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三点,桃园国际机场。
负责将我们安全送往海外的仲介公司中间人,海小姐,她正拿着点名簿一一确认列队站在机场大厅,总共十三人,即将前往新加坡实习的学生资料。
「李懿甄。」视线看过来,海小姐点到si党的名字。
只见站在我身前,平日总是jg神奕奕,甚至可谓张牙舞爪的李懿甄,今日看上去竟然有些无jg打采,委靡不振,「有。」
听着那声有气无力的举手答诵,我挑眉,正想出声关心si党是不是人不舒服时,海小姐自顾自地说了声ok後,突然用力的将点名簿阖上。笑了下,她抬起手指指向我,像是怕我有重听似的,用着本就不低的声线高喊我的名,「钟韵昀!」
站在队伍最後的我,才正狐疑地想着海小姐怎麽跳过我的名字时,全部的同学突然因着海小姐的「尖叫」,瞬间,每个人就像看着稀有动物那般,一致齐头唰唰地转过身盯着我瞧。
看着眼前一张张的陌生脸孔,我顿时愣了下。
扣除我与李懿甄,还有一个同班但完全没交谈过的马来西亚籍侨生,其余的十个人,都是同系却分散在另外两班的同学,没有一个是说过话,甚至,还有些我完全没印象的面孔。
「你是你们这届新加坡实习生的领队,等一下来找我。」
what?
心里冒着惊悚问号的同时,我的嘴巴也一并诚实着:「蛤?」
「不用蛤,这是你们教授决定的。」
无语的,我将目光对上身前正没心没肺,幸灾乐祸憋笑的李懿甄。垂首,我用着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咕哝着:「不是吧,这个超麻烦啊,我是路痴又是生活白痴,领队这两个字怎麽听都让人压力山大啊!」
「嗯哼,谁叫你平常在教授面前这麽装b。作为你状况的『知情』人士,这里谁不好挑,竟然挑上你,我都替你哭笑不得。」
因着笑过,李懿甄的眼眸终是多了些生气,正想问她方才怎麽了,李懿甄却将嘴努向前排的同学,道着算是安慰人的话语,「安啦,甲班的我是不知道,但我们丙班出来实习的这五个人,都b你想像的还要靠谱。」
「也是。」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向眼前的五男六nv。点着头,我深深赞同李懿甄说的话,也稍稍安了下心,「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好jg明。」
「嗯,除了你。」
我岔气,李懿甄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好了,你们也都check完了,解散之前,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机场是一个让人充满『奔放』心思的场所,但容我提醒一下各位,你们,不是去度假的。」
海小姐双手叉着腰,她扬声,那副挑衅所有人的嘴脸实在让人看着有点窝火,但我知道她是好意,说的也是事实。
听闻,以往前往海外实习的学长姐,有些人因着适应不了国外职场、生活习惯,早早班师回朝的例子竟是不在少数。
教授说,每一届,一定至少会有这麽一两个。
「解散,还没吃早餐的可以去里面的商家或便利商店买东西来吃。」
海小姐指令一下,全部的人一轰而散。
除了已经饥肠辘辘,被教授陷——不,是疼ai的我,「钟韵昀,来。」
认命的走上前,身後已经笑倒在一旁的李懿甄,终於还是有点良知地对着我的背喊道:「钟韵昀,我先去里面帮你找吃的,等一下你好了之後le我。」
将手往右伸直b着赞,果然损友一时,si党一世。
这头,看着我前来的海小姐,可能是听到我与李懿甄的对话,她直接奔往主题,一句客套也没有的翻开手里的档案夹,将其中一张写满所有人通讯资料的a4纸递给我,道,「知道领队要做什麽吗?」
摇了摇头,我看着上头所有人的大头贴,心里感叹,光是照片,就能直面感受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系上的佼佼者,撇开外貌不论,里头每个人的眼神都透着那gu让人移不开眼的侵略x——
是自信,甚至,自傲。
相较於他们,我看起来好平庸,我实在想不出教授选择我的理由。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但,它说来简单,却也困难——」
海小姐故意拖着长音吊着我,抬眸,我瞧着她脸上那副把自己情绪挡住的大墨镜,费解着,我真心认为这nv人的时尚「时间」很不一般。先不说尚未露出鱼肚白的天se,在室内,灯光很强烈吗?是在装什麽格调啊?
吐嘲归吐嘲,但我不得不说,海小姐如果不这麽大声嚷嚷的话,她的声音其实有gu让人愿意安静倾听的魅力,是适合当深夜dj的那种沉稳嗓子,「在这一年里,你只要看着他们每个人是否都健康、平安就好。」
「啊?」
我再一次傻住,这都是什麽跟什麽?我想像中的褓母角se呢?
「钟韵昀,你真有趣。」海小姐朗笑着,她拍着我的肩膀,解释着,「撇除语言能力,愿意放弃国内首轮撕榜单资格,一搏海外面试的人,基本上,就已经有着一定的胆试跟勇气。」
没错,学校很j诈,却也用着最公平的方法,让学生只能在鱼与熊掌里挑一。
选择参加海外实习的学生,若是在面试时被面试官评定语言程度不及格者,只能被迫回到国内实习,挑捡着被所有人「剩下的」实习地点。
「但你知道吗?通过语言监定,不代表这个人的适应能力也是那个水平。」海小姐耸着肩膀,语气狠绝的道着令部分学生听了会很受伤的事实,「会读书,不代表处事反应快跟手脚伶俐。」
「不过,我很讶异的,十三个人里,工作履历最漂亮的是你,最会读书的居然也是你。」
「什麽意思?」眉头紧蹙,听着海小姐开始显露出的轻浮语气,我可不认为这是恭维的话。
「没什麽,只是让人有点嫉妒罢了。而且,你知道吗?你是唯一被业主指名到bar上班的学生。」
眼前的nv人话说到这时,她突然将戴着的墨镜拿下。视线上移,看着她眼底透出的笑意,我也跟着放松地笑了。
雷达,正响着呢。
「我不是唯一在bar实习的学生。」举着手里的通讯录,因着nv人看上去也不打算隐藏的「气息」,我的说话态度直接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弯,口气甚是随意地继续道,「包含我在内,总共有三个人呢。」
「孩子,我的原话是被业主『指名』。」
「有什麽差别吗?」反正结果都一样,指不指名又有什麽好稀奇。
「这也不是什麽潜规则,跟你说也无妨。」海小姐将手指b向其他两个在bar上班的nv生头像,问:「她们两人的长相如何?」
目光随着海小姐的手指下移,直到看着她b划的同学时,我心里磕噔了下,轻叹口气,真是现实的社会,「好看。」
语毕,海小姐的手指转移阵地的移向我的脸,她突然毫无预警的对我抛着媚眼,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别样的味道:「你似乎,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
「有人这麽不要脸的吗?」平板着语气,因着眼前nv人的态度转换,我兴许遇上了今日最大的荒唐。
我说,人有自信是好事,但若是像海小姐这般,以为全世界的nv同志都会败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这等自我感觉良好,我看,我还是赶快结束对话好了。
无福消受,噢不,是会消化不良。
「我就挺不要脸。」
闻言,我面上故作惊讶,原来这个nv人有自知之明这个东西。
就在我想藉故离开时,海小姐突然将视线瞄向我的身後,而後莫名其妙的「哎呀、哎呀」四声後,她再次将墨镜戴上。笑容带着些许揶揄,海小姐将话题又绕回了正事上,「所以,身为领队,你的职责跟任务就是发现同学有异样的时候,跟仲介公司的接线人反应。」
「好。」点着头应允,若只是这件事的话,我还是能好好做到的,毕竟,一个人开始反常的时候,是很容易就被周遭人所察觉的。
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我心里还是乐意的。
接下来的这一年,无论我们乐不乐意与其他十二个人相处,名单上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就是每个人在异国的最後「依靠」。
「最後,我就夸赞一下你的眼光吧?」
看着海小姐,正当我以为眼前的这人又再自恋时,我还来不及降下额前的三条黑线,她突然伸手扳过我的身t,将我的脸转向面对航厦入口的位置。
「我的雷达告诉我,那个nv人若不是暗恋着你,就是你的nv友。」
感受着手臂上突然递来的t温,我不晓得海小姐存有何种居心,她居然在离开前紧紧挨上我的身t!肢t语言更是恶质地演绎着亲昵,捏着我的脸颊不放,笑道,「飞机上见。」
张手挣脱着,在摆脱身上的顽劣後,我目光不悦的扫向海小姐,只见她早已眼疾手快的跳离我两个步伐的间隔,自顾自地转身往商店区的方向走去。
到底——
怎麽会有这麽不要脸的nv人?
败坏名声!
「韵昀。」
正抬手用力抹着被海小姐捏过的地方,方才还在远处的nv友,已经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我的身前,伸手,她动作轻柔的将我正在「自nve」的左手拿下,温文的开了口,「早安。」
昂首,今次,我看着b起往日见面时,nv友是高了些许的身长。眼底渐柔,我牵过她的手,心疼总是上夜班的她,竟然特地早起来为我送机。
语气带着「各方」歉意的,我说,「怎麽不在家多睡一点?」
宛若听到nv友的轻浅叹息,我正yu抬眸看个究竟时,她竟仗着今日穿了细高跟的身高优势,抬手遮挡住我的视线,0了0我的头,声音是带着浅浅地无奈,「为什麽这麽见外,你都要出国了。」
「但,你刚下班不是吗?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害你打乱了原本的作息。」
语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正牵着手的nv人,她此刻的心情,似乎因着我这句话而开始起伏着。
nv友面上的表情分明与方才并无二致,但,若一定要说出心里的这gu认定感是源自於何处,那便是她将视线牢牢锁进我眸中的无声胜有声。
稍稍施力回握手中的冰凉,nv友眼眸中的情绪不再隔着一层纱的藏掖着,在这段我们已经走了两年的关系里,头一次,我不用透过询问,便能知晓她想要传达的意思——
她正在不舍着。
「韵昀。」nv友松开了我的手,她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纸袋,缓缓地递到我手边,「里面是平安符,我祈求菩萨让你在往後的路上,凡事都能逢凶化吉。」
「我知道你没有宗教信仰,但是,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事。」
收下纸袋,x口一阵暖,心里深深感激着nv友的用心及t贴。
我的面颊已经许久没有因着这种情人互动而如此滚烫,正yu开口让眼前人知道我的谢意时,nv友突然往後退开一步。对着我,她扬起笑颜,双手轻捻起身上米白se的洋装裙摆,小腿缓缓地向一旁滑动着舞步,脚上开始踏起华尔滋里的盘旋截步。
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让我想起了我们初识时心中的那gu悸动。
走上前,也许是因着离别的惆怅,我也不顾这里是机场大厅,右手轻轻地贴上她的腰,与她一同晃着身t,转着我们都锺ai不已的舞曲。
当初的我们,就是在学舞的艺廊下,开始着这段恋情。
一个转圈完毕,nv友将额头贴在我的发上,轻笑喘息间,她难得对我撒娇的耳语着,「韵昀,离开之前,再给我一个吻,好吗?」
今天,怀中的nv人,实在太惹人怜ai。
「你今天怎麽可以偷穿高跟鞋。」语气带点怨怼,此时这抹飘渺朦胧的暖暧氛围,明明就该让我霸道一回。
「嘿,小朋友就该要有小朋友的样子。」
太yan真的要打西边出来了,目光微垂,看向怀里,我今天是被这位总是与我保持适当距离的nv人调戏了吗?
正yu反唇,nv友突然伸手g住我的下颚,b迫我抬头直视她那对满溢着柔情与侵略的瞳眸。
眼前人深黑的专注里,似乎还暗藏着gu晦涩的黯然。
不顾内心逐渐走起的臊意,抬眸,我想细究nv人眼底的情绪,但她似乎察觉了我预备探寻的心思。
不给我反应时间,她直接将我r0u进她的怀里。
熟悉的迷迭香,以及带着淡淡茶香的薄唇,nv友不顾我在她怀里的小小抗议,开始逐一沿着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尖,最後,似是叹息,似是呢喃的贴着我的唇,眷恋沙哑,「韵昀,我真的——好ai你。」
该庆幸,这个时间点的机场大厅,除了在长椅上睡到天涯一方的旅人,还有远处站着的一位维安警察外,此时我与nv友的目中无人,可能会让「逻辑」不太通顺的卫道路人心脏病发吧?
