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种自己的东西在被别人觊觎的微恼感,他喜爱的猫猫,正在被别人偷窥。
只这样一想,他越发为墙外的韩临渊的存在而恼火。
萧言暮分明已经不爱韩临渊了,萧言暮现在只会为他挂灯。
萧言暮也早已休弃了韩临渊,她不再是韩临渊的妻,只不过是个被权势倾轧,困在此处的可怜人罢了。
他冷冷的从韩临渊的身上收回目光,顺着另一侧墙沿滑下,悄无声息的隐入夜色间。
按常理讲,沈溯在发现韩临渊就在浮香院附近的时候,他不应该下来,因为他暴露的可能性在加大,一旦韩临渊进入了浮香院,他会很危险。
但是他控制不住。
韩临渊想到萧言暮就会变成不讲道理的疯狗,而沈溯想到萧言暮就会变成只知道争勇的雄性生物,男人在自己喜爱的人的面前,从来都是不理智的。
他从浮香院落下后,一路小心的到了厢房前。
一到厢房附近,他便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虽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是他对血腥味颇为敏锐,只要不经过大雨冲刷,二十四时辰以内,他都能嗅到。
浅香院中生了一些事,见了血。
萧言暮受伤了吗?
沈溯心中一紧,快步推开厢房的门,踏入了厢房内。
厢房内一片昏暗。
萧言暮甚至没有点灯,她安静的坐在矮塌旁边,面前摆着一些熬制好的草药汤。
屋内不点灯也看得清,因为有月光,反而越发明亮,临窗的矮榻上躺着一个丫鬟,生死不知,萧言暮的目光一直在看着那个丫鬟,听到厢房的门被人推开,发出细微的动静,萧言暮才转而看向沈溯。
她的脖子像是生了锈似得,动一下,顿一下,血肉因为太久不动而微微僵硬,一动起来,就会发痒发麻。
沈溯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她像是被风雨打过的花儿,湿漉漉的,被寒风吹得发颤,似乎下一刻就会香消玉殒。
脆弱,无依,羽睫扑簌簌的颤,那双眼像是被雨打湿的黑色石头,清凌凌的望着他,像是一种无声地哀求。
沈溯被她看的呼吸渐沉,胸口都慢慢的烧起来。
——
她回过头来时,正看见沈溯从厢房外踏进来,他那张脸被月光一浸,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瞧见她坐着不动,沈溯的眉头缓缓拧起,一步步走过来,又在一个颇为守礼的距离前站停,不远不近的望着她,询问道:“萧姑娘深夜间唤沈某前来,可有要事?”
萧言暮滞滞的望了他片刻,才像是回过神来,她的唇瓣颤了颤,轻声说道:“我——我的丫鬟,被打了,发了高热,我没有药。”
她找不到任何药,只能看着烧火丫鬟越来越虚弱。
沈溯抬眸看了一眼那昏迷中的丫鬟,随后从身后百宝袋里取出一瓶药,递给萧言暮道:“萧姑娘用这药便可,奇珍之药,她饮下必活。”
萧言暮捧着那瓶药,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便“唰”的滚下来,她一边哭一边将药丸拿出来,塞到烧火丫鬟的唇舌间,见她吞咽下了,才突然垮塌了肩膀。
她扛了这么久的压力,她一直咬牙撑着的屏障,因为一个丫鬟的受伤而濒临破碎。
沈溯垂眸,看着她秀美白皙的脖颈在月色下发着颤。
她在哭。
抽泣的声音很轻,明显在被压抑着,但却像是一根根小刺,刺在沈溯的心头上。
他以前不是没看过别人哭,在诏狱里,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他听得多了,但没有谁的哭声能像是萧言暮一样,刺的沈溯心口生躁。
他那双桃花眼盯着她的脸瞧了片刻,突然间开口道:“你离开韩府的时候,我会把这个丫鬟一起带上。”
他大概不会哄人,只是觉得萧言暮因为这个丫鬟受伤而难过,那他就把这个丫鬟一起带出去。
萧言暮本是极难过的,可是听见沈溯这么说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了唯一的暖源,她昂起头时,眉眼间都是对温暖的渴望。
她渴求有个人能给她依靠一下,只要一下。
沈溯的手微微颤了一瞬,他缓缓地,向她靠近。
他想擦掉她面上的泪。
月光在这一刻被拉的绵软而又悠长,似是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静,他们二人躲在岁月的夹缝间,没人知道,他们在越靠越近。
就在沈溯的手要落到她的面上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外的人要闯进来了!
奸夫
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飞奔而来,似是带着某种冲劲儿,将寂谧的夜与宁静的月一起踏碎,直接冲进院落里来。
萧言暮方才流露出来的那一点脆弱也随之消失不见,她又变成了原先那个满身硬刺的萧言暮。
能在这个时候,闯进她浮香院的,她脑海里面只有韩临渊一个人。
韩临渊要来,而她的房中还有另一个人。
萧言暮的目光几乎是立刻便落到了沈溯的身上,她不能让沈溯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