正是如此,才叫赵仲平曝露在陈氏眼前。
陈氏连忙行?礼,礼数二字刻在她骨子?里,不敢忘却。与此同时,她还在心?中?反复回想方才说过的?话,自己贸然谈论他,不知?他是否会不喜。
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行?事却总是小心?翼翼。
但也?分人,若是真心?喜爱她,便会觉得她勤勉自省,若是不喜爱,便会觉得她小家子?气。
从前赵仲平是后者,但今日莫名察觉了些她的?好。
他上前亲手将陈氏扶起来,引得陈氏侧目。在往日是绝没?有这般情形的?,赵仲平至多是轻轻点头,示意她起来,今日倒是难得的?亲近。
陈氏如往上一般命人准备,自己动?手为赵仲平褪去外头的?衣裳,换上舒适柔软的?常服。而外头桌案上摆着的?也?都?是他喜欢吃的?食物,殿内的?熏香也?是如此。
赵仲平不知?怎的?,突然握住了陈氏柔婉的?手腕,轻声道:“鞋袜罢了,当不得你如此费心?。”
此言一出,陈氏首先想的?并非感动?,而是惶恐于自己议论夫君被他听了去,又想起宫女的?一番话,不知?会否令夫君误会。要晓得他可是极重礼数的?人,万一觉得自己僭越可如何?是好?
陈氏白了脸,又不敢告罪,索性?顺着赵仲平的?话说,“万万不可,鞋袜最为要紧,您每日政务繁忙,岂能因这点微末小事影响了您?
再者说,我是您的?妻子?,照顾您的?起居不过是本分。”
闻言,赵仲平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仍旧耐下性?子?和陈氏聊了些家常,又听她说些无趣教?条的?话。
因为赵仲平的?刻意忍耐,使得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好,陈氏也?终于得以壮着胆子?说点话。她想起阿娘的?交代,又觉得此事也?算的?常理,于是脱口而出,“妾身的?弟弟及冠成人,过不了多久便是他的?昏礼,不知?您到时可有空暇?”
陈氏说的?小心?,掂量着赵仲平的?神色连忙补了句,“若是您政务在身,不去也?是极好的?,万不可因妾身弟弟的?小事耽搁了您的?大事。”
其实陈氏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赵仲平之所?以神色陡然平淡,是因为他想起了陈氏的?弟弟所?娶的?妻族也?不过是区区御史的?女儿,且两家都?没?什?么根基。
也?就是因此,才需要他这个太子?前去坐镇,能为两家挣来不少?脸面。
可自古门当户对,妻族该给他添助力?才是,要是一味朝他索取救济,便是拖后腿的?东西罢了。
一时的?温柔小意与一世的?富贵权势,赵仲平还是分得清楚的?。
此时此刻,他才算是真正有了决定。
真有了念头后,赵仲平的?神色反而愈发温柔,对陈氏彻底变了态度,他道:“陈家是我的?岳家,弟弟娶妻,我这个做姐夫的?自然要去。”
陈氏见状,总算送了口气,对赵仲平愈发尽心?。
于是,接下来的?时日,并州的?贵夫人们都?察觉到不对,往日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妃进来似乎特别受太子?宠爱?
还有人觉得稀奇,是否是因为太子?妃学到了什?么御夫之术,种种奇异的?法子?一时在并州的?贵夫人们间悄然流传。若是赵平娘在,定然要嗤之以鼻,并向崔舒若吐槽一二。
可惜,她如今在南边。
也?不算可惜,至少?在南边的?赵平娘是大放光彩的?,而不是困囿在并州,听些后宅长短。
得益于主帅是自己的?亲弟弟,赵平娘得到了很大自由,她不但能上阵,还可以在沿途收拢其他势力?,为南征立下不小功劳。
消息传回并州时,皇帝夸她,崔舒若也?真心?为赵平娘感觉到高兴。
做个女将军,在沙场征战,护百姓安稳,是赵平娘一生中?最大的?志向。
赵平娘曾告诉崔舒若,当年幼时的?她头一回被阿耶带着踏进军营,看见打了胜战的?将领坐在高头大马上,旗帜被风吹得高高昂起时,她心?里就定了这个志向。
后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没?有一日松懈。
但也?没?有一日后悔。
崔舒若知?道这一切,因而更加为赵平娘高兴,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而赵巍衡统领的?军队,打起南边,可谓是势如破竹。
南边的?人偏安一隅,后来爆发动?乱,勉强算打了几场,可比起跟胡人较量磨炼出来的?将士,还是差了一大截。而且手握大权的?南边世家们,大多惜命,很少?会主动?拼命,主动?献城的?倒是不少?。
种种原因,造就了赵巍衡几个月就打下南边半壁江山的?神话。
至于剩下的?……便都?是难啃的?骨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要么依据天险,要么真有几分本事,要么就是旁人也?难以征服的?氏族。
比这些更糟糕的?是打下来的?地盘该如何?守住。
即便齐国?这边不断派人接手,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崔舒若、赵巍衡这些人的?本事的?。不说尸位素餐,但真未必能应付好与当地之间的?关系。
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是其一,还有各自不同的?风俗习惯。
为此,皇帝没?少?接到奏报,或是为之头疼,常常能有好不容易被打下来的?地盘,接手没?多久却又有人开始反抗的?事发生。
南边毕竟富庶,不似北地大多处于被胡人蹂|躏的?境地,只要汉人的?军队来了,都?自觉有救,夹道欢迎。
不同的?情形有不用的?景况。
然而最令皇帝头疼的?,还是罗良突然和守军起了龌龊。要知?道,当时可是罗良与齐国?大军里应外合才得以攻下那一片地盘。结果好不容易把?地盘打下来了,赵巍衡带着大军继续朝前攻打,转头就逼得罗良差点造反。
皇帝就怕传出去有损齐国?军队的?声望,到时若是被南边的?百姓视作洪水猛兽,想要彻底统一南边,只怕要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