直到送我上手扶梯时,nv友的目光仍是那般直率、不舍地抓着我的视线。
这种感觉,着实让人脸热的心跳加速着,却也怀上丝丝的不安。毕竟,nv友今天的表现,实在反常。
但,想到未来的一年可能都见不到面,我又认为是自己过於多虑。
走进休息区,我找到李懿甄所在的圆桌,慢步上前,将肩上的背包缓缓放下。原本正在滑手机的她,看到我终於来了之後,将手边在超商买的大亨堡递给我,她覻着我,满眼疑惑,「怎麽这麽久?海小姐交代很多事情吗?」
接过盒子打开,我摇了摇头,「我nv友来送机。」
「哇,好难得。我以为你们就算是生离si别,也还能继续在那边柏拉图的情侣。」
「哪这麽浮夸,但——也差不多是那样没错。」
咬着面包,我回想了下跟nv友的相处过程,因为远距离的关系,我们聚少离多,也不太常通电话,就是偶尔北上找她时,会一起在饭店住上一两天,然後看看电影,逛逛展览,结束。
「我不想听你放闪,因为你的闪光威力太弱,我实在不好意思说没劲。」
我差点没被热狗噎到。
我实在看不出李懿甄的不好意思是在几点意思!懂p懂,淡淡的恋情也是一种模式啊!你个母胎单身给我闭嘴啊!
「我能感受到你的心里正在b1a0我。」
妈妈我对不起您,您把我生得头好壮壮,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以後也不会有,nv儿我实在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在李懿甄跟前,您不出息的nv儿是一个只敢在心里耍狠放话的俗辣。
「您多心了。」眨着眼,我将无辜姿态尽显,给了李懿甄一个正直的眼神。
「你家姐姐到底喜欢你哪里?就算用显微镜找你身上的魅力点,我还是看不到一星半点。」
我吐血。
李大人,小的求求您不要再说话了。
等大夥都收拾完毕上飞机後,坐在靠窗那头的李懿甄,脸se又突然变回稍早前那般,惨白兼并虚脱。
见状,我担心地问着,「李懿甄,你是因为,盖上了我的文件及护照,放行——
我以为我会被关进监狱。
看着闸道的塑胶门升起,我呼了口气,三分钟的时间,宛若过了一世纪。朝着先一步入境的海小姐走去,等待其他同学。
「很可怕齁?」海小姐的眉目弯了弯。可能是因着方才的cha曲,她终是收敛了那副惹人厌的自我感觉优良嘴脸。
看着眼前nv人释放的善意,心里叹了口气,我也没有理由为着毫不相g的人,跟自己的心情过不去,伤神。
点着头,心跳还有点突突地,我答着,「超级。」
闻言,海小姐轻笑,她双手环x的看着还在过海关的其他学生,「我,眼睛瞄到关键字句,正打算细读时,宋桦垂首靠近,「有兴趣?」
「不、不好意思!」赶紧抬起头,我窘迫的将视线从箱子内移开,脚步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挪,心跳开始因着冒犯失礼而攀升。
我一定是疯了,居然t0ukui别人的ygsi。
「我没有生气。」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宋桦顿了下後,将身t往一旁退开了些,看着我,她的语气中带着几不可闻的无奈,「你很怕我。」
正yu启唇辩驳时,宋桦那副总是淡然透彻的眼眸,头一次有了公事以外的se彩。
那对漂亮的瞳孔里,在疏离jg明的表层下,我彷佛看见了宋桦难得流露而出的真实——
「我才是被你发脾气的那位呢。」
这一个星期以来,令我寝食难安的源头,被当事人轻描淡写地提及了。
抱着纸箱,我步伐徐徐的跟在宋桦身後,兴许是我手里有着重物,眼前向来走路带风的宋桦,难得的放缓行走速度,让我无需同往日那般多费气力才能跟上她。
走进一栋有着保安的公寓,我正分神的看着经过的泳池,路过的园艺造景,眼前的宋桦突然问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仲介安排的吗?」
「是。」
踏上台阶,宋桦抬手按了眼前的电梯,在双双进入里头後,她才又继续话题,「还习惯新加坡的环境吗?」
「吃的部份还不是很适应,食物都太辣了。」想着永远都加有辛辣香料的印度咖哩,还有总是淋在米饭上的参巴酱(sabalsauce),我的三餐大抵只有早餐的吐司是能唯一让我安心下咽的食物。
「你不能吃辣?」像是看稀有动物那般,宋桦手指抵唇,眼角微弯的透过电梯内的镜面看着我,「你整个人看上去蛮冷y的,殊不知,口味挺孩子气。」
等等,不能吃辣跟孩子气有什麽关系,这是偏见!偏见啊!
憋着脸,我对着宋桦启了唇又阖上,尽管此刻她让人亲近的氛围是我喜ai的模样,但我得老实承认,我是怕她的。对於宋桦公事上强势、不容易商妥的那一面,我无所适从。
「那麽,你也不能吃韩料了?」
「……是。」低下头,不能吃辣不构成任何犯罪动机及条件吧,但为何我竟感到如此心虚。
「行,那待会我炒个菜和煮云吞面吧。」
「啊?」
这下我彻底的懵了,敢情这是宋桦要煮饭给我吃吗?那个看起来十指不沾yan春水,完完全全办公室职人形象的nv人,居然还有这麽多隐藏技能在身上吗?
「做工前不填饱肚子,别人瞧着会以为我苛刻你呢。」
面对宋桦不知是玩笑还是较真的话语,我只能乾笑以对,这人的情绪转换实在太难臆测。
出了电梯後,我随着宋桦进屋,环顾室内,是三房两卫一厨的空间。
「我搬来同我另外两个友人住,别担心会吵闹到,她们俩只有上班的闹铃声响了才会醒神。」
闻言,咽了下口水,我实在不敢想像这种生活品质的房租是多少。我们十四个实习生住在同样的格局,仅是坪数再稍大点,每个人所缴纳给房东的租金就已经很可观,何况是仅三人居住。
「我的房间在这,东西快拿进来卸下吧,提着重。」
上前走至宋桦的房间,才一进门,淡淡的檀木香气便迎面缠绕在鼻息间。
宋桦的房间采光极好,有着一扇对外窗,对面望去是一座国小,再远点则能看见地铁站。
环视着仍未打理的空间,仅仅一卡行李箱在角落,我说:「你真的搬得很匆忙,说是今天才动身也不为过吧?」
「是呢,你也知道最近lqa即将开始了,加之ird(-roodg)的经理请了丧假,我必须分神照看两个厅面,私人生活方面,实在顾不上。」
听着宋桦淡淡表露公私平衡上的倾斜,我突然一gu脑儿的自告奋勇:「我可以帮你的。」
「kristen,youknowwhatiwant」
公事上,只用英文g0u通。
「你这周的表现很好,还记得你欠下的ntcard吗?我不晓得你是如何做到,又或者其他人传授你方法,无论如何,上个月承诺我的一百张,你达到了。」
「lqa,这项活动的达标并不简单,我的考绩与之相关是必然,除却我的部分,你们的年终红利与之更是密不可分。」
「我担心你,亦不担心你。」宋桦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纸箱,她将箱子放在桌前的椅子上,一一将里头的书籍拿出,归类在书架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来便该与人互动的职业别为伍。」
宋桦给了我时间回答,但我只是眼底出神的随着她整理桌面的动作,看着她不断浮起又降下的肩骨,心底弥漫着一gu热,忘了对方留予我的应对空间。
或者该说,我不想让自己的任何存在,破坏目前宋桦所营造的这份安适,尽管她的话语间危机四伏。
「你擅於观察,心很仔细,餐厅里,你自己培养的顾客开始多了起来,而你完全清楚你有这样的本事。但是,在我眼里你有个很致命的缺点。」
「什麽?」终於,我还是开了口。
总是将重点留在话语末端的宋桦,转过身,目光凛然地对着我,道:「抗压不够。」
难堪。
十分的,难堪。
宋桦真的狠,这种事,她知道我的底,也清楚我只是掩饰的好,而不是不知道。
人无完人,但宋桦总会将人推向崖边,b人正视自己的缺口,这种无法挣脱的束缚感,周身不断传来宋桦不怒自威的气势,同为nv人,她却不凡,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面子挂不住多一些,还是畏惧她多一些。
伴君如伴虎的命悬一线,压得我快喘不过气——
再也无法直视。
视线正准备逃离时,「倒是进步了。」
宋桦收敛了。
冷汗滑过背脊,明明外头是正值三十二度的高温,屋内也还未开启冷气,但我的内心只有一gu被野兽放弃觅食的劫後余生之感。
「韵昀,就某些方面而言,你让我服气。」
谜一般的发言。
还来不及反应,而我也不想通透宋桦的想法,她已经慢步走过我的身边,离开了房间。
「……哈……——」
直到鼻息间再次散进檀木香的气味时,我才知道方才面对宋桦时,我竟屏息了一阵。拍了拍心口,心跳的汹涌,让我再次怅然自已的不足之处。
「等等我添些泡菜给你,不至於辣到舌头,是我妈自己做的,很下饭。」才进客厅,我便看见宋桦已经挽起长发,手执锅勺,来回走动於冰箱与火炉间。
「要我帮忙打下手吗?」上前,我看着宋桦的侧脸道。
闻言後,宋桦转头看我,笑语,「别瞎折腾了,你不进厨房的,我知道。」
脸一红,宋桦怎麽知道我不会煮饭,我不记得我有跟她提过这件事啊!
「你又知道我不会!」
「猜的,不过看来——我也猜中了。」
我简直吐血,这nv人能不能不要这麽自信,这很难让人接话聊天啊!
就在我为了身t健康、血压好,转身准备离开厨房时,宋桦突然开口唤了我,「韵昀。」
「嗯?」
「独自面对我的时候,试着放轻松些。」
之後的餐桌上,一口回锅r0u入口,刹那,我惊yan的睁大眼,咀嚼间,内心不得不赞叹宋桦的厨艺,这nv人的手艺当真了得,眼睛冒着光,我发自肺腑的给着评价,「经理,你的厨艺也太好了吧?」
「恭维不会加薪,繁忙时还是会被我捉回来加班。」
「不不不,真的很好吃!」
「喜欢的话,以後再做给你吃。」
「为什麽?」放下餐筷,看着正在盛汤的宋桦,我的脑袋正被她的承诺给愣着。
宋桦的学业是在美国完成的。
她的中文口音,还有饮食习惯并没有因着留洋而改变,但唯独一点,宋桦倒是与西方人相去不远,那便是她的不客套。
她极少使用暧昧不清的词汇,像是「有机会」,「再看看」这类模糊焦点的表面话。
或许,我面对宋桦时的那些却步与心虚,并不是畏惧,而是直面着我穷极一生也学不来的非黑即白观念。
「下厨对我来说不难,多一副碗筷本就无伤大雅,而且还有人陪着吃饭,不是挺好?」
言下之意是,每个人都可以被宋桦招待,是吗?
意识到这件事时,我的左心口附近,竟开始徘徊了不该有的情绪。
眼眶不自主地堆积起了红,这不应该的,我不想再一次的对人产生好感。
我想起身逃离,这麽想的时候,宋桦的手突然靠了过来,她夹了片泡菜放进我的碗里,语气温婉,「是法的触碰认路时,宋桦开了口,「那里是腰,手在往上移动。」
依着宋桦的指示,我的手指缓慢的往上探着路,之後因为方向跑偏了些,我的手迟迟找不着宋桦的肩膀,为了确认现在该往何处移动,我开始轻抚起指下的肌理纹路。
手到之处,正是柔软,且偏凉的部位。
沿着方向及弧度,我的手继续游移,直到碰上一枚冷y的平滑後,我停下了动作。凭藉着想像及方才的手感,我晓得了这是宋桦的耳垂。
指尖上像是摩擦出了静电,我的手马上弹离那副小巧的柔软。
脸热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心里的臊意,我想说些什麽来解释,但,似乎又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宋桦真的只是非常专注地在教学上,若此刻y是要说上个两句,那就显得是我在作妖了。
缓了缓呼x1,有别於脉搏的跳动,指尖的血ye,正快速的流动着,连带指头也胀得发疼。刚才掌心停驻服贴的地方,那触感丝滑的宛若顶级绸缎,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是宋桦的脸颊。
摆正心态,回想着宋桦的肩宽,我将手稍微举起往左边平移了些许,犹豫一阵後,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咬牙轻放。
骨感传来,我简直要在心里放起鞭pa0,我的手终於放对地方了!妈呀,天晓得我刚刚的行为多像猥琐别人身t的变态!
「嗯,好。记得,这就是引领顾客前去洗手间或是别处的方式。路上你只须提醒脚边该注意的,以及快到目的地时得跟对方先知会声。」
清了下喉咙,我点头应答:「了解。」
「我们试走一次。」
宋桦分明只高了我大概半颗头的距离,但为什麽她的步伐间距可以如此之大,难不成,是我的腿──短了?
