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玄霜弓不如落日弓强大,但沉邺本就是个绝佳的弓手,他的经验更是远在濯缨之上。
“那就不用弓。”
落日弓还未来得及抗议,就被濯缨收了起来。
沉邺只见过她挽弓而射的模样,却不知濯缨还能近身作战。
一时的怔愣,濯缨的拳风已然尽在咫尺,下一刻,便带着在天王殿校场里练出的力道,将沉邺一拳击飞十数丈!
朱墙轰然坍塌,就连旁边抱着腿大喊的大司命都呆住了。
那个体弱得一场风寒就能十多日下不了床的少司命……竟然一拳就将少君击翻在地!
众人看着少女藏于宽袍之下的身躯。
与记忆中那副瘦削孱弱的模样似乎有了些许不同,尽管仍然清瘦修长,但众人再看她是,已记不得她迎风咳血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今日的这一拳,这一掌!
“你……”
就连沉邺都没有想到濯缨会使用这么野蛮又原始的打法。
他刚从废墟中站起,接二连三的攻击顷刻便又杀至他眼前。
宽大的袍袖在翻腾之间如风卷流云,乌发随风裹挟,擦过他面颊时是冰冷的,但她近在咫尺的眼眸更冷,落下的每一掌都浸着令他心尖震颤的力道。
“你错了,沉邺,这世间,就是有不掺杂任何算计与利用的感情。”
四目相对,近得足矣让沉邺看清她眼中清冽笃定的光。
“有人真心待我,将我求而不得的东西捧到我的面前,不求回报,只要我为自己而活。”
“有人心怀苍生,愿意散尽家财,割肉换婴,只为了救与自己无亲无故的百姓。”
“也有人,明明心悦于我,却全然不在意我是否会压过他一头,只想着助我完成我心头所愿。”
呼吸重归平稳,濯缨眸光紧盯着眼前之人,一瞬也不曾错开。
“沉邺,如果我对你真的全然只是利用,全然没有半点真心信任,你觉得以我的聪明,我真的不知道替你做那些事会有什么后果,会将我自己置身于怎样的险境吗!”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方才那些话,到底是你真心如此以为的,还是你在为你的多疑,你的自卑所找的借口!”
沉邺瞳孔微缩。
怒视着他的那双眼目光灼灼,不复平日的清冷平静。
若从没深信过,又怎会因他的背叛而憎恨至此?
若从没倾注心血付出过,又怎会两世都意难平?
她对他,从没动过男女之情,但却交付过远超于男女之情的生死信赖——他真的不知吗?
他……
在他失神的片刻之间,濯缨欺身而上,从后方缠住他的腰身,随后一手抓住他的长发,用尽全身气力猛然朝地面重重砸去!
轰——!!
所有人都看呆了。
没人见过仙人这样打架,更何况这还是两个弓手,两个本来远距离斗法斗得绚烂撩目的弓手。
被按着头连砸了数下的沉邺也从没跟人这样打过架。
简直粗鲁、野蛮,丝毫不讲章法,简直就像——
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身影。
谢策玄。
这些都是那个人教她的。
脑海中顺势便联想到了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
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从没见过濯缨如此信任过谁,又在谁的面前那样放松过。
……他凭什么?
谢策玄与濯缨相识的时间加起来,连他的零头都没有,为何濯缨偏偏对他另眼相待,甚至言语之间,处处皆是他不如谢策玄真心——
他不信这世上真有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心上人胜过自己。
他不信谢策玄对她就真的没有半点忌惮与妒意。
人心是最不可久视之物。
他谢策玄又凭什么例外?
周围空气微微震荡,濯缨眸色微变,在沉邺周身灵流朝四周冲开的同时朝后退避数丈——
额头鲜血染红了眼睑,形容狼狈的沉邺缓缓起身,并指掐诀:
“牵机,万法全开,杀——”
另一头。
正与谢策玄僵持不下的小柳儿蓦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