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私兵的心头都开始“噗通”“噗通”的跳。
他?亲眼看见韩临渊的面容狰狞了一瞬,似是一只要择人而噬的怪物一般,私兵心里一紧,匆忙跪下。
而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人敲门禀告。
韩临渊压了压胸口处的愤怒,闭上眼,开口道:“进?。”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却不是寻常在外的私兵,而是韩临渊豢养的死士。
韩临渊向?私兵挥了挥手,私兵忙不迭的退下,而死士在私兵退下之后?,才?拱手道:“启禀大人,今日?,属下们随着沈府的那位蒙面姑娘一道出城,行路途中,属下听到,程姓小旗唤那位姑娘为“萧姑娘”。”
立在案后?的韩临渊骤然?抬眸,他?的面颊都因此隐隐抽动了一瞬,过了两息,才?呼吸急促的问:“可、可敢断言?”
“属下不敢言谎。”死士跪下身子,道:“属下当时听见程小旗这般称呼戴面具的姑娘,只是,那位姑娘全程戴着面具,属下未曾瞧见脸面,但?是瞧着这姑娘的身形,与失踪的夫人有七成相似。”
韩临渊立在案后?,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晕眩。
他?扶案站稳,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却是那一日?,在山覃郡主府内,他?瞧见的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小旗。
那会是萧言暮吗?
沈溯绑走?萧言暮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沈溯也是为了查案?可是萧言暮和白府的案子毫无关系!
亦或者说和萧言暮偷情的人就是沈溯!在他?寻找萧言暮的日?日?夜夜里,萧言暮都在与沈溯苟合!
无数个疑问全都窜上脑海,韩临渊有那么两个瞬息,恨不得直接冲上沈府,大声质问沈溯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是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他?只是捏了捏眉心,道:“备马车,今夜,带着我守到府门口。”
这些人看萧言暮看不准,但?是韩临渊看萧言暮却是准的,让他?再看一眼,让他?去试一试,说上一句话,他?就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萧言暮。
其下跪着的死士道了一声“是”,便去外面准备马车。
当天晚上,韩临渊便乘坐马车出了门,守在了沈府拐角的街头,他?要守上一整夜,他?要看一看,那个萧姓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他?那个跟别人偷情、与别人一起跑掉的妻子。
深夜,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守在了沈府门口,一双眼如同毒蛇般,透过马车木窗,死死的盯着沈府的大门。
再见韩临渊/被捉到了
次日, 清晨。
萧言暮从昏睡中醒来,昨日疲累,故而昨晚睡得格外香甜, 似是喝饱了水的花枝, 被滋养的枝丫繁茂, 瓣舒肥厚,她人一醒过来, 便觉得浑身的骨肉都跟着发痒,她在床褥间用力一绷一抻,骨肉便发出舒爽的拉伸音。
冬日辰时,薄薄的阳光透过木窗落进来,照在床帐上, 金色的阳光将床帐照出温暖的光泽,萧言暮慢悠悠的爬起来时,床头前已经备好了新一日的衣裳。
今儿为她备下的衣裳是一套嫩绿色高领束胸百褶长裙, 上绣云竹,外罩同?色白毛领大?氅, 备下的首饰也颇费了一番心思, 是用绿玉做的竹子?模样,上有雕刻而成?的竹枝翠叶, 瞧着精巧极了,挽起乌云鬓发一插,面白如玉,白翠交映间喜人极了, 离得近些, 似是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竹香。