得了,转移注意力也不必靠着自损自贬这招,腿短这事我绝对不会承认,是宋桦的身材b例太逆天了。
「化妆室到了。」宋桦言语间,她也将我的手牵至洗手间的门把上,「里面无台阶,是坐式马桶,你往左手边方向走两步距离即可。」
身教言教後,宋桦走上前,她抬手揭下我脸上的黑se丝巾。等待眼睛适应光线的同时,宋桦接着讲解:「基本上,顾客自身能依照经验分辨位置及自行行走,我们主要是从旁口头提醒跟路线的指引。之所以会使用搭肩的方式,是为了使活动空间及流程更加流畅,如果开放使用辅助器具或是人人手挽手,出餐动线跟秩序定会大乱。当然,会这麽做最主要的目的是确保顾客的安全。」
「当盾牌的概念?」
「你这麽理解也行。」
正打算问这次活动的举办地点在何处时,「两位是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浴室里玩什麽情趣py吗?」jase的玩味笑声突然从一旁的走道冒出。
原本正在冰箱内翻找蔬菜汁的victoria,被jase这怪腔怪调一闹,她也不管自己究竟是拿了个什麽,一个箭步过来地凑了个乐,她们二人默契的将视线同时看向宋桦手里的黑丝巾。
对着眼前这一幕,有那麽一瞬间,我有种自己是不是误闯狼窝的即视感。
这gu自己是小绵羊的感觉也太糟糕。
不是有句心灵j汤怎麽说来着,说人都该逆流而上。正当我准备义正严词地再次开口摆正今回的主题时,宋桦一个转身地径直朝jase走去。
站定在jase的身前後,宋桦她双手一摊,开始替jase的颈项打起了丝巾,而後她边动作边道,「你知道victoria人生中,甚至,就我所知,宋桦在还未成为主管阶级前,她便早已以服务员的身分获颁当地酒店协会的年度hotelier认证──
那可是这个职业的最高荣誉。
按下後台电梯,思考着该如何更完善引导客人用餐的同时,我直接走向衣饰间过卡等领乾净的制服。
等待aunt熨烫衬衫的期间,身後突然冒出一只手直接朝我的肩膀搭上,「howdidyoufeel?workwithallsuitguys」
闻声回头,原本,我还未被redd的不出声给惊到,但甫一见她现在的脸se,我倒是认真会被她给吓si,「holy──你现在才准备要下班?」
「对,此时此刻,上午,「我们签订契约罗,一言为定。」
看着许redd蹦跳跑开的背影,我整个人完全被她ga0蒙了。
可是,又觉得有点好笑,本来这礼拜始终处在y翳的心情,突然被她这麽荒唐的搅和,好像找到了喘息的空间。
看着被她拉g又盖章的手,我笑着摇了摇头,也往休息室的电梯走去。
进休息室後,打开手机手电筒确认我睡习惯的床铺上面无人使用後,我才安心的坐下脱去高跟鞋,拉着薄被躺上休息。
在进入睡眠後,我似乎感觉到我x前的领带松了开来,但因为实在太困,我迷迷糊糊地以为是被自己的手臂压到扯开,为了睡得舒服一点,我抬手将平结整个拉下,也抬手把衬衫最上面的几颗钮扣解开──
之後我就彻底没意识了。
等到被闹铃叫醒时,我缓缓地坐起身,伸手捞起床垫上的领带後,我走到休息室的厕所里准备打理仪表。在眼睛适应光线後,我开始整理起衬衫及领带,在准备打平结时,手中这条领带的触感让我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这条触感极好的领带绝对不是我的,就在我想折回床上找我的领带时,我翻到了夹在上头的领带夹。
这个领带夹我非常熟悉,每个月的总结会议时,只要有低头写笔记的动作,我总能先瞧见它,更别说上头尚还余留着的香水味,直接宣示了它的持有者是谁。
翻到後头,冰冷质地的背面有一行淡淡的刻痕,顺着灯光拿近一看,上面雕着字t非常娟秀的christa。
所以,她刚刚在我身边?然後,这领带怎麽来的?又,我的领带呢?
扶额,我拒绝深想。忍着想要尖叫的冲动,我将脸埋进宋桦的领带上,整个背顺着墙面慢慢往下滑──
这个nv人。
这个nv人──
她能不能不要总在我休息的时候做一些让人难以招架又拿她没办法的事!
「这个讨厌的nv人。」
──真的太让人心动了。
时间过得很快,也到了touchlove活动这天。
今日我起得b平时早些,毕竟活动当前,又是厅面代表,实在没能好好安心入眠,总怕遗漏了什麽。看了眼窗外的天se,查了一下气象,今天下雨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叹了口气,这天公也太不做美,先不说会影响心情,光sh度也让头发更难整理。瞥了眼还在隔壁床上呼呼大睡的redd,我简直服了她,不论隔日是否有重要的行程,她依旧我行我素的维持着原来的习惯:「夜se越浓越无睡意。」
看时间,ga0不好她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
起身,打开房门走向厨房,对着准备出门上班的其他同学说声早後,我便打开冰箱翻找着李懿甄上回在超市添购的火腿片及起司,还有几颗蛋。
看着不大的冰箱里被十几个人给塞着各式食物,我拿稳手中的j蛋,找寻着写有李懿甄名字的便条标签时,翻找间,我不禁起了供不应求的感慨。上星期,宿舍有几个人才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口角,争执的起因就在於厨房使用後的清洁程度,以及冰箱总是被某几个人给完全占去使用空间这两件事,当然,也有上升至其他事件,不过这都是後话。
「真的是习惯不同,千万不要轻易同居。」在终於把食材找齐的时候,我完全汗颜,冰箱里简直就是暗黑版的小叮当百宝袋,什麽都有什麽都不奇怪,我甚至还翻到已经完全发了霉的水果跟罐头来着。
正空腹的现在,看到这些完全没了食慾,j皮疙瘩瞬间涌上,现在只有满满的作呕感。
烦恼着该不该多管闲事的将这些东西清出,但,怕就怕在善意没被领情也就罢,ga0不好还会中枪乱动他人东西这点,不过转念一想,我若不这麽做,其他人得生病了。
再次叹息,怎麽做人这麽难。
过不去良心那块,闭气动手收拾了真的得清掉的食材後,我赶紧拿过肥皂仔细的洗了两遍sh搓冲捧擦。
从来没想过准备早饭也能这麽让人这麽身心俱疲的,擦乾手後,我转身打开瓦斯炉预热平底锅,也顺手把吐司丢进吐司机里加热。
等待期间,我回想着redd的食量究竟是大还是小来着?印象中好像跟我差不多?
上油,打蛋,在锅中慢慢卷起欧姆雷後,我再把几片火腿放在一旁慢煎。等食物都熟了後,我从柜子内拿出两个盘子,摆盘前,毕竟有了冰箱这个前车之监,我还是怕怕的将手中的盘子再洗了一遍,才敢将食物一一放上。
我没有洁癖,真的,请相信我。
捣鼓一阵子後,我将摆盘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煮咖啡的间隙我拨通了redd的电话,在对方接起的那瞬间,我说:「早餐好了你快点出来吃,别忘了我们还要先到公司集合这件事,不许再赖床。」
挂上电话,我的目光依旧专注在刚磨好的咖啡豆上,拿过滤纸及加热好的开水,我仔细的处理了两杯晨起咖啡。
只是等我一切准备就绪,那个应该已经要出现在餐桌上的人,竟然还未现身。对此我挑眉,就她redd这副拖拉的模样,还妄想拿自己跟宋桦b?也不知道她那总是爆棚的自信到底是谁给她的。
眉头渐蹙,正打算进房间轰人起床时,房门像是掐准时间点的被人缓缓打开了,不出意外的,来者正是顶着一头j窝的redd,她双眼半眯着,似乎还没完全转醒。
redd跌跌撞撞的前行,她此时行走的方式宛若电影里的丧屍那般摇晃,在准备撞上我时,我赶紧闪向一旁让了道。
「咖啡、咖啡──」redd碰到餐桌後直接拉开座椅一pgu坐上,她端起刚冲泡好的咖啡,还不待我出口「小心烫!」,就传来了她已然清醒的哀号声。
待我在redd对面坐下时,只见眼前的她以手做扇,努力搧凉舌上烫伤部位此等堪称只有戏剧效果实则无用的行为後,我拿起吐司咬了口,诚挚地给了她建议:「冷冻柜那边有冰块,你去喝点冰水可能会b这样做有效十倍。」
「你怎麽不早说!」
放生redd兀自在厨房那兵荒马乱时,我边吃早餐边滑开ig,习惯x的先点开宋桦的页面,发现redd也有追踪她後,我随口问道:「你也有追踪christa?」
已经装满一杯冰水回到座位上的redd,她看着我的手机萤幕,边喝水边道:「ig哦,有啊。」喝了大半杯後,redd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她说:「噢!说到这个,我运气还算不错耶,我是在她帐号公开的时候追踪到她的,因为她很快就又改回私人帐号了,所以啊,公司里很多她的迷弟迷妹知道我有追踪到她後,整个羡慕忌妒咧。」
还有这回事?
回想当时知道宋桦的ig时,好像是她先加我好友,而我则是过了很久很久之後才对她送出好友申请。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对宋桦上了心,缘由是,我明明没加她好友,但还是每天会去点开她的限时动态,甚至,有点期盼那个小圈圈能时常出现。
然後,丢脸的地方就在这了,而且是丢惨了。
因为平时我根本不会使用这个玩意,所以当我头一次被李懿甄强迫发出限动後,我整个人超级不好,堪称晴天霹雳,直想原地去世的那种。
原来,限动这东西还可以从後台知道谁浏览过你的动态。
再次想到这事,我简直想把我的头埋进欧姆蛋里,我整个被宋桦抓了好一阵子的现行──
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耻了!
耻归耻,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照redd这个开开关关的说法来深想的话,宋桦原先的帐号本就是设定私人状态,然後,她突然在某一天解锁换作公开状态?那麽,要从这波反覆c作找出一丝逻辑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自恋的理解成,她是为了「我」而公开帐号的呢?
「怎麽,你也被咖啡烫到吗?」redd突然将冰水递到我的手边,她探身过来,看着我的脸疑惑道:「你的脸也太红了吧?」
「卫生点,我才不要喝你的口水。」
「不是吧,你别狗咬吕洞宾哦,我的慈悲可不是天天有的。」
再次用眼神拒绝了redd的冰水,我转头吃起欧姆蛋,默默的用脸热承受了刚才的想法,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为此感到开心却不是假的。
"喀擦──喀擦──"
耳边响起快门声,我抬眸看着眼前正用手机相机将早餐拍照上传到ig的redd,我无语了一阵,而後说:「现在是流行这样记录生活?」
「不然像你一样手写日记吗?」
好好好,反正我就是个被众室友唾弃的山顶洞人,一张嘴横竖说不过另外三张嘴,想想我还真是孤立无援,手写有手写的温度呀,懂什麽呢。
将最後一口咖啡喝完後,我收拾了一下桌面,在准备洗碗时,redd突然咬着吐司对我说道:「欸,钟韵昀,你的碗放在水槽就好,哪有帮人煮饭还洗碗的,我们不至於这麽不熟吧?」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为着redd讲得这一句「熟不熟」。我与redd,真的可以如跟李懿甄那般的相处模式吗?应该是可以的吧?也许是我想得太复杂了,ga0得像是我自己心里有鬼一样。
虽然这麽想,但我依旧拿起海绵,语气直接道:「等你吃完又洗完这堆餐具,我看我们也是准备迟到了。」
於是redd又再次没形象的开始狼吞虎咽。
唉,b较认识彼此後,我才知道「距离保持美感」用在redd身上当真是真理,越了解她,越觉得她糟蹋了自己的颜值,简直没眼看。
等我们收拾好各自的仪容及状态後,为了避免地铁高峰时段的交通堵塞,我与redd选择搭乘了计程车到公司。
一下员工通道,我正巧与从对面楼梯走下的宋桦对上了眼,瞬间,我在她今日似乎更加jg致的妆容上恍了神,脚更是不小心的在下楼中踉跄了下。
我在宋桦yu上前关心的动作中猛然回过神,同一时间,我的手臂则是被与我一同下楼的redd迅速拉起,她突然站到我身前检查我的状况,身型上完全挡住了宋桦直视过来的目光。
我取义,他乾脆创立了自己的美食评论网站。采访?没门,自己上网看。
然而,这位副总裁越是想简单低调,越是被媒t人有意无意地往神坛推去,只为了让他们自己更方便的发稿做文章。网路上许多人说他们不过是互利互惠,愿打愿挨的关系。虽说各方有各方的解读,但其中我觉得最有趣的,便是许多名人宁愿相信他的评价,更胜於米其林的官方评分,所以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做:「thetrueichelguide」。
简言之,这个副总只有一个字能形容,hell。
相较於宋桦的烫手山芋,日料经理则是负责出餐口,她必须协调好场内外的出餐顺序,所以她得时时刻刻跟司仪及厨师长,还有管控场外的宋桦协调好,免得直接上演车祸现场,虽然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不翻车是专业素养也是使命,但过程中不可能一路稳当,绝对会颠簸崎岖,所以日料经理这个锅也是呛司呛司。
「脚踝还好吗?」
就在我开始活络脑海中的日文神经,五十音也才刚默念完一遍时,宋桦突然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我的视线才正与她的目光撞上,她手上的动作直接刷上了存在感。今日,我的西装似乎b我还要受欢迎,先是日料经理的临幸,再来是宋桦的宠ai?
