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若一步步上?前,一字一顿,“我从未失忆。”
说完以?后,崔舒若嘲讽的笑,逼迫得崔七娘不断退后,瞬间煞白了脸。
“怎么?会,你!”崔七娘指着崔舒若,不可置信,“你怎么?敢,你怎么?可能装得毫无破绽?”
在崔七娘心里,崔舒若肯定知道柳容收买了本家的婶娘害死了她?,自己后来也……
依照她?认识的那个崔神佑的性子,柔弱正直,压根不可能装得这么?像!任凭崔七娘怎么?思索,都想不到真正的原因?。
崔舒若懒得为崔七娘费心,索性意有?所指的一笑,“你说呢?自然是因?为恨。”
二人离得很?近,崔舒若柔软的指腹轻轻落在崔七娘的脸上?,帮崔七娘清理了碎发。她?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柔和,却让崔七娘心里发毛。
她?浮有?笑意,“你现在到我的地盘了呢。”
崔七娘平日里惯爱装模作样, 但这次是真的因恐惧而白了脸。
崔舒若说完便当着她的面用手帕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然后洒脱离去,至始到终都是笑模样。可愈是如此, 愈是叫人害怕。
有?什么能治住心思扭曲恶毒的人呢?自然是比她更扭曲恶毒。
对什么人, 用什么法子, 其中的分寸, 崔舒若早已拿捏妥当。只怕崔七娘要担惊受怕好一段时?日了。
谁不怕疯子呢?
而这世道,到处都是疯子, 无权无势要疯, 争权夺利同样要疯, 和那些人比起来,崔七娘也只能算是个小疯子。崔舒若却是在一群疯子里过得如鱼得水的人,崔七娘这样的小疯子又怎么会是崔舒若的对手?
崔舒若三两句话弄得崔七娘方寸大乱,但她却不怎么高?兴,而是在筹谋别的事。
譬如,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仲平的势力继续变大。
赵仲平已经有?了文臣的支持, 夏家为首的并?州士族也已经渐渐倒戈向他,如果建康的世家再投出橄榄枝, 原本势均力敌的太子和明王两派, 往后就会变作太子势力渐盛。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崔舒若今日来赴宴, 为的就是搅黄建康世家的橄榄枝。
不管是王十九娘,还?是崔七娘,崔舒若都不会让她们?嫁给?赵仲平。像赵仲平这样的人, 就应该和夏莲儿凑在一块,死了也埋在一起。
世上少有?的绝配, 怎好拆散呢?崔舒若暗自想到,脸上薄有?笑意。
崔舒若虽然离了席, 却并?未出宫。夏贵妃是个喜爱附庸风雅的人,她的宴席自不会只有?席面喝酒,势必要赏花作诗,显露一番。
崔舒若等的就是那个时?候,她相信只要有?心,对方势必会来找自己。
因?此,她寻了一处略显眼的凉亭坐着,静待人来寻。
不出崔舒若意料,当一群莺莺燕燕陆续出现在花园赏花时?,其中一人借了由头掉了队,跑来寻崔舒若。
崔舒若也早已泡好茶,那人一到亭子,面前就多了一杯上好的茶水。
“茶汤醇厚,茶水甘甜,听闻南边渐已流传清茶的喝法,并?不仅仅拘泥于煮茶。不知十九娘喜爱哪种?”崔舒若言笑晏晏,温声询问。
来寻崔舒若的正是王十九娘,她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良久才开始说话,神情依旧是才女孤高?自傲的淡雅,“公主说笑了,所谓流传多是大势所趋,一二人的喜爱改变不了。
我喜爱什么,便?也不重要了。”
“岂会?”崔舒若仍旧是笑意俨然,“即使大势所趋,洪流之下,亦有?遵循本心之人。我在北边也听过十九娘才高?的大名,一位博览群书、满腹才华的人,是断断不甘于做洪流下的一滴露珠,任人宰割。
你说是吗?”
王十九娘沉默了。
她身穿湖绿裙裳,头上的饰物?简单,完全没有?妙龄女子的浮华,清清冷冷,但决计是个美人。只是她的美过于倔强,肩薄身弱却不肯低头,像直冲云霄的翠竹,誓于天公争高?低。
可世家贵女,在外人眼里再尊贵又如何,还?不是要做家族的棋子,逃不开联姻的命运。
愈是如此,便?愈是不甘。
崔舒若清楚王十九娘的不甘,也愿意给?她机会。
两相其美,不是吗?
在袅袅的茶香中,并?州原本晴朗的天似乎都被迫染上雾气,变作风雨欲来的模样。
寥寥数日,随世家车马一起进并?州的王十九娘应了征召做女官一事,就传得人尽皆知。
并?州权贵各个哗然,可世家女子征召为女官一事,并?非没有?先例,通常被征召的女子德才兼备,王十九娘除了身为琅琊王氏嫡支的身份过于贵重外,完全符合过往先例的要求。
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抵便?是那些征召的女官们?往往是在宫中教导后妃德行?,可王十九娘却跟在了崔舒若的身边,而且还?管起了崔舒若经手的税收诸事。
宫内的权力和宫外的权力,难以?相提并?论。
但非要指责对方的话,又有?崔舒若在前头顶着,真要是女子不能插手,那么崔舒若便?不能插手。可崔舒若一直深得皇帝信重,又有?功劳在身,没几个人想和她过不去。
太过得不偿失。
王十九娘做了女官,自然就嫁不得太子了。但凡为女官者,皆不可婚嫁,除非卸下身上官职,自古以?来便?是这个规矩。
既然琅琊王氏无缘,太子便?把目光放在了崔七娘的身上。哪知道崔七娘这边也出了事,她莫名重病,听说都起不来榻了,如何做太子妃,完成种种仪式?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夏家的女儿成了最适合太子妃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