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的车慢,而李千户的马快,车轮咔吱咔吱响起?来?时,马蹄声已经奔远。
马车之内,萧言暮和沈溯两个人紧紧地贴着。
萧言暮疲累了许久,心绪跌宕起?伏,又中了毒,各种问题夹杂在一起?,她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她沉沉的睡了过去,躺在沈溯的臂弯中,马车摇晃也没有弄醒她。
沈溯的臂弯很暖,在冬日间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将整个被窝都烘烧的暖暖的,萧言暮倒在其中,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个幼童,父母皆在,一年大雪,她窝在小小的床榻上睡觉,父亲出去干活,母亲坐在她身边纳鞋底,她打着哈欠睁眼?,母亲就?给她喂了几口甜蜜水,拍了拍她的背,用被子?紧紧的裹着她,哄她继续睡。
那时候的感觉就?和现在是一样的,安稳的怀抱,让她短暂的得?来?一个避风港,沉沉的睡着,不用担心这被窝外面是不是洪水滔天。
萧言暮沉在昏睡中时,她身侧的沈溯却在马车的颠簸中渐渐醒过来?了。
他醒来?时,因为陌生的环境而惊了一瞬,鹿鸣山,找银子?,刺客,毒箭,逃命,这一夜的事情如同在梦中演绎一般,在他脑海间迅速擦过。
危机迅速顶上胸口,他的肌肉绷紧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顶在他胸口前。
下一刻,他便瞧见了窝在他怀中,睡得?极香的萧言暮。
她像是一只正酣睡的小兽,俯趴在他的怀抱中,毫无?防备,可爱至极,细小的呼吸声落到他的胸膛间,带来?一种奇异的柔软。
在看?到萧言暮的那一刻,沈溯原本的防备瞬间化成一捧春水,在两个人之间轻轻地绕,缠着沈溯一颗紧绷的心。
这马车是南典府司专用的马车,瞧着应该是支援来?了,将他和萧言暮一起?带走了,也不知道韩临渊他们?后来?怎么样。
这些纷扰的事情在沈溯的脑海中只转了一瞬,便被这马车内温暖的氛围给压下去了。
当?时马车外刮着凛冽的北风,风越冽,便显得?车内越静,温暖的被子?裹着他们?俩,整个马车里只有他们?俩个人,让他思?考不了。
沈溯瞧着萧言暮看?了许久后,拉起?了被角,将萧言暮裹的更?紧。
那种感觉很难以形容,沈溯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成婚后的感觉。
成婚之后的两个人,就?应该这样躺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不做,只和对?方一起?将纷争乱事都抛在脑后,在很多个冬夜间,紧紧拥着彼此来?取暖。
那应该是平静的,温暖的,岁月。
他一贯锋锐的眼?眸渐渐缓下来?,在这种氛围中不知道沉了多久,沈溯的脑海中突然片段式的浮现出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山洞里,他抓着萧言暮的下颌,说了什么?
他隐隐好像想起?,他似乎问了萧言暮,为什么不选他。
沈溯当?场僵住。
他,他怎么能问萧言暮这种话!
他越想,山洞内的画面便越清晰,他甚至想起?了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
“你不是说,我才是最好的大人吗?”
“你之前分明?说想一直跟着我的!”
“你为什么不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过李千户?”
“我好你。”
之前在意识模糊时候说过的那些话,现在让他自己重新?想起?后,就?像是赤裸裸的将他的欲念全都剖白到他面前一样,让沈溯面皮都跟着发烫!
这便罢了,他后来?似乎还拉着萧言暮,将头埋在萧言暮的脖颈间,可怜兮兮的说喜欢她,想娶她。
他,他什么时候跟女人说过这种话!
怎么能是他求着娶她呢?分明?该是她来?追着他走!
他不可能求她的,绝对?不可能。
那不是他说的,那都是他意识朦胧讲出来?的,他不承认。
沈溯那张俊美的面皮都跟着涨红了,像是恼羞成怒,又隐隐夹杂着几分窘迫。
哪怕萧言暮现在昏迷着倒在他的怀里,他都不敢看?萧言暮那张脸。
他看?一眼?,似是便能想起?自己当?时埋在萧言暮脖颈间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的窝囊样子?。
他是那种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点小情小爱,就?去求别?人的人吗?
不可能,他只是中毒了!
他只是中毒了,神!志!不!清!
沈溯快速起?身,毫不留恋的从温暖的被窝中离开?,他离开?马车的时候头都没敢回,竟然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
沈溯出马车的时候,天光都大亮了,已是午后未时,马车此时正行驶到南典府司门口不过百丈米处,若是他们?不醒来?,马车便要经过南典府司,直接回沈府先休憩了。
他醒的正是时候。
当?时驾车的是程小旗,当?时程小旗和萧言暮跑散了之后,也各自隐入山林中,直到后来?,支援来?了之后程小旗才重新?跑出来?,与众人汇合,等到下山之后,自然便将沈溯和萧言暮交给了程小旗带回。
从鹿鸣山到南典府司极远,驾车路途枯燥,程小旗便靠在马车上,望着外头的景,摇着手里的马鞭,手里拿着一包肉干吃,肉干咸香微辣,很有嚼劲,她正嚼的高兴,身后马车门突然被推开?,沈溯从马车内而出。
他出来?时,程小旗匆忙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