宋桦身上的香水味从她的手腕淡淡传来,奇怪,她是什麽时候开始在手腕上喷香水的?目光稍微躲了下,无论宋桦换了几款香水,只要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我的心脏彷佛不知道矜持与尊严为何物,只会一个劲的狂跳,完全没在顾虑身t主人的感受。在心跳准备紊乱前,我咬着唇试图稳住呼x1,不让声音出卖任何心情上的破绽:「有吃药了。」
宋桦点了下头,她伸手将我的翻领抚平,再抬手整理我的领带,她的手指一路下滑,直到碰到领带夹时,她的面上终於漾起浅浅的笑意。
「领带果然衬你。」宋桦的中指与食指夹过深蓝se的布料,她将领带夹轻缓ch0u出後再重新整理过整t感,看着宋桦手上的动作灵巧俐落却不显急躁,好像,她十分擅长手工方面的细致活,例如花样非常繁复的咖啡拉花,又或者是我在ig上看到她曾经的小提琴演奏影片。
我整个人恍惚在眼前这个nv人带给我的理直气壮里。
直到固定完领带夹,宋桦将手掌轻按在我的心脏上方,看着我的脸,她毫无节奏的在上轻拍了三下後,我才愣愣地回过了神。似是十分满意我的反应,宋桦对着我的眼睛笑语:「领带夹的话──预计什麽时候还我呢?」
还没从上午的尴尬完全ch0u离,面对完全达到了我的「请求」的宋桦,我略感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开,道:「我之前说过了,你留在我身上的东西,都会是我的。」
「那,就试着接住吧?」
接住?
我猛地将视线看往宋桦的脸,只是她早已经转身向其他同事走去,对着他们交代等会活动上的注意事项。
宋桦话里有话的说辞,原来,她是明白的吗?那麽,我的挣扎与小心翼翼,她又是怎麽看待的?我的反覆无常,她能接受吗?
我有许多的疑惑,在认为自己实在是高攀宋桦的心情下,我不甘心为什麽跟她不是一代人,我想证明自己跟她是可以并驾齐驱的,想法上可能大言不惭了点,但我们之间的理由,至少不要是因为永远都追不上的「智龄」。「溺ai」这种无论是直接或间接的给予,我不知道他人有着什麽样的想法,但放在我身上,偶拾是甘甜,但若是常态的话,我真的会喘不过气。
若是这样的话,她选我作为恋人实在是委屈了自己,她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或者是对此「甘之如饴」的对象,我这麽难ga0的人,宋桦真的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们两个看上去实在是太养眼、太般配了。」
redd在宋桦离开後,整个人瞬间黏了过来,她看着我的眉眼满是戏谑:「整理衣着这种事,不是只存在於偶像剧跟漫画里吗?」
「许redd,你想当偶像剧nv主角直说就好,我不会笑你的,不用拐弯抹角。」
「拜托,有christa这种highlevel的姐姐疼我的话,让我当傻白甜都可以的好吗?」
眉头蹙起,我不知道redd是抱持着什麽样的心态说这句话,也许只是玩笑话,但,我还是问了:「为什麽?」
「为什麽?原因很简单啊,第一,外貌好,第二,经济能力强,第三,人生阅历不需要我多嘴,第四,床上功夫应该是不赖?毕竟又瑜珈又健身的,重点,christa的手指不但漂亮还很长。christa是另一半的话,走出门不但超有面子,生活品质也一定超bang,就是一个只要献上情感,然後坐着乘凉就好的概念。」
听完非常redd式的见解後,我真是疯了才会想听听看她的想法。
「怎麽,觉得我表面,觉得我肤浅?」redd挑眉,她率x的甩了下浏海,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胆量,她居然伸手挑起了我的下巴,语气是全然的轻佻:「钟韵昀,别跟我说你不hotchrista这些,你可以欺骗你自己,但我绝对当你睁眼说瞎话。」
挥开redd的手,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位正笑得一脸渣的nv人,心里闷烧的这gu怒意,我甚至不晓得该把它归类在「w蔑自己」还是「诽谤他人」。
redd照惯例的说着她自己的「世界观」,而我,竟然随着她的话起舞,是在愚昧几点。
不该出现的情绪竟然发生在重要的工作场合上,冷眼看了redd一眼後,我直接转身走向我的工作台面。
在检查工具时,我的手因着突然起伏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着。
深x1口气,吐出,一想到redd竟是那样世俗的评价宋桦,我整个人不舒服到了极点,我知道宋桦很好,但不用其他人也知道她很好。汹涌而上的占有yu,呛得我x口发疼。
直到活动开始前,我才随着主持人的热场调整回状态。
耳上的ic传来宋桦以及日料经理的最後测试声,伸手调整好ic的频道後,我将目光望向宋桦的所在处。
宋桦此时正在与bonnie交谈,看着她面上带着笑的愉悦神情,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gu认定,我觉得,宋桦很享受此时此刻正在进行中的一切。
开场的音乐一下,我的视线转回,耳ic里马上传来两位经理的口蜜腹剑:「guys,enjoy」
touchlove正式开始。
活动开始前,原先我负责的宾客是坐在整个会场正中间桌位的新加坡v牌时尚杂志主编,但被日料经理突然临时动议换成松井夫妇之後,我的工作台也一并调换到了舞台正前方的准备区,而正因为这个调动,我与宋桦的工作区域变成了同一个station。
趁着主持人持续活力的热场,以及说明接下来用餐流程及规则的空档,站在我左手边的宋桦,她突然侧偏了下头,低声地对我咬了耳朵:「间接帮了我大忙呢,kristen。」
我的目光始终盯着松井夫妇二人,就怕漏了任何一个应该注意到的细节,以至於一旁宋桦咬过来的耳语,我仅仅只是用喉音应了声:「嗯?」
「工作台上的习惯,还是跟自己人b较契合。」
原来说的是这一回事。
不过,我蛮意外宋桦竟然会跟我提起她个人工作上的习惯,毕竟她算是结果论的主管,所以宋桦的高标准总是伴随着相呼应的高度自由,任务过程中方法不设限,只要不发生出格、违反纪律的行为,目的有达到她的要求就好,宋桦从来不会去过问任何细节。
就如同我刚进厅面那会的entcard事件,直到现在,我每个月依旧都要从客人手里拿到一百张这个数量。这听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还真的没那麽多空档分神去完成这件事,所以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便是让自己完全营业起来,然後在各种明示暗示,让客人好好地帮我写下评论卡,这样。
还记得有一次李懿甄休假时来我的厅面吃下午茶兼探班,她坐在我吧台前方的座位区,用着一副:「这位笑得茶里茶气,整个人跟白莲花似的小姐,请问你是哪位?」的惊恐神情,盯着我的脸左右来回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那天,李懿甄连手机都不滑了,对着我工作时的营业模式,她除了yu言又止还是yu言又止,那一下掩面,一下大口x1气,一下又把眼睛瞪得老大的面部表情不停的浮夸轮转,看得我都想好心的帮她预约挂号颜面神经失调的门诊。
然而,我那天下班後,等在地铁出口站的李懿甄看到我脸上已经恢复到「生人勿近」的日常时,她才夸张的拍了拍x口,像是吃下去的定心丸终於发挥了姗姗来迟的功效似的,她说:「妈呀,你上班那副人见人ai,花见花开的模样也太诈欺人了吧,你的本t完全不是那个画风的。该不会是christa有这麽狠?你已经开始有业绩压力了吗?要诱拐客人再加点或续杯?」
「业绩这环还轮不到我。」
「那你是在?」
「你餐後写的那一张卡片才是我要的。」抬手r0u着因长时间微笑而略微发酸的嘴角,出口的嗓音带着我也不想掩饰的疲倦。
面对客人时,我是在笑,但也不完全是在笑。
我还无法做到全然地热ai自己的工作这件事,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做到。许多事是无法拥有绝对的纯粹,就单以这件事来论,我极尽表现优良向上的目的,是为了向宋桦证明我能够胜任在enti:dote的工作,也拥有待在她手下做事的能力。可是,若将这些现实层面的考量放在一边呢?让我全盘否认里头最原始的热情,那也完全说不过去。
李懿甄顿了下,顺着我的话,她猜测得将手指往头顶上指了指,眉头皱起,嘴里无声的念着:「christa?」见我点头後,她才终於恍然大悟。
「钟韵昀,会不会你在christa底下待久了,最後就人格分裂了?」
闻言,我直接笑出声,应该是快了,虽然缘由并不是因为那有点恼人的entcard就是了。
而,这个工作上可谓雷厉风行的nv人,现在,是在跟我分享她其实也是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吗?
「你跟不同的人工作时,都会配合着他们的习惯吗?」是错觉吗?感觉上,宋桦自进会场开始,她的气场便柔和了许多,整个人也没有那麽严谨。明明,今天是她相当重视的活动,私底下也花时间帮我补帖了许多不足的地方,所以照理来说,她的态度应该会b在厅面里更加强势才对,但现在这种近乎私下闲聊的模式,是合适的吗?
「基本上,是。我平日里的职责就是维持场面的稳妥运转,再来便是市侩的促进经济,以你们的角度而言,我只是个辅助角se。但是今天毕竟是特殊活动,两边情况都得顾上,所以如果能有舒适顺手的工作空间及搭档,会让我轻松许多。」
「搭档是你,真的再好不过了。」
点头,我明白了宋桦的意思,r0u眼可辩的,松井夫妇的注意力均在舞台上,所以我其实是有余力分神跟宋桦交谈的,但因着早上的事,我实在是无法好好面对身旁的宋桦,明明是我要求她待我如常,将事情翻篇而过,但当她真的做到时,我却整个人都乱了。
负面情绪凌驾於理智的那瞬间,我是急红了眼的看不清,明知不可为,脑袋里也疯狂敲响着警钟,但我依旧控制不了,任凭宋桦被我的糟糕状态无辜迁怒,再,被迫接受我的情绪勒索。
等到一切都冷静下来之後,无尽的後悔几乎将我整个人吞没,只要一想到宋桦那时其实是想安抚我的神情,她的一腔热,直接被我的倔强无情贯穿。宋桦当时绝对是被我伤害到了,只是她选择自己默默消化。如果,今天换作我是被拒绝的那个人,我可能没办法让一切这麽自然的假装什麽都没发生过。
我已经拿不准我们到底该如何相处,互相在好感之上的情况下,我忍不住对宋桦放纵了情绪上的波动,我这份发难背後的动机是因为她,而我也希望宋桦能发现这份失控里那一丝丝的不同。但,我这算是自我感动的期盼里,其中最後知後觉的尴尬,便是宋桦她同时也是我的主管,我到底是凭什麽武断当下所有的情况及决策。
自我感觉简直不要太良好。
「等会我们就如在厅面那般就好,只要把lqa的jg神端上,其实这种场合也是挺容易的。」
「我能做好的。」眼帘微阖,我直接给予宋桦承诺。我知道我今天一定能圆满的完成任务,不是夸下海口,而是我的这份底气,源自於不断的学习与演练。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是随便挑人参加的吗?」
今天的宋桦,实在太过轻柔了,她的声音化作暖秋,让人在这份难能可贵里上演弃甲投降。宋桦用着我从未在她身上听过的语气,持续在我耳边低语,那刻意的凯旋进行曲,宛若惑人心神的海妖之歌。
脸颊泛着热,这又让我想到了身後的工作台,在我调动过来时,宋桦早已经帮我把所有的工具调整到我顺手的位置。
见状时,我其实十分的惊讶。
因为是左撇子的关系,所以我有自己习惯的工作台面,但我从未跟别人提及过这件事,平日也没有麻烦共用台面的同事做调整,除非只有我一人单挑吧台的那会,我才会去改变器皿及器具的方位,毕竟enti:dote的生意是真的很好,所以为了避免被宋桦调侃我那「迅猛龙挞伐过」的名场面再次出现,在不知不觉中,我也算是被锻链出了一点点的整洁强迫症。
而我将这个行为潜移默化的执行在宿舍後,si党看到我开始依使用顺序及瓶身大小,按照品牌分类摆放化妆台上的保养品及化妆品时,她简直怀疑我是不是哪条神经接错外加吃错药,直接惊恐的用眉笔画了一道三八线,禁止我的手手跨越到她的使用领域帮她收纳整理
好,题外话归题外话,那麽,宋桦又是从什麽时候发现这件事?