她素来穿蓝衬白,甚少穿这种春嫩色, 换上之后,人都显得清脆了几分,似是刚从?湖里摘下来的菱角,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氤氲,似是透着脆生生的水甜,瞧着都透着勃勃的生机。
她一大?早醒来,与程小?旗一道儿用吃食时,程小?旗还?上下打量她,与她道:“你瞧着比之前精神多了。”
程小?旗第一回 瞧见?萧言暮的时候,萧言暮病恹恹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病树潦倒的气息,似是内里已经枯萎,只剩下一口气儿撑着,跟谁较着劲儿,咬着牙艰难的活着的感觉,说?是人活着,但是又透着一股活的不耐烦的劲儿,把饭菜摆在她面前,她都懒得用上几口。
可今日,萧言暮往桌前一坐,利利索索的拿着馒头就啃,脸颊都吃的鼓起来一大?块,像是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瞧着青葱鲜嫩,灵气极了。
“许是有事儿忙,便没空伤春悲秋了。”萧言暮连着啃了两口馒头,才道:“下回给我备些窄口劲装嘛,骑马装也行?,我出行?穿裙衣太不方便了。”
昨日奔波了一趟,将她胃口也奔波开?了,瞧什么都嘴馋,吃什么都香甜,她今日觉得自个儿得多吃些,否则路上定会饥饿难挡,耽误她去?吴家村。
“你这衣裳非是我备下的。”程小?旗扫了一眼她的衣裳,道:“这是妙衣阁新款,很受京中姑娘们的喜爱,应是沈千户自妙衣阁为你订购的。”
这衣裳,一件便要几十?两银子?,程小?旗觉得自个儿是买不起的。
顿了顿,程小?旗又道:“你要与沈千户说?,估计得晚上才能说?,因为昨夜半夜间,沈千户便已经回南典府司办案去?了,到现在一直未归,估摸着晚上才会回来——现下查案正忙着呢。”
沈溯查“十?万两白银案”的进展近乎停滞不前,而此时距离圣上所给的时间只剩下十?日了,所以沈溯忙的连轴转,现下很少留在沈府内。
“原是如此。”萧言暮扯了扯身上的衣裳,琢磨着还?是别跟沈溯说?了。
她不敢跟沈溯提要求——她住在沈府,由着沈府供养,以后还?想在沈溯手底下讨生活,还?是老实?一点吧,人家给什么她便用什么,能忍就忍些,别出来挑刺,她怕惹沈溯生厌,寄人篱下就该乖巧些。
“再喝一碗药。”见?萧言暮吃饱了,程小?旗还?给她端了一碗温热的中药来,道:“补身子?的。”
萧言暮日日出去?奔波,不吃点金贵的贴补身子?,定是会损耗根骨的,长久以往,伤身劳神。
萧言暮应声?而吞,一碗苦药,她饮下去?时连停都不停,临出门前擦了擦面后,又戴上了她的面具。
说?话间,俩人用过早膳,便一道儿往沈府外走。
今日,她们俩要骑马去?吴家村。
昨日骑了那么久的马,萧言暮现下已是轻车熟路了,抓着马缰便与程小?旗一道从?后门而出。
沈府占地极大?,后门临着一条街巷,巷长而宽,地面的石砖被沈府的小?厮清扫过,干干净净的没有雪痕与薄冰,马蹄走上去?,会发出“啪嗒啪嗒”的沉闷脆响,小?巷足够宽大?,够她们俩并排牵马而行?,她们俩后面还?跟了两个私兵,负责保护萧言暮。
他们一行?人出了巷口,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京城分内外两城,在内城间是不允许纵马的,只能走到外城,才能骑上马离开?,若是被巡逻的兵马司抓到,是会被罚款的,还?会被言官弹劾。
他们从?沈府巷口出来时,未曾瞧见?有一辆马车正蹲守在巷口,有一双眼,隔着木窗,死死的盯着她。
之前她穿着南典府司小?旗飞鱼服的时候,气质大?变,且一直站在沈溯身后,韩临渊没有过多的去?看?她,故而后来回想起时,都不确定是不是她,但现在,她一换下飞鱼服、穿上女子?常服,挽起发鬓,勾出一截细细的腰时,便能看?出一二?,且行?走间,步伐越瞧越熟悉,特别是离得近了,还?能瞧见?那露出来的耳朵,其上还?有一颗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