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珮环姐姐说是她没拉住缰绳才让马儿跑走了,所以急着去见我。”颜子衿轻笑着恭声回道。
“珮环就是这个性子,风风火火的,从小就喜欢爬树翻山,摔出伤也不哭不闹倒只顾着玩,”皇后温温柔柔地一笑,拉着颜子衿的手看向秦夫人,“笑笑闹闹的,让人看着开心。”
“宋小姐有宋老夫人亲自教养,又是娘娘亲眼看着长大的,自然样样都好。”
“我也觉得她那个样子好,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开心的不憋着,”皇后说着忽而又低下语气道,“明希这件事……她是宫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大家难免对她娇纵些。”
“娘娘这样说,倒让锦娘难为情了,本就是我自己莽撞,学马这件事,即使是家中男子都要请专门的老师教导,哪里像我这样一句心血来潮就跑去。”颜子衿忙起身行礼道,“明希公主性子明快,见我不同旁人,在那里慢吞吞地,心里难免焦急。”
“什么焦急不焦急,再怎么说也不该径直去打别人的马,”皇后伸手轻抚颜子衿的脸,满脸怜惜,“你刚来京中那段时日,大家忙成一团,害你无人照看孤苦无依,虽接在定国公夫人身边照顾过一段时间,但到底不是亲人身边,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忍着,见你长大越发乖巧懂事,我瞧了缺越发心疼。”
“娘娘这哪里的话,当时若不是定国公夫人出手,我颜家哪里还有今日。”秦夫人说着也在颜子衿身边跪下,“定国公家这份恩情我颜家自然记得,再说不都平安回来了。”
“那是你家谨玉冲出去救人才来得及!要是晚了一步……要是……我可不敢想。”
秦夫人没再说话,任由垂钰上前将她扶起坐回到椅子上。
“明希母亲莲妃受宠,又独得这一个女儿,自然千般不舍,陛下与我便留她在亲母身边教养长大。”皇后娘娘说着说着便又正色道,“是我身为嫡母却没能悉心教导她,平日她犯了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但众目睽睽之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姑息,如今将她禁足在宫里反省,待得诸事毕了再去罚她。”
见皇后娘娘要罚明希公主,颜子衿听闻她的母亲又是当今宠妃,不想让事态变大,本想着将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秦夫人却在她之前跪下谢恩道:“娘娘仁厚,想必公主聪慧明理,自然能体会到娘娘的良苦用心。”
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皇后服药的时候,两母女识趣地退出营帐,等走了一段距离后颜子衿这才挽着秦夫人的手开口:“母亲,皇后娘娘要罚公主,您为何就认下了?”
“为什么不能认?”秦夫人偏头笑着看了一眼颜子衿。
“明希公主母亲是当今宠妃,公主又是娇宠着长大,要是……”
“你不是也说了,宠妃,陛下对她不过是只是宠,并非爱。”秦夫人与颜子衿走过一片竹林,“宠和爱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说是宠,说到底也不过是帝王一时兴起的恩赐施舍,一日宠,岂又能日日宠,终有一日会消退会消失,算不上有多上心。”
“那若是……爱呢?”
“若是爱,那便不同了,虽与喜欢都是生情,但爱却更为深厚真挚。爱甚,则情深而不得自已,时时念想,悲喜无凭,多生烦忧牵挂。”秦夫人说着,便想起与颜父往日里温存恩爱的往事,连语气也不由得温柔起来,“若真心爱一人,自是将对方视为平等对待,岂会兴致来时便视作亲亲爱爱,兴致去了便弃若敝屣。”
“可连皇后娘娘都那样说……”
“可莲妃仍旧只是一个妃子,陛下的正妻依旧是皇后,是相互扶持、举案齐眉几十年,携手面对过刀光剑影的发妻。”
“妻子的名分,很是重要吗?”
“妻子可是昭告天地宗亲,记入族谱的正经名分,将来与夫君生同衾死同穴,怎么会不重要呢?”
“嗯……”
“我知道你刚才在担心什么,可我们已经拂了陛下的面子,绝不能再拂了娘娘的面子,不然就是不把皇家放在眼中,这等罪名,颜家可担不住。”
“兄长那是要去救我事出有因——”
“我说的哪里是这个。”秦夫人叹了一声,虽然刚才在皇后面前,她的态度像是并不打算追究此事,可一开始当听见明希公主害得颜子衿身下马儿受惊时,即使心知最后皇后肯定要将此事按下,可还是忍不住要去讨个说法。
所幸得知颜淮及时追上将颜子衿救下,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秦夫人这才强行按下这团火,而在听懂皇后刚才那席话的意思后,便立刻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