除了上午的cha曲外,直至此刻为止,今天我们两人间的氛围是自认识以来,最心平气和的一次,那些平日里小家子气的弯弯绕绕,直接化作无形。
暖意直接熨在心口上,一gu认定从心底窜起,宋桦今日一反常态的柔x面貌,绝对是因为我而释出的,於是,我说:「你的眼光总是很好。」不再冠冕堂皇的找着理由,藉口般的说是为了大义而执行任务。今天,我只想将这份属於我的荣耀披挂在肩上。
一语毕,我感受到宋桦的目光看了过来,尽管彼此的视线没有交集,但我却好似能感受到那直面而来的热意。
「待会服务生会将黑se的眼罩交给各位,这可不是让各位护眼,拿来打瞌睡用的。我们准备来一场感同身受之旅,你们期待吗?我超级期待!可惜我今天是主持人,不然我也想加入各位的行列。预祝各位都能好好享受这段绝妙非凡的t验!」
就在此时,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带动起了现场气氛,而我的耳ic里也传来日料经理那不怒自威的发号施令:「开胃菜已经就定位在出餐口,请每个小组前来取餐。」
我与宋桦的交谈到此为止,作为外场场控的她,自是随着节目的推进直接忙碌了起来。宋桦因为不能离开现场的关系,所以她的station被安排在离出餐口最近的区域,这也是为了方便她的搭档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往返。
轮到我们这组取餐後,我步伐迅速的移动到出餐口,看着眼前陆续取餐,仪态优雅从容的主管们从我身边经过时,他们昂首踏步宛若走着t台般的自信模样,以及双眼直视前方的凝神专注,彷佛这场「秀」的主角正是他们这群hotelier。
没有了平时打趣的模样,主管们存在感强烈的气场,直接攫走了我的呼x1。
将视线转回,我试图稳住因兴奋而起的心跳,对於能跟这些人共事的自己,生出了些许自豪。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这还是我第一次实战àcarte模式。虽说enti:dote的每道餐食也都是àcarte,但毕竟那不是我们的主打品项,所以我还真的没有t验过人多势众的快节奏取餐流程。
站在出餐口的日料经理神se严谨,她的双目锐利如鹰,见她在餐台上拿过内场师傅摆盘好的开胃菜时,对着盘边不小心溅出一点痕迹的酱料,日料经理拿着乾净的口布轻轻将其拭去,再拿过夹子将其中角度稍微偏掉的蓝莓挪正归位。
日料经理整个人工作起来的画风,与宋桦完全不同,可能是稍早前听见她说日语的关系,加之她是偏西方人的骨相,氛围感有些y派,所以她这副对待工作时全神贯注的庄敬模样,还真有我平常在日剧里看到的那种职人jg神。
「你是不是在想,在客人看不见的情况下,为什麽还要这麽严格的对待摆盘,甚至里头的chef已经处理过一次了。」日料经理见我前来时,她将已经检查好的开胃菜放在我眼前的取餐餐台上,在她隔着一层透明口罩的情况之下,我实在不能将她的表情观察得很全面,而且不知日料经理的心思为何,她居然是用日语跟我交谈。
在能听懂大约五成的情况之下,我猜测其前後意思,确定理解的方向应该是没有错之後,我犹豫了下,开口:「不是,经理刚刚认真对待餐食的表情,让我不自觉的联想到了一生悬命这个词。」
日料经理在听闻我用非常鳖脚的日语回覆後,她先是稍微睁大了下双眼,而後笑容绽放的对我说道:「你真有趣,今天活动结束後来找我,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语毕,她用眼神示意我赶快把餐点取走,就在我取完餐准备转身离开时,她难得的松开了眉眼,道:「我的规矩也没那麽多,你可以叫我优那ゆうな。」
在我取回三人份的餐点後,宋桦便走上前与我手递手的接过餐盘,她目光下移再次检查了餐点,道:「刘先生习惯喝常温的水,我已经备好一壶在我的station里,还有,他跟你一样,是左撇子。」
刘先生便是宋桦负责的那位美食评论家,见他的用餐桌上,宋桦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他的餐具及酒水杯位置调动完毕。
那位刘先生其实直到开场前他都不在座位上,而是跟其他客人在一旁的小圆桌谈天,那,宋桦又是什麽时候发现他是左撇子的?难不成,网路上的评论有写到?
「你怎麽知道他是左撇子?」
「回答你之前,我先请教一个问题,为何你现在在沏茶?」宋桦挑了下眉,看着我正从茶罐提取茶叶放到滤网上的动作,她表示疑问,毕竟现在根本不是适当的饮茶时间点。
「因为松井夫妇用餐前有先喝茶的习惯。」
「那麽,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顿了下,看着宋桦点到即止的微笑,我明白了,不管用什麽样的方式得知客人的习惯或喜好,只要能让客人产生宾至如归、有被重视的感受便是最重要的。
其实一切就如宋桦所言,我们上班的地方就是世界知名的连锁酒店品牌,只要将平时待客的jg神指标发挥到极致,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明确,就只是让宾客们期待的前来,欢喜的离开,而我们也得到我们应得的,彼此共享双赢。
就如g0ng崎骏导演所执导的电影:《神隐少nv》一般,整部戏里面有一个让剧情急转直下的加速场景,那一幕戏,撇开其中隐含的多面向寓意不谈,我抓了个表面发生的绝对事实浅述,请容我简称它为:「用假钱吃霸王餐。」
那几乎吃垮整个业主,最後上演飞天遁地、追赶跑跳蹦的场景,在我年幼时观看只觉得场景刺激,但在我成年後开始工作的现在,尤其是被客人理所当然地挥之即来,呼之即去时,还真叫一个心有戚戚焉。电影里,先撇开这个客人最後的行为就是白p,但在发现这个行为之前,其中一个角se「汤婆婆」,那会儿,她明知眼前的客人是如何无礼,甚至可说近乎残暴的破坏她的营业场所,但为了背後可观的利益,她当下依旧不得不继续摆上yan奉y违的脸谱,以嘲讽的观点而言,那为了大局,早就将脊梁压弯的面孔,已经成为镇压我理智线游走失控边缘时,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都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虽然这麽想的确过於世面,但我还真的没胆跟我的客人直接撕破脸相迎。当然,必须是以不迫害道德底线、善良风俗为前提。
想来,各种意义上而言,长大,真的是一件回不去的事。
手上的茶叶冲泡好後,我将茶缓缓倒入日式陶瓷茶杯中。在准备上桌前,经过宋桦身边时,她好意的出声提醒我:「要注意手碰到茶杯的距离,客人们已经都戴上眼罩了。」
「好。」
站定在桌边後,我手执小汤匙轻敲两声被我放置在餐桌正中间的酒杯,这是稍早前与松井夫妇二人达成的协议,目的是为了不让他们被我上菜时突然的近身吓到,会突然想到这个方法并不是偶然。在稍早前的开场时,我观察到松井太太似乎已经被舞台上的喇吧音量吓到了四、五次,虽然她的肩膀仅仅只是起伏了相当微小的幅度,但我还是起了些许的疑惑。
舞台上的主持人为了暖场势必得提高音频来烘托一下场面,但这个主持人的声音并不尖锐,相反,还是顺耳的那一型,所以在与台下宾客互动时,这种明示暗示都能准确预判答案的工商环节,松井太太居然还是被主持人喊出「bravo!」时,那忽然拔高的声量给吓着,重点,次数还不少。
在双眼突然不能目视的情况下,其实人对周遭的环境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无论有意无意,其余的感官功能都会处在无法完全放松的被动状态里,只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b以往更为敏感。
可是,松井太太这般情况,还是让我忍不住惦记了起来,在模糊的想法尚未成形之前,我的第六感直接先发制人的砸向天灵盖,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在这样下去,整场活动松井太太就算没被吓破胆,也势必一路提心吊胆。
以我的角se身分,当然不能要求主持人矜持点,何况当事人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在本分以内,尽量减缓她的紧绷情绪。
灵机一动下,我提供了自己的方法给他们作为参考,而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笑颜的两位老人家,似乎对这个做法十分满意,尤其是松井太太,她对我言谢的语气里,似是夹杂了苦恼之事终於处理上的一丝舒怀。
「松井先生,松井太太,我将两位的红茶放在餐刀正前方,待会我会先引导你们的双手触碰,在还尚未熟悉用餐方式的前提下,为了安全考量,茶只添了五分满,造成不便敬请见谅。」
「好,麻烦了。」见松井先生应答地中气十足的模样,我忍不住莞尔,再将头转向松井太太时,发现她倾听完松井先生的答覆後,过了约莫三秒钟,她才微笑的对着我说:「好的,麻烦你了。」
见着松井太太的反应,我拼凑前後的观察心得,脑袋里那模糊的想法越来越清晰,在触及到可能的真相时,我抿了下唇,将心里的猜测直接放在了心上。
将托盘内的茶杯取出放在餐刀的正前方後,我的嘴角,完全不受我控制的恣意上扬着。
松井太太的情况,如果真如我猜想的那般,今天的一切,对我而言,何止是「赋予意义」这四字能轻描带过的。
我──
简直开心极了。
接下来的用餐流程里,我上紧了发条,除了取餐的时候,我的目光全程紧盯着松井夫妇,我该庆幸这次的活动客人们都是上了眼罩的,转动了下又不自觉垫起的肩膀,感受着骨头接连响起的「喀喀」声,不用透过旁人的提醒,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僵y到一个不行。
x1了口气,吐出,我反覆轻抿着唇,稍微活动了下嘴角附近的肌r0u,将微笑重新挂回脸上。不论是来自父母或是亲朋好友,甚至是宋桦,他们每个人曾经都不下一次的提点过我,要多笑,不要老是皱着眉。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晓得平日无事时,我的表情是什麽模样,但透过身边人给我的反应,就算没有当面说穿,那只一眼的客气後便将目光移开的小动作,即使行为上看似无心无意,但实际上却也是出自本能的,诉说着不喜。
所以,我很少照镜子,非必要也绝不拍照,因为,从来没有人喜欢过。
但,这样子的我,不知道怎麽笑的我,时间一久,竟也後知後觉的从中发现了唯一的好处。
我的求学生涯一路平顺,我从来没有面临过所谓的霸凌问题。
因为脸臭,直到在高中时期遇见李懿甄以前,我总是一个人在校园里独来独往,身边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分组时也总是「被」凑进不喜欢读书的组别里,而有趣的是,在这样的小组里待久了,我倒是发现,除了会认真听课、写作业之外,我跟这些人,本质上好像没什麽不同。
这些人有男有nv,在学校规定不能在头上做造型或是染发的情况之下,小组里的男生不是烫玉米须,就是用发蜡抓着当时很流行的日本杰尼斯偶像发型,而nv生则是直接带电bang卷到校摆弄各种杂志上的流行造型,或是周末後就一头大金发到校准备让老师们各个七窍生烟。
训导主任说「不」的行为,他们越喜欢往那za0f,简直天生反骨。
穿素面白鞋?没门,就偏要有个g在上面,最好还是nba球星的代言球鞋。不能穿垮k、摺裙子?开什麽玩笑,不跟风、不露腿就是枉青春!老师们懂个p!
基本上,每天午休时我都可以看到这几个人在训导室外罚站,或是抄写根本就是浪费原子笔墨水的罚写。
彼时我还从未没想过,有那麽一天,我也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之中,挨下父母的巴掌。
这群人的头头,在一次t育课的自由时间,我不小心撞见了正躲在c场後方树丛里ch0u菸的他。
当下,我只是挑了下眉,不是很惊讶他有这个被校方严格禁止的行为,毕竟彼此平时经过对方身边时,他身上的菸味可不是穿着沾染香氛袋气味的外套,就能小聪明掩盖过去的。
眼前,见他一脸被看见也无所谓的表情,我准备转身离开去找下一个能够安静乘凉的地方时,他突然递给了我一根香菸。
我愣了下,一时之间突然分辨不明对方这个行为是否带有其他含意。我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脑海里疯狂跑过里写得狗血剧情,这是什麽?邀请入夥?如果我拒绝加入校霸的团t,那是不是就等着往後的校园生活开始崩盘──
要跑吗?
见到我不自然的反应後,他只是耸了耸肩,淡淡地笑了下。我分不清他的笑是带着一丝戏谑,还是只是纯粹的情绪反应,也不等我做出任何表示,他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起:「你是老师眼里会读书的学生,但却不是他们心目中想要的模范生。」
「我没有要当模范生。」
「不会觉得不公平吗?老师跟其他同学推举出的名单里,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文武双全的,就算有,你的平均成绩也是最好的。」
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刺,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到这麽ch11u0不适,这个人不过跟我分组几次,凭什麽用一副什麽都懂,彷佛看透我的自来熟语气跟我说话?
