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暮身材纤细,浑身上下都白?嫩的很,像是玉雕而成,水波荡漾间,云鬓乌发?在水中轻轻地飘,一眼望去,能瞧见手肘膝盖处都是粉嫩嫩的,瞧着就脆,这样的人儿,日后?也难免受伤。
她不是瞧不起女人,她自己也是女人,她只是太清楚南典府司是什么地方了,一忙起来,人都当?畜生?用,那样苛刻的条件压迫下,没有足够强大的身体和意志是很难扛过去的,她这么壮若牛犊的人有时候都吃不消,何况萧言暮呢。
但程小旗没说,她虽然嘴碎,但从不嘴关于别人的决定,免得惹人生?厌。
“这样。”萧言暮隐隐知道了些,她泡在氤氲的水中,道:“那再拜托你帮我?买一些草药医书?吧,我?再来读一读。”
不到最后?一步,她是不会放弃的。
程小旗点头,没有再劝,只是说起了旁的事。
那时沈府一片岁月祥和,金色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柩落进?来,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讲话,偶尔响起一阵热水哗啦啦的落下的声音,静好极了。
——
而此时的沈溯已经?赶到了南典府司。
南典府司坐落在京郊,他一路过去,风雪将他的眉眼都浸的发?冷,穿过南典府司的大门,行过一条甬道,走过正?殿,最后?进?入他衙房。
千户以上都是单独的衙房,衙房此刻还维持着他之前离开的模样,屋内的熏香静静地燃烧着,他穿过案牍架,行到桌前坐下,一垂眸,便瞧见桌角处还摆着萧言暮的卷宗。
这一次瞧见这卷宗,与之前第一次瞧见时,是全然不同的心情了。
他盯着卷宗瞧了片刻后?,拿起卷宗翻开来看。
里面的每一张字,都在这一刻有了不同的味道,越看越引人,那字里行间似是能瞧见她氤氲勾人的眼,能窥见她单薄惊鸿的影。
她的名字也是极难写的,要先沾上一点冷雪,再染上一股梅香,最后?加上一点艳色,用润湿的毛笔细细的勾,将萧言暮三个字,写在他的纸上。
待到沈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面前的纸上已经?写下了萧言暮的名字。
而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禀告声。
沈溯浑身一颤,手的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匆匆一笔划过了面前的字,墨水遮掩了她的名字,却将他不能为人窥探的心思?暴露的越发?清晰。
沈溯抿着唇,缓缓将这张纸抽下来,搓成团,然后?道:“进?来。”
门外的人快步行进?来,拱手道:“启禀大人,属下探得了十万两白?银的去处,正?藏在鹿鸣山内。”
沈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道:“纠齐人手,先进?山去探一探,三日后?我?们进?山去查。”
顿了顿,沈溯似是想起什么似得,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抬,盯着进?门的锦衣小旗看了片刻后?,突然问:“近期的仵作招收,是在什么时候?”
他不急这些只是萧言暮实在是想他想的紧,他只是替萧言暮随口问一问。
锦衣小旗被问的一愣,快速想了片刻后?,道:“回大人的话,近期的仵作招收,应该在三个月之后?。”
他们南典府司收人是有时间限制的,每年有固定的时间,很少改变。
听到“三个月”,沈溯的面色似是更沉了些,他又?问:“近期,南典府司内的仵作有多少个?”
“回大人的话,南典府司内的仵作一共只有七个了,上个月又?内退了一个,剩下六个还有四个跟着出任务了,司内只剩下两个。”
沈溯垂眸,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那我?等近日岂不是缺少仵作?”
小旗讶然了一瞬,心想,整个司内的仵作都紧着您用,谁说不够用,都轮不到您说不够用啊!但他嘴上还是顺从的跟了一句:“是,都抢不过来,那我?们提前招收?”
沈溯面色平淡的颔首:“你的提议不错,贴公告吧。”
他也不急招仵作是南典府司仵作太少了,实在不够用。
她想嫁给我
南典府司的招收公告, 急到直接定到了两日后。
小旗匆匆贴了告示在南典府司的墙面上,引来不少锦衣校尉旁观问询。
“怎么今年突然提前招收仵作了?”
“咱们司里确实缺仵作?,有时候出去查案都没仵作跟着。”
“最好多招收几个来, 每年就那么两个, 出去一趟就折损, 用不过来。”
锦衣卫是独出朝堂的独立组织,调遣人数都由锦衣卫自己说了算, 不受朝廷管辖,而南典府司内四个千户,统一受指挥使管辖,南典府司内还没有?副指挥使,论官职, 四个千户都是平级,但是沈溯手里手握管辖权,只有?他可以去和总指挥使汇报, 所?以最大?的就是沈溯——只是,沈千户以前好像从未管过这些闲事儿。
小旗回想起今日在沈千户衙房内时自己说的话, 迟疑着回道:“好像是我提议的。”
好像是他提议的吧这话顺嘴就冒出来了, 天啊,沈千户竟然这般顺利的采纳了他的提议, 难道他即将成为沈千户的心腹吗?
锦衣小旗这一整天走路都是飘的。
南典府司突然招收仵作?的消息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似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改变似的,只是沈溯在从南典府司离开的时候,特意?去李千户的衙房转了一圈。
李千户比沈溯大?上几岁, 性子爽朗, 略带几分凶蛮气,之前是沈溯父亲手底下一手提拔出来的心腹, 与?沈溯自幼相识,俩人关系还算不错。
李千户的衙房就在沈溯的衙房隔壁,从沈溯的衙房出去,行在回廊间,经?过两条廊柱,便能瞧见李千户的衙房。
李千户的衙房构造摆设都与?沈溯差不多,但沈溯近日在查圣上亲自交代的重要案件,所?以连带着手底下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而李千户最近手里只有?一个盯梢的活儿在干,只丢给下面人跑就行,他本人轻松的很。
沈溯进来的时候,李千户没在长案后坐着,而是搬了个摇椅,躺在窗户旁烤暖炉,晒太阳,一旁的矮几上摆着一碟花生,一壶烧酒,一盘凉切猪头肉,一盘凉菜猪蹄,手里拿着一副京中流传的话本,摇头晃脑,瞧得正?高兴。
整个衙房内都蔓延着淡淡的猪蹄香味儿,火炉噼里啪啦的烧着,其上的酒咕噜咕噜的沸响,显得摇椅上躺着的人分外惬意?。
李千户时岁而立之年,膀大?腰圆,比程小旗还壮硕一圈,人也高,往摇椅上一躺,腿脚都支出去一大?截,面部线条硬朗,浓眉厚唇,鼻高眼大?,肤色是古铜黑,穿着一身玄色飞鱼服站着,瞧着便吓人,是个虎虎生威、直来直去的汉子,与?沈溯这般面上俊俏温和,背地里一肚子坏水儿的不是一个类型的。
“哟,沈大?人。”李千户躺着摇椅,自个儿拿手拿着一块猪蹄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侧过脸,挑眉和沈溯调侃道:“哪儿门子的风给您吹到我这儿来啦?小小衙房蓬荜生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