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策玄这干脆利落的回答,濯缨那双乌黑眼瞳愈发深沉。
“你不问我要做什么?”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那就是有不能说的理由。”
谢策玄直视前方,回眸朝她看了一眼。
“不过,我劝你也别想太多,那么小一个脑袋,整日琢磨来琢磨去,累不累啊,都跟你说了天塌下来有上面的上神顶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明明只是寻常几句话,却让濯缨莫名觉得心头一轻。
像是一阵风吹开了她心底某处的尘埃,将她那些藏匿在阴暗处的情绪用力抖开。
濯缨默然片刻,再开口时,连语调也比平日轻快几分。
“人不动脑还叫人吗?”
她俯身摸了摸天犬的脑袋。
“就连小狗也分聪明小狗和笨蛋小狗呢,对吧?”
谢策玄很赞同这点:
“确实,清源神君的这只不知好歹的天犬就是笨的那种,实在是太笨了,实在不会教不如送来我们天王殿,我替他教算了……”
正在仔细追踪的天犬竖起耳朵,冲谢策玄凶狠龇牙。
他刚想用脚把这只天犬从他脚边扒拉开,垂眸便见云端上的雪衣少女唇边噙笑,双眸似乎在看那只天犬,又好像在看别的东西。
那双眼似有晚星摇曳,如易碎琉璃,漂亮得令人忍不住屏息。
谢策玄挪开视线。
……啧,就那么喜欢这只破狗吗?
与此同时,荒海鲛宫内张灯结彩,红绸在海水中飘飘荡荡,四处弥漫着婚宴的喜庆氛围。
这是这个月来的,荒海的第二桩喜事。
昭粹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外,看着迎亲的虾兵蟹将吹奏着海底仙乐,带着即将入住少君府的锦鲤族郡主浩浩荡荡而来。
饶是海水再冷,也冷不过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月前,她与沉邺完婚,因为荒海君上如今病重,两人大婚并未大操大办。
昭粹虽有些小小的不满,但到了新婚那一日,两人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夫妻,这一点小小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形式有什么要紧的呢?要紧的是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那时的昭粹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这样的幸福只持续了半个月。
“少君,事态紧迫,没有时间再给我们来调查影响荒海水质的原因了,必须想办法净化海域,否则荒海灭族之祸近在咫尺!”
那一日偶然听见沉邺与臣下议事,昭粹这才得知,荒海最近出了大事。
——有不知来源的魔息流入了荒海。
起先,只是令荒海的一些水生植物枯萎凋敝,到后来就连仙族自己也开始有了异状。
呼吸艰难,皮肤生疮,鲛人褪鳞,蚌精张壳。
荒海仙族皆人心惶惶,已经有许多部族开始商议要不要搬迁至其他海域生存。
但其他东西南北四海听闻此事后,竟设下了海水结界,阻断了与荒海的来往,只送来了一些食物聊表心意,便撒手不管了。
荒海派出无数仙族调查,用尽了法宝,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必须借得南海的杨枝净水瓶,才能解除荒海此次危机。
并且,由于他们至今还没查到污染的源头,这就意味着借走杨枝净水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查明真相前,这南海宝物都要一直留在荒海。
无缘无故,南海凭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宝物一直借给荒海?
沉邺思索许久,对昭粹道:
“杨枝净水瓶是南海锦鲤族掌管的宝物,锦鲤族族长之女对我钟情多年,昭粹,为了荒海,我恐怕不得不娶她。”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一场婚礼。
外面仙乐袅袅,红绸挂满整个鲛宫,声势之大,可比她这个少君夫人大婚一日还要热闹。
昭粹想,这是能挽救荒海的一场婚宴,再如何盛大,都是应该的。
……那么她呢?
当初的她,也是带着上千宫观的信仰之力来到荒海,荒海朝中每一个排得上号的仙人,身上的仙力都有她一份功劳。
可现在,他们都围在少君府的前厅,恭贺着另一个人成为少君沉邺的如夫人。
“夫人,外面海水凄寒,还请公主小心贵体,回寝殿取暖吧。”
“不。”
昭粹霍然起身,有一滴泪从她眼里落下,她擦掉眼泪,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