目光微凝,我淡下语气:「你想说什麽?」
「因为我的成绩b你还优秀。」
说完这句话後,他仰头朝天,吞吐了口云雾後,便不再说话了。
只是,他递菸的手依然没有收回及放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一席话里话外的嘲讽,鬼使神差之下,我竟然伸手接过了那一根菸,而当我回过神时,他已经拿起打火机帮我点上了火,歪头示意我ch0u上一口。
这就是叛逆的感觉吗?後怕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与兴奋。
当我动作迟疑地衔上烟嘴时,菸草的气味在口中迅速扩散,猝不及防的陌生t验,让我本能的松口逃离,结果就是我直接在换气的刹那被鼻腔里窜起的烟给呛了个满怀!疯狂咳嗽间,我斜了一记眼刀给站在一旁的头头,面对我的窘态,他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咳嗽缓过来後,他的笑意也终於停止了,他转过身面对我,直接抬手拿起他的菸,轻敲了一下我指尖上的菸,火花四溅下,彷佛酒桌上的碰杯,然後他说了句让我在中学时期第一次发自内心微笑的话。
「敬自由。」他说。
这一声自由,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中二,也很不负责任,但当时的我却因为这两个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会ch0u菸後,在学校里,我依然只有在分组时才跟头头他们走一道,原本怎麽样,就怎麽过,只是,在某天被班导师闻到我手指间的烟味时,午休期间开始被惩处在训导处半蹲後,钟韵昀这三个字,彷佛也成为同学间惹不得的角se。
这种另类的「走路有风」,我本是有点抗拒及心里不平衡的,直到我与头头在一次的年级模拟考上,他拿了第一名,我取了第三名的朝会颁奖台上,我们俩从训导主任那副不知是五雷轰顶,还是哑口无言的表情下接下奖状及奖学金後,我第一次t验到了通t舒畅的快意,我在那个瞬间,ai上了这种「能耐我何」的反骨。
凭着这个倔头,我彷佛得到了铠甲,每每因着与他人的不同而感受到「压力」时,领奖时的那gu心情,总是能好好地将我再次稳住。
即便我不擅长微笑,也生着一副不具亲和力的皮囊,但我还是站在这里了。
「来,松井先生的餐点。」
宋桦将松井先生的餐点从出餐口取回,经过我的身边时,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而当我回过神,意识到宋桦居然ch0u空前去帮我取餐时,我赶紧加快步伐走上前,用餐巾接过餐盘。
「你刚才的笑容,很好看。」
接过餐盘的手一顿,对着宋桦突然给予的赞许,我疑惑地眨了下眼。
「很迷人。」
咦?
什麽?
迅速地抬起头,就着宋桦已经转向舞台的侧脸,我有点焦急地想找回她刚才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的情绪,尽管只捕捉到了一瞬,那是──宋桦是笑了吗?
「手拿稳,待会品酒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
宋桦的笑不罕见,她笑得可专业了,职业级别的。
只是,轻喃如烟的语气,微微推起的唇线,还有眼底太过缱绻的眸se,这些,在宋桦的脸上消散的太快,太过无声。
那一闪而逝,若即若离的偏ai,难道,就是我原先避之唯恐不及的感受吗?
噪的,躁的,臊的。
一时之间,我的情绪来不及收敛,只得赶紧转过身将餐盘先放在工作台上,低头着手准备待会需要用上的餐具。
鼻息间呼出的空气完全是滚烫的,x口处不断传来的闷痛,是已经失去控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放慢速度的心跳,反覆撞击难安的。
预谋犯案般的,宋桦不过是递上一句话,便攫走了我的所有。
「松井太太,现在为您端上春季。这是主厨今年前往日本旅游,在t验一番农村生活获得灵感後所研制的创意料理。这道春季,主厨使用了令他念念不忘的当地野味食材,再融合进他对於家乡口味的幼时回忆,这道菜肴,主厨特地使用了不同的烹调方式,目的是为了增加口感上的层次,在此,敬邀您品尝主厨记忆里的春。」
倾身将餐盘放到桌面上,松井太太在聆听完我的介绍後,似是循着声音传递的方向,尽管已经戴上眼罩,她仍能将脸准确的朝向我的正脸,那jg准的反应令我诧异,眼罩宛若无形似的。
耳边依旧传来主持人不冷场的气氛带动,在宾客们用餐期间,主持人虽然已经降低了语速,也减少了话语量,但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不停地与现场的背景音乐互相出入,使得我聆听松井太太的每一字每一句时,实在是用上了十成十的专注力。
松井太太虽然听得明白英语,但无奈她与我对答时,只会用日语回应,在第三外语的压力下,面对松井太太婉约的轻声细语,我只想一头撞向南墙!
我的确喜欢有气质的nv人,但此时此刻,我只希望松井太太能对我的耳朵暴力点,真的,越简单粗暴越好。
「谢谢。」看着松井太太的唇形,毫不意外的,是一句道谢。
「不客气,请慢慢享用。」轻吁口气,在确认松井太太的用餐状况没问题後,我将目光移向对座的松井先生,见他正动作轻缓地切块着盘中物,再将其移至鼻间嗅着气味,最後慢慢将食物送入口中。
松井先生这副细嚼慢咽的模样,让我不禁有了感受上的反差萌。
相较於松井太太的尔雅,松井先生的x格倒是十分豪爽,不单是指说话的声量与肢t语言,从音se到仪态,松井先生整个人的神韵,颇似武侠剧中心思通透的大侠,他不拘小节却心细如发。
在我第一次将餐点端上桌,准备把编排许久的餐前介绍好好说出口时,松井先生突然转身面对我,语气低而沉地唤了我的名。
看着松井先生棱角分明的五官,感受着他不怒自威的气场,我愣了下後赶紧应声,脑袋一边回想着方才有什麽遗漏掉的细节──
桌面上的茶是新冲泡的,餐巾也刚换过,撤下的开胃菜甚至食用得乾乾净净,餐具的替换更是基本中的基本,所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确定餐桌上没有怠慢的地方,依照过往的餐服经验,我认为松井先生应该会提出关於餐点上的建议或是食用後的心得,殊不知,他只是轻轻地摇着头,给了我一个有点像是动漫作品《航海王》里的男主角:路飞,他那非常标志x的浮夸笑容,让我往後的流程都不必再为他介绍任何餐点。
松井先生的理由非常简单,仅仅只是这样的「破题」,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是的,从活动开始到现在,松井先生,这位无论是笑容或是破题理由都十分「路飞」的男人,他对我的态度十分友好,让我不必时时刻刻端上餐服态度。
起初我只是笑笑地转移话题带过,我还没办法在看不见对方眼睛的情况下,正确解读其话语背後的真正意思,毕竟,这个世界的水是深的,而我的一切实在是太浅。
可是,松井先生好像就这麽较真上了,他开始拒绝添加茶水,也不轻易表现喜好的把餐盘内所有的菜se只食用了一半便停手。
这一状况发生了两次後,我皱眉,一个大胆的想法直接开除了我的逻辑,松井先生,他这是在做无声的抗议吗?
看着餐盘内每道菜se都jg准的余下二分之一的份量,这不符合一开始我获得松井先生并不存在对食物有过敏xt质的资讯,而且,他完全不挑食,甚至相当惜食。在整合我观察到松井先生的进食顺序,他会先将蔬菜类挑出,再寻找着菜se里的蛋白质,最後则是淀粉类。
松井先生这种吃法十分养生,所以我心底有了百分之八十的确认,他应该是真的在敲打我。
如果我不跟进松井先生的游戏规则,那麽,我就是在打扰他的饮食法则,两边能引来的结果都相当严重。但,这到底是我脑补过度的疑心揣测,还是真的就是如此。
松井先生这种不说破的技巧x打击,真的让我进退不得,我到底该怎麽做?在一个明摆就是需要端上最积极心态的地方,却做一回最普通直接的表现吗?
如果这次的活动也是公司的绩效标准,万一因为理解错误而被e-ail了负评,我不就直接活成了荒唐。
走本分,或是,玲珑应对?
在紧凑的时间压力之下,我决定相信自己的观察力一回。
大不了,就延毕吧。
「那请您慢慢享用这道cha0汐。」
尽管依凭直觉放弃了繁复的餐服,但我的第六感使我戒备着松井先生,面对他的一举一动,我依旧有如坐针毡的芒刺感──
简直是大boss。
将「cha0汐」送上餐桌後,我慢慢退步到餐桌正中央的後方,看着松井夫妇二人正努力用刀叉描绘食物的形状,以及抓取到食物後,慢条斯理品尝美食後心满意足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对b了平时我用餐时的狼吞虎咽,气质上简直天差地别。
目光一转,我观望到松井太太的刀叉已经与盘中的芦笋持续好一会儿你追我跑的嬉闹戏码,就在犹豫是否需要上前指点芦笋所在的方位时,对桌的刘先生与宋桦,再一次地传来欢声笑语。
闻声抬眸,眼前这组「刘宋」欢愉的气氛不断,两人彷佛相见恨晚的交谈声,与四面八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谈资一般,完美地融入这场活动的「初衷」,那有来有往,时而犀利,时而互相欣赏的对话,在我的耳道里持续残响:「你懂的倒是不少,我猜猜,你是从内场出来的?」
「刘先生太看得起我了,家常菜还好说,但您现在品尝的每一道料理都是需要真功夫的,b如您方才提及的g贝,我可不敢说自己有能耐处理这项食材。」
「嗯,g贝呀,看似容易,的确是一不注意就会翻车的料理。cha0汐,无论是口感还是鲜度,确实不错,酱汁在调味上颇为大胆,我的确有自己喜ai的搭配,但这次无论配料或是味道,都让我感到惊喜。」
「我曾经有试着依照您的食谱料理过g贝,是参考您在2003年出版的《thetable》。食谱上,配方及烹调方式,甚至是历史文化由来,都描述得非常仔细,不仅仅是g贝,原本对於西餐不甚热衷的我,居然从您的配方中觉察到了乐趣,确确实实地受益匪浅。」
「饭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既然christa开了这个话题,那我可要考考你了?」
「那我得先谢谢刘先生给了我讨教的机会。」
收回目光,对於宋桦不论身处在何种场合,总是能将顾客拿捏稳妥的魅力,我不禁感叹,这究竟是天赋,还是後天的努力。
眼下,松井太太的芦笋该滚到盘子外了。
走上前,我轻轻敲了两下餐桌中间的酒杯,在得到松井太太的抬头示意後,我弯下腰,用着仅有我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餐点位在您刀子的两点钟方向,只要轻轻地移动手指就可以碰到了。」
有了我的提示,松井太太终於制伏了与她狠狠作对的芦笋,看着她吐了口气,脸上带着略微羞脑地微笑,轻嗔了一句:「终於抓到你了!」
这般惹人怜ai的气质,让我不禁莞尔。
算了下时间,是该到主菜上桌的进程,也是这次活动主角准备出场的时候。
这次touchlove活动方的主办,是闻名世界的酒厂创办人,听闻,他即将在这个场合发表他人生最得意的「作品」,并且打算就此退休隐居。
想当然,我们这些不关事的吃瓜群众定是不能得知消息的虚实,但想到几个月前滑手机时,我在某个财经论坛的版上看到关於这个集团的小道八卦,说是创办人的子nv们似乎对於他退位後的人事任命,用着明争暗斗的方式,表达着相当不满的抗议之情,gu价的情况也随之波动不已。
好像,他最年幼的nv儿,甫一出生便是目不能视,而她就是被疯传即将上任集团最高执行官的掌舵者。
假设,八卦风声与最後的结果如出一辙,那麽,有一点我着实想不透,既然横竖都会酿成风暴,这个创办人与其在这种「公益」场合低效曝光,弄个暗示x的官宣,倒不如直接举办一场相关话题的记者会,玩个更大的,这样既可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又能用宣传的名义打掩护,这种非黑非红带来的行销流量,何乐而不为?
罢了,我轻笑。
看来松井夫妇真的是让我空闲了下来,居然还有时间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那些有钱人的游戏岂是我一介平民能参透的,这样大意的猜测,倒有点跳梁小丑之姿了。
「a组,取餐。」耳ic里传来日料经理的提示音,凝神,我马上动身前往取餐窗口。
将餐点取回工作区时,看着前方已经被刘先生绊住好一阵子ch0u不开身的宋桦,我抬眸环视一圈现场目前各组的状况,惊讶的发现,不只是宋桦,有些在社交上b较有手腕的主管们也还在桌边与宾客们应酬着。
看着表,我开始替作为场控的宋桦感到担心,离核心的活动环节只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抬头,视线再次落到宋桦身上,我发现她的站姿已然转向。宋桦背对舞台,手背在身後,似乎正在与舞台上的主持人打着暗号手势。
「嗨嗨嗨,我又回来啦!看各位用餐的进度越来越快,似乎已经开始适应眼睛看不见的模拟状况了!我们现场的气氛越来越bang,是不是餐点都十分美味呢?现在!後台的主厨们也摩拳擦掌要趁势追击这波热度了,在迎来各位的美味主餐前,我先有请现场的乐队来替大家暖暖场。」
主持人cha播的话语直接横亘在现场,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正在应酬的主管们一个接着一个回到了工作台前,他们手里的托盘上,也一并回收桌面上多余的餐盘及餐具,画面整齐高效的让人以为这是早就排演好的镜头画面。
「怎麽了?这副表情。」似乎是对我咋舌的反应感到好笑,宋桦笑语:「是在替我紧张吗?」
眼见宋桦已经垂首摆弄起餐具,我慢半拍的轻声应答:「嗯。」
「没事,这种场合挺难得的,kristen,工作之余,多享受一点。」宋桦再次检查了一遍餐盘後,只见她伸手拿起叠在篮子内的备用餐巾,摊开了其中一角,突然转身面对我,在我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宋桦动作轻盈地抬手,将餐巾轻轻地点在我的额角上。
宋桦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睁大了双眼,在我近乎僵直的反应下,宋桦好似对我的表情视若无睹,帮我擦汗的手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动作间,她直视我的双眼,眉眼挑起:「你真的很容易出汗。」
转开眼,我避开宋桦笑眸後的调侃。瞳眸晃动,我差点晕在宋桦带着气的笑音里。
不仅如此,宋桦手腕上的香水味随着她的移动轻晃,争先恐後地从她的袖口扩散开来,这gu熟悉的檀木香气,狠狠地侵蚀着我的嗅觉,混合着貌似上了护手霜的清新气息,让我既沉醉又清醒,心跳又开始不上不下的跳动着。
我容易出汗是事实,但今天止不住的汗意,其实是因为脚踝上的疼痛所致,随着站立的时间越久,堆积在脚踝上的那gu热意便越清晰、挥散不去。
扭伤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没必要,也没有脸拿出来说嘴。
「好了。」
宋桦的手随着她的话语结束一同离开了我的脸上,在我又一次与对她对视时,宋桦的神情已然换上工作模式的严谨专注,可是,出口的话却又再次令我怦然不已:「再坚持一下,活动快结束了。」
原来,宋桦是知道的。
她今天,真的好温柔。
好想,吻她。
我以为,宋桦已经将一半以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刘先生身上,以致她没办法像在enti:dote那般,整个人宛若二郎神上身,拥有第三只眼来雷s现场的各种状况。
殊不知,在我从後场将今晚即将登场的「主角」取回工作台的路上,我听见耳ic里,宋桦的声音不重不轻地点名了redd,她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句:「redd,becareful」
心脏颤了下,redd被点名了?
