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含着这么一口怒意,像是一只飞蛾一样,毅然决然的扑向了一场自焚的火。
她决定想办法,偷偷潜入韩临渊的书房,偷找证据。
韩临渊和赵贵妃一起合谋害死了她父亲,他们俩人之间一定会有往来的信件佐证,算是捏着彼此的把柄,否则谁都害怕对方出卖自己。
她要找到这些。
她要韩临渊死。
——
那时是大奉二十二年的冬,一个小小的韩府,悄无声息的掀起了一场风暴,慢慢席卷向了整个朝堂。
浮出水面的萧言暮,韩临渊,白桃,沈溯。
隐于水下的赵贵妃,已经死去的白姓户部尚书,消失的十万两银子。
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在这旋涡里打转。
爱与恨,血与墨,阴谋与案件纠缠成一副画卷,贪嗔痴为纸,绣春刀为笔,作出一副长画,与君共赏。
哀求
“啪——啊,啊,啊!不要打奴婢!”
“啊,奴婢没有偷吃——”
女人变调凄惨的哀嚎刺破了浮香院的静谧,将萧言暮从昏睡中惊醒。
她骤然从床榻上爬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巳时回来后,因为太过疲累,便伏在床榻上睡过去了。
直到被门外的惨叫声吵醒。
她骤然看向门外。
门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瞧着像是酉时初,厢房内一片昏暗,清冷中透着几分寂,更显得那门外的尖叫声渗人。
萧言暮匆匆自床榻间走下来,踩上兔毛绣鞋,快步走到门前,只一拉开门,那尖叫声骤然清晰放大,随着冬夜的冷风,一起扑到了她的面上。
萧言暮看到了令她心惊胆寒的一幕。
在浅香院厢房朱檐下不远处,管家嬷嬷正手持一根鞭子,抽打地上的烧火丫鬟。
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钳制着烧火丫鬟,烧火丫鬟根本躲不开,只能任由被抽,那鞭子是专门刑罚下人的鞭子,多是打手脚不干净的丫鬟,一鞭子下去就能抽的皮开肉绽,三鞭子就能让人起不来身,若是打上十鞭子,能直接将人抽死过去。
烧火丫鬟是浅香院里唯一的一个丫鬟,脑子还有点问题,不过就是个七八岁孩子的程度,傻乎乎的,在这院内的存在感几乎为无,萧言暮一颗心都放在逃跑上,从来不曾多在意她。
但是这丫鬟也没有偷奸耍滑,她每天尽职尽责的烧火,虽然她只会烧火,但偶尔也会给萧言暮端来一碗普普通通的粥,她们俩坐在卧房内一起用。
她是个傻的,但是也给了萧言暮一些温暖。
而在此时,那傻丫鬟却被摁在地上,如此抽打,简直像是要被活生生打死了一般!
“住手!”萧言暮再难隐忍,她高喝一声后,匆忙从门内迈出来,大声质问管家嬷嬷:“你为何要打她?她不过是个傻子!”
“回萧姨娘的话,这丫鬟她偷吃了金菊院膳房里的东西。”管家嬷嬷手里拎着根鞭子,回过头来,道:“按规矩,就得打五戒鞭。”
算上刚才抽的三鞭,现在还剩下两鞭。
萧言暮愣了一瞬,随后勃然大怒:“你胡说!她是个傻子,她从不出浅香院,她能偷什么东西吃?”
这烧火丫鬟只知道蹲在灶台面前烧火,有时候连自己的意思都表达不明白,主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萧言暮让她烧火,她蹲在灶台前一日都不会起身。
别的丫鬟可能会偷奸耍滑,但她不会,她蠢的谁都能欺负她,说句不好听的,路边来条狗咬她一口她都不知道跑,怎么可能会从浅香院跑出去,去金菊院偷吃东西?
“老奴不管这些。”管家嬷嬷抬起手,重重的又抽了地上的烧火丫鬟一鞭子,语气里透着几分戏谑,道:“萧姨娘若是不服气,去院儿里找白夫人对峙,或者去问大爷便是,老奴只负责惩处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下人。”
就在萧言暮怒发冲冠,想要大声反驳的时候,一旁的管家嬷嬷又慢条斯理的加了一句:“萧姨娘啊,老奴好歹也是看着您进门的,老奴知道,大爷心里还是有您的,您好歹一个夫人,闹到现在,还没闹够吗?”
“瞧瞧大爷平日里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都被您给逼成什么样子了,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咱们韩府的笑话。”
“听老奴一句劝吧,别再闹什么小性子了。”管家嬷嬷甩下了最后一鞭子,然后摇着头,居高临下的对着这个被摁在韩府里,毫无反抗能力的萧姨娘说道:“去给大爷赔个礼,好日子不就又回来了吗?”
管家嬷嬷那时看过来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金笼子里的鸟雀,带着一种得意洋洋的控制感。
萧言暮听懂管家嬷嬷的意思的时候,只觉得遍体都寒了一瞬,身体里烧着的怒火在这一刻被浇的透心凉。
她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这烧火丫鬟为什么挨这么一顿打。
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偷吃的,而是管家嬷嬷得了韩临渊的授意。
因为她一直不肯和韩临渊低头,韩临渊又不可能真的打死她,所以干脆向她身边的人下手。
韩临渊可以直接打死这个烧火丫鬟,反正一个丫鬟他也不心疼。
他在用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告知萧言暮,快点向他俯首称臣。
他的耐心有限。
这一次只是抽几鞭子,下一次是不是会直接打死?
打死这个小丫鬟没用,下一次又要打死谁呢?
有些事,最恨不过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