按下想转头确认redd情况的反s动作,我的目光依旧直视前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托盘施力得更加稳妥,直到回到工作台时,我才喘出了一口气,後知後觉地发现,这一小段路上,我竟然因为宋桦那一声警语,忘记了呼x1。
尽管没有实际确认,但许redd此刻一定感到非常尴尬,我敢肯定,她现在一定恨si宋桦了。
许redd这个人真的妙,她完全不care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不是负面形象,尽管她知道眼前这个人跟她玩着人前人後那一套,但她就是无所谓。可是,许redd这看似无懈可击的无双防护罩,其中唯一,也是最大的bug,就是让她当场丢了脸这事。
她完全不能接受掉面子,就算问题在她。
嗤笑一声,我哪来的脸评价许redd,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思收拢,我将目光摆正回松井夫妇身上,掂了掂掌中的重量,分明没有几斤,可是,我的指尖居然就着瓶身在微微颤抖。
这对於在酒吧上班的我,应该是过眼云烟的任务才对,不,甚至连任务都称不上,是呼x1一般的「顺手」罢了。
这让我想起宋桦曾经对我评价过的:「抗压不够。」
咬着下唇,不用宋桦揭开我的面具,我非常了解自己,而她不能明白我到底有多迫切地想要克服这项缺点。我读过许多相关的书籍,也找了不少j汤教材,其中一个道理我始终理解的明明白白:「大多数的恐惧都是想像来的。」
但,知悉归知悉,我的内在仍旧没办法将这种情绪好好分解。不愿意表现出一副手无缚j之力的弱小模样,便只能任凭越渐畸形的「自尊心」,强撑着每回基本上都是七零八落的jg神力,镇住他人看上去或许不赖,实际上却只是个纸老虎的自己。
催眠自己是颗能「滞空」的子弹,真的很累,很烦,很厌世。
可是你敢信吗?这他妈最有效。
深呼x1,我扬起嘴角,开始模仿记忆里宋桦拔尖的站姿,再挺起她彷佛不知道疲惫为何的肩部线条。
宋桦的微笑总是牵动笑眼,顺着脑海里的画面,我放松眼部周围的肌r0u,眨了下眼,让眼里置入更多曾经在她眼底看见的神采。
我心里的宋桦,所向披靡。
「她」,就是我最锋利的武器。
「《归途》一分钟後上酒,hotelier,各就各位。」
脱去手套,看着已经将酒瓶上手,浑身散发着昂扬气场的宋桦,脚下踩着的红地毯宛若是为她特别准备的星光大道,宋桦的步伐不急不躁,移动的弧度是散发着从容的迷人。
在宋桦即将踏出工作台时,她的手指轻抚着耳ic,看似不经意的回眸,是悄然地递出让我跟上的眼神。
牵起嘴角,我回以宋桦挑衅的眉眼,这是,在小看谁呢?
不再看向宋桦,将酒瓶上手後,踩过宋桦的影子,我的肩背挺直,目光直视前方,呼x1、表情逐渐进入「christa」的模组。
现场的灯光渐渐打暗,舞台音控也随之将背景音乐调降至最低声量,刹那间,场内餐具碰撞瓷器的敲击声无所遁形,宾客对於主餐的褒贬评论,或是生意上的「礼尚往来」开始一一入耳,所有原本隐匿在音响背後的声音如浪cha0般拍打上岸,这些人jg,在警觉环境的转变後,依旧面不改se,晓得该如何过着每一场戏,维持着最高品质的演员素养,顺势退cha0。
「是该配着酒吃呢,糟蹋了。」
这段听上去毁誉参半的评论,正是来自宋桦的宾客。见刘先生瞧不出好恶的脸面,其实他拿餐具的双手,在只嚐了一口主菜後便完全静止不动了,刘先生看似准备停止用餐的行为,从背影上看来,其实更多的感觉是在等待。
说时迟,宋桦的号令正巧从耳ic里传来:「let''''''''sgo」
宋桦一声令下後,我抬起步伐往松井夫妇的桌边走去,抵达时,我依旧从西装口袋拿出小汤匙,轻敲着放置在桌面正中间的酒杯。
令我惊讶的是,松井夫妇好似在等待我的到来,在我敲响酒杯的瞬间,两位老人家同时将头抬了起来,朝着我的方向微微一笑。
松井太太似是感知到我的视线,她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擦拭了下唇角,温言道:「你来了呀。」
相较於刘先生的等待,以及松井太太已经吃食了三分之一的盘面,松井先生的餐点则是完好如初,他的腰杆挺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松井先生此时这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实在令人汗颜,我完全不晓得他现在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麽药。
只能先静观其变。
主持人见我们已经准备好,他直接带入了主题,「在揭晓谜底以前,我仅代表视障协会团t感谢各位的光临,也谢谢我们f&shotel幕後团队的用心良苦。为了更好的宣扬活动宗旨,这次touchlove的主办人,也是赞助方:桓井酒造的创办人,松井彦一先生,准备将他今生最後的代表作:《归途》,敬献给这次的活动。据松井先生所言,《归途》这一支酒,是松井先生的av:松井未央小姐,一同与他研发酿造的。」
「那麽,话不多说,敬邀各位一同品尝这支《归途》。」
主持人话一落,现场掌声响起。
开场前,有一句话我是怎麽说来着,x1引力法则代言人,可不是?
现在心里的感受是惊喜还是惊吓,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分辨,眼前这位跟我玩了半天你猜、我猜戏码的松井先生,竟然就是这次活动的东道主。
简直不要太刺激。
面对此起彼落的掌声,松井先生不愧是集团创办人,他仅仅是微微一笑,原先是什麽样的坐姿,马甲被揭穿後,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坐姿,彷佛外界的声音,如同蜻蜓点水,锦上添花罢了。
掌声散去後,还不待我发话,松井先生又再一次主导着我们之间的场面,他笑问:「kristen小姐,品嚐过《归途》了吗?」
「是的。」
「那麽,就麻烦你了。」
「好的,请问松井太太呢?」
「倒是不必,我今日的身t状况不宜饮酒。」
相b於松井先生的淡然以对,松井太太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耳朵透出淡淡的血se,说话的声量也b先前更小了。松井太太真的是相当可ai婉约的妇人,丈夫是知名企业家,按理来说,这种应酬型态的场合,她应该是相当熟稔了才是。
尽管眼前的座上宾就是酿酒人,现场的活动也没办法将流程走的完整,但是,我该有的专业依旧一步也不能少。
微弯身,我右手托着酒瓶,让酒标对着松井夫妇,原本开场前还在犹豫是否用日语介绍这一支酒,就深怕自作聪明毁了最重要的环节,可是,就是想让顾客留下深刻的t验,所以刚才在出餐口等待出餐时,我才又y着头皮请教了日料经理更完整的说法及辞汇。
也许,我只是想满足我的私心,因为,我不甘心「今天」,充其量也不过是我平日里的「每一天」。
兴奋的感受开始充斥在血ye里,突然破茧而出的反骨杀得我一个措手不及,脉搏不断颤动着耳膜,压抑着即将越线的肾上腺素,抿了抿唇,我微笑:「为您介绍,即将开瓶的酒是《归途》,2010年分,产地位於日本的山梨县,酿造者是松井未央。」
眼见松井先生对我点了头後,我将酒瓶放置在桌面上,左手从口袋里取出酒刀,轻轻地将刀口探出,靠在瓶口外围,拇指与食指互相配合划开铅封。
正当我擦拭完软木塞的上方,准备继续开酒时,松井先生开口了:「kristen小姐,你不妨说说第一次喝这支酒时的想法。」
我的天,开局就是生si题了吗?
如果是宋桦,她会怎麽应对这种场面,平时的她是怎麽见招拆招的?
首先,她不会随着对方起舞,只会继续维持自己原先的步调。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开完这一支酒。
再来,宋桦很擅长在被动的情况下「引经据典」,这一来是试探对方感兴趣的谈天内容,以及测试「水深」;二来则是模糊焦点,尝试转移阵地,反客为主。
但是,这一招对於目前的我而言,完全是空谈。葡萄酒这一专业领域,我是完完全全的菜鸟,是连新手教学都还没过关的那一种大白菜。
不擅长、不懂的东西,宁可承认自己的短处,被人批评指教,也不要当他人眼里无知的小丑,这是宋桦亲自交给我的第一堂课,也是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之下,五分风险、五分转机的最後一招。
将开瓶器刺入软木塞的正中央,手指向下施力旋转间,我斟酌着用词,出口的声音保持平稳,道:「我不是专业的品酒人,没办法jg准的看出清澈度,口感上也不能辨别其中的酸度、结构,品种,更遑论知晓产於哪一座酒庄,是属於旧世界葡萄酒,还是新世界葡萄酒。」
听完我的前言,松井先生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着他的笑声,我也稍微放松了眉眼,心里没来由的一gu认定,我知道松井先生的笑声背後并没有恶意,倚仗着这份底气,我顺势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松井先生,在这支《归途》以前,我是一个只ai好咖啡的人,不论您相信与否,第一次喝这支酒时,我直觉想到了禅字,她温和的让我惊yan,与我以往尝试过的葡萄酒都不同,让我不自觉地一口接着一口,也因此,我开始对葡萄酒产生了兴趣。」
「你不是在恭维我?」
「是在感谢您呢,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帮我转达这份谢意给令嫒吗?」
「那有什麽问题,每一支酒的诞生,都是独一无二的,反而是我们要感谢你,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无论这场活动究竟搀和着多少的利益及虚实,不过至少,这一刻松井先生的感慨,我愿意相信是有着真心实意在里头,於是我微笑应和:「是的。」
软木塞取出後,闻着上头的气味,确定与宋桦展示给我的那一支酒味道相差无几後,我将酒缓缓倒入酒杯,就在我准备口头指引松井先生方位时,他再次开了口:「kristen小姐是藤井小姐的下属吗?」
藤井小姐?下属?
整间公司里,好似只有日料经理是日本人,而她也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所以松井先生说的藤井小姐,应该就是指日料经理了吧?
「我跟藤井经理不是在同一个单位共事。」我说。
「f&s旗下的确有许多餐饮部门,我与我太太几番在贵公司的酒店下榻,皆是由藤井小姐接待的。除了经理人的身分外,藤井小姐也是非常专业的伺酒师,我们每回在她的餐厅用餐时,都与她相谈甚欢。如果对葡萄酒有兴趣,她会是很好的启蒙者。」
「谢谢您的提点。」
由经理亲自接待,果然外在形象再如何润饰,实际上终归还是匹狼,社会地位无疑说明了一切。虽然台面上总说每位顾客都是平等的,但实际上的情况如何,明眼人的不说破,就已经是给予t面的表现。
一下鞭子,一下糖。
活动分明已经接近尾声,但我仍旧没有一丝远离战场的感觉,这种四面楚歌的感受,真的难熬,这些玩家们,实在是太难以捉0了。
「请慢慢地移动您的右手,对,就是这个速度,手指在往前五公分便会碰到酒杯。接下来,请您先试饮。」
引导完松井先生後,我静静地立在桌边,看着松井先生将酒杯以熟练优雅的仪态拿起,他先是惯x地提起手腕,看这姿势,松井先生应该是想确认酒的se泽,只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简单地用日语调侃了自己一句老糊涂後,便将酒杯移动到鼻间,他的举止很庄重,这让我不禁也跟着肃然起敬。
待松井先生咽下第一口酒时,已经是一分钟後的事。
这下我真的头痛了,我再次对自己的知识、专业度匮乏感到羞愧,今天在场的主管们,无论是谁,一定有办法与松井先生或多或少的谈论关於葡萄酒的话题,绝不会是像我现在这般尴尬,就是个不知道自家产品有什麽优势的菜鸟业务。
「你知道吗?这支酒是我小nv儿的心血。」
「是的,松井未央小姐。不过刚才主持人有提到,说是,这支酒是您们一起酿造的?」
「没错,说实话,这支酒不会是我的最後一作,而且,也并不是她的第一支作品。」
松井先生这番话,我该如何应对?空气中那步步紧b的硝烟味,再一次弥漫在这个餐桌上。
将目光移向始终不发一语,专心食用餐点的松井太太,眼见她并没有因为松井先生的话,产生任何一丝表情上的变化,我转回目光,咽了下口水,不由自主的紧握了手中的酒瓶。
似乎感知到我的情绪,松井先生突然又笑了起来,他笑道:「哈哈哈,别紧张,别紧张,这也不是什麽商业上的机密。不过,你来猜猜,我为何举办这次的活动?」
「是因为您是松井小姐的双眼吗?」脑袋一瞬间短路,我居然直接将心里的话讲了出来,等我回过神来时,对话进度已经延宕了好几拍。
不仅是松井先生的「气场」直接按下了暂停键,连原本正在挪动刀叉的松井太太,手指移动的速度也突然放慢了下来。
意识到气氛不对,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让松井夫妇误会了,我赶紧开口解释:「不好意思,我答话的速度太迟,如果让您感到不舒服,我真诚地向您致歉。我刚才在脑海里想像您与松井小姐一同研究、探讨葡萄酒时的画面,据我所知,松井小姐的眼睛似乎不太方便,所以当您说这支酒不会是您的最後一作,而《归途》也并不是松井小姐的首作时,我便想着,是不是您们父nv俩,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一同酿酒了呢?」
深怕自己越解释越黑,我只能尽量将语气显得诚恳,语速放缓,虽然我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人又会怎麽解读?我实在是欠缺思虑,真的是祸从口出啊。
天,我大概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kristen小姐,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并没有误会你,相反地,今天非常感激你的招待。」
松井先生突然抬起头面朝我的方向,他用指尖轻挑住眼罩的边缘後掀起,彼此眼神交会间,印象中松井先生原本锋而锐利,带着压迫感的双眼,此刻眼尾的地方居然堆满了笑纹,他说:「我人生中感到最幸福的时光之一,就是与我的nv儿一同酿酒。是的,未央的眼睛十分脆弱,但也因此她拥有b一般人更为敏锐的嗅觉及味觉,我们父nv俩锺情於葡萄酒,所以我是未央的眼睛这一说,是没错的。」
jg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居然化险为夷了。
究竟,松井先生为何举办这场活动,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麽,对我而言真的都不重要,宾客的笑容,才是我职业上的意义所在。
直到活动彻底结束,松井太太在我准备退场时唤了我的名,见她对我小小的招了下手,我赶紧走上前弯下身与她平视,正yu开口时,松井太太从她的手心里递了一个别致的信封袋给我。一时之间,我的曈眸晃漾,伸手接过後,松井太太笑颜和煦地对着我说:「kristen小姐,谢谢你今天所作的一切,我们有缘再相见。」
紧握信封袋,看着松井太太满是柔和的眉眼,我也不禁回以最为柔软的谢意:「我才是要向您言谢的人,谢谢您与松井先生。」
别过松井夫妇,我将信封收进西装外套的内衬里,把挂在耳朵上的麦克风取下收线。忍着想要蹲下身检查脚踝的冲动,我用力咬着後槽牙,强撑着已经濒临涣散的意志力,快步地朝大夥集合的大堂走去。
行走间,我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异常迅速,彷佛要不顾我的意志,直接冲撞出x腔似的,这个不自然的身t反应,应该是扭伤的地方已经发炎了吧?
喘息间,拿来擦汗的手背上居然也是根根分明的青筋浮凸,伸手拉松领结,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来上一针止痛剂。
「kristen。」脑袋胀热间,我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回神後,我转身看向来人,是日料经理。
「不愧是今年替enti:dote在lqa评b里拿下最佳表现的人,方才我与松井夫妇谈天,他们对你的表现是赞不绝口,尤其是松井太太,她说她已经许久没有遇见如此心思细腻的人,今日不谈别的,我就问一个问题,你,是怎麽发现的?」
日料经理单手cha在腰际上,她站得离我非常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是栀子花的香气,没想到日料经理看上去这般强势的人,居然是喜欢清新的气味吗?
「您是指──」出口的话稍作停顿,我观察着日料经理的反应,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透过对方看上去似乎带着鼓励意味的笑容,我想真相应该是不离十了。
用手b划了下右耳,我说:「我猜测松井太太的右耳,原先应该是有配戴助听器,只不过後来取下了。因为是主办方的关系,所以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活动开始前,我发现松井太太有几次被音响的声量给吓到,不过那个音量在我听来,鼓点是稍微明显了一点没错,但不至於到被惊扰的程度。直到背景音效越来越大声,松井太太的神se也越来越不自在後,我想,应该就是听力上不舒服了。」
「所以,你也知道松井太太很早就把助听器给取下了?」
「是的,活动开始後,松井太太的神se便自然多了,而且当我说话时,她会不自觉的将上半身贴近我,我有个朋友也是听力不便的人士,他们之间有些下意识的行为颇为相似,所以我便依凭经验与直觉行事了。」
「只不过,我现在才想到一个疏漏点,万一松井太太对於汤匙碰撞酒杯的音频感到刺耳,那该怎麽办?其实我考虑得太浅,太自作多情,还一意孤行。」
原本笑容正满的日料经理,她突然板起了脸se,语气上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是训斥更为准确:「怎麽会解读成自作多情呢?kristen,你必须知道,这就是最好的服务。你的用心,客人完全感受到了。」
「你知道我为什麽让你一个实习生,负责这场活动的主办方吗?」
对着彷佛霸气侧漏的日料经理,我稍微後退一小步拉开距离:「因为我听得懂一些日语?」
「因为松井太太情况特殊的缘故,我的确需要你的外语能力,在视力被剥夺,听觉吃力的情况下,人会倾向於使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表达需求,你可以想成,我提前预判了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然而,上述我说的那些,需求条件上除了基本的能力及同理心外,最重要的便是感受力。kristen,虽然你的专业知识有待加强,不过你的感受力非常直觉、敏锐,所以我向christa问了你是否能胜任松井太太的桌边服务生时,她甚至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考虑,便直接肯定你绝对是全场最适合的人选。」
听完日料经理一长串的解释後,我总结了下,意思是,宋桦帮我促成了这次的机会,对吗?
「嘶──个x上是颇较真,但很有责任感,虽然固执了些,不过若是调教的好,应该会是把很顺手的武器,五官上也是眉清目秀,重点,会说日语。」日料经理看着我喃喃自语了一阵後,她突然直视我的双眼,问道:「kristen,依我观察,你的个x在工作上与我的团队会b较有契合度,调来我的单位继续实习,如何?」
先撇开转换实习单位这个问题,说好的日本人在表面上总是进退得宜的客套含蓄呢?她刚刚是不是已经把我从头到脚地评论了一番?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现在的状况已经非常糟了,正要直接开口申请早退时,宋桦走到了我的身边:「优那,kristei:dote领到她的实习成绩。还有,庆功宴她就不去了,她的身t不适,早上已经跟我说过会早退。」
「身t不适?哇,christa,你依旧喜欢剑走偏锋呢。」
我都忘了这两人其实也是一方战场,正准备开溜将耳ic归还到器材箱时,宋桦突然轻拉住我的手腕,她将我手里的耳ic接过,再递给我酒店的专用袋,「器材给我就好,提袋里的衣服给你换上,我已经请redd等在化妆室,把换下的制服放回提袋里拿给她就好,直接打车去看医生吧。」
接过宋桦手里的提袋,被人在乎的暖意直接涌上x口,我从未跟宋桦提过早退,而她却已经细心的把一切准备妥当。我想说些什麽,但是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允许,而且宋桦应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张罗善後。
「那我先离开了,谢谢两位今天的照顾。」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日料经理对着宋桦再一次揶揄,道:「你的厅面已经有bonnie了,把她让给我也不是不行,你说对吗?」
「想找人说母语,我有个日本朋友刚好住在这附近,待会我可以安排你们在餐厅假装巧遇,你觉得如何?」
「算了吧,等一下还有一群酒鬼要应付,还是别让人看笑话了。」
汗颜,我提早离开绝对是正确的,无论是待会的庆功宴,还是面对日料经理话里话外的攻势。
不远处,当我走到化妆室时,等在入口处的许redd一看到我後,她先向我挥了下手,似乎是看到我的脸se不对劲,对b於以往的聒噪,她现在安静谨慎的模样,才终於让我把那已经遗忘许久,她曾经一天跟他人说不上三句话的高冷学霸形象连上。
「我帮你订好车了,车牌号码已经传讯息给你。等一下你换好衣服走出去後,司机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我怎麽觉得你今天突然变得如此可靠?」
「这位姐,我一直以来都很稳的好吗?你的情况无需多言,我懂我懂,不怪你,谁叫你眼里只有帅气迷人斩nv无疆的christa呢,这个业障太重,你看不见其他人的光芒是很正常的,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完全理解。」
进卫生间前我翻了下白眼,一定是脚痛到神智不清了,她可是许redd,什麽高冷学霸?不用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破功的相当彻底。
门一关上後,我整个人直接靠上门板滑了下来,却不成想马上被背部冰凉的温差刺激地倒ch0u一口气。
我,怎麽能这麽狼狈?
双手疲软地脱去西装外套,解开衬衫x前的钮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sh了大半,热气不断从口中喷薄而出,後颈也时不时传来神经ch0u搐般的疼痛,头眼昏花,大概就是指我现在的感受。
将宋桦递给我的纸袋摊开,衣服下,我在袋子底部看见了双纯白se的休闲平底鞋,尺寸上,不似宋桦的尺码,不过衣物,倒是宋桦的没错。
取出墨蓝se的滑面衬衫,甫一摊开,宋桦身上的香水味便扑鼻而来,这檀香木的气味,总有一天,一定会成为我人生中的梦魇。
衣着穿戴好後,我推开门,将束在後脑杓的发圈摘下,不知不觉间,我的头发也已经长到必须绑起来才能工作的长度,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下惨不忍睹的仪容後,我弯下身绑起鞋带,就在系好鞋带准备起身时,我才突然狐疑地想到,这双鞋,未免也太过合脚了吧?
「钟韵昀,你该不会昏倒在里面了吧──」
「还真是谢了你的乌鸦嘴,放心,我不会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jg力快没了是一回事,但打嘴pa0绝对还是不能落下风的,尤其是对许redd。
「啧啧啧,虽然christa刚才让我的自尊心破了点皮,但无奈我对美nv向来没有什麽免疫力,有能力的更是可以直接迷妹上身。」
「什麽跟什麽啊?」
「我真想收回之前大言不惭的战帖,太丢脸了,christa真的很厉害,简直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你都不知道她刚才──唉,算了算了,长他人志气不是我的风格。」还不待我反应过来许redd的话题究竟在哪,她表情又是一变,接着发出只想让人朝她脸上招呼三拳的玩味笑音。许redd接过我手里的提袋,脸上暧昧一笑:「我说钟同学,你身上这件衬衫,是christa今天早上穿的衣服吧?」
眨了下眼,看着身上的衬衫,对於许redd的八卦嘴脸,我选择沉默以对。
「好呗,看在你不舒服的份上,这次先不闹你。不过你们俩的气质蛮像的,衣服也很适合你,真心好看。」
走出这座豪华的庄园,我搭上了已经等在路肩的计程车,向司机报了诊所的地址後便直接阖上眼休息。
方才,许redd提到关於我与宋桦能非常亲密一事,打开提袋的那一刻,我便马上晓得这是宋桦今早穿的上衣,甚至她今天的k装是什麽颜se,怎麽样的款式,我都清楚的知道,或者换个说法,我出门前就能猜到,不用特别去亲眼验证。
其实,我曾经观察过宋桦的穿搭,她很喜欢穿衬衫,无论是何种材质,我好似都在她的身上看过。宋桦偏ai简约的风格,一周能穿上四五天,彷佛这就是令她感到最舒适自在的模样──
而且,宋桦似乎很锺情於蓝se系。
喝水的马克杯是深蓝se,出国的行李箱也是深蓝se,甚至连睡觉的床单,还是深蓝se。
「到诊所後跟我说一声。」手机在掌心里震了下,模糊地睁开眼看向萤幕,宋桦二字便跃入了眼帘。犹豫地点开宋桦传来的讯息,在对话框内,我输入了「今天」二字後,手指便不自主地定格在了半空中。
我,有好多话想跟宋桦说,可是,该从何说起?
先道歉,还是,先言谢?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我立马将我的内容删除,宋桦也突然跟着停止了打字。
像是场博弈,我们不断地在心理试探对方。
「对於松井太太,你今天表现的相当出se,我为此感到与有荣焉。」
终究还是由宋桦主动出击。
关上萤幕,我承认我窝囊,只能让自己再次躲回黑暗之中。可是,我抑制不住宋桦带来的喜悦,还有为此雀跃不已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