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沈溯派出来的一队人正将赵贵妃的手下?抓个正着,带队的是李千户。
忙碌了这么长?时间,李千户终于抓到了正主?,此时正兴奋着,恰好远远一回头?,便瞧见沈溯抱着萧言暮从山林间走出来了。
当时树林间人很多,十几个锦衣卫摁着赵贵妃的手下?捆绑,一双双眼?都在四处转,防着突然窜出来什么人来伤人,自然全都瞧见了沈溯抱着萧言暮出来。
一双双眼?睛又匆匆躲开。
李千户低咳了一声,心说“这怎么还不背人了呢”,他快步走上?前?去,想跟沈溯回禀一下?山林中的近况,但是才刚走近了些,他便听见沈溯板着一张脸,满面严肃的问:“你方才说的,是谁?”
我好你
那时冬山如睡, 远野漫漫,头顶上枯黄的树枝随着风颠啊颠,他说话时的声音落到北风里, 透着一股硬邦邦的审讯味儿。
不像是在问什么情话, 反而像是在逼问犯罪嫌疑人, 连手臂都紧紧绷着,偏生一双眼还一直看着旁处, 不肯来看她。
别扭极了?。
被他抱在怀中的萧言暮“噗嗤”笑出?声来。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昂起一张盈盈笑脸来看沈溯,正瞧见沈溯紧抿着唇,眉眼冷漠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听到她笑他的缘故, 他的脸比刚才更沉,隐隐还透着一点铁青。
这人真?是一点风情都不知。
她故意抻着他,不去答他的话, 只是远远瞧着李千户道:“李千户来了?,还不将我放下??”
沈溯不动, 依旧抱着她, 就当没看见李千户一样?,声线冷肃问:“是谁?”
他大有一种她今日若是不说, 他就不松手的架势。
萧言暮偏又不开口了?。
她窝在他怀里,似是突然对?他镶铁的硬皮腰带起了?兴趣,用纤细的、泛着粉的指甲轻轻地敲着他的腰带。
腰带便在她的手中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带来一点细小的震感?, 沈溯冷着脸垂眸看她, 就看到萧言暮昂着一张素净的面,静静的望着他。
她生了?一双澄澈见底的眼, 像是江面上那一轮摇晃的月亮,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沈溯一垂眸,就要醉溺进去。
他便不肯垂眸了?,只昂着头、绷着脊站着,一双眼看天看地,恰好李千户走近,便去直勾勾瞧着李千户。
李千户远远过来,瞧见沈溯这幅“死不松手”、“直勾瞪眼”的样?子都不敢走近,心想这人又犯病,便在原地站定,只低咳了?一声,道:“赵贵妃的亲信已经抓到了?,你去瞧瞧?”
萧言暮暗暗掐了?掐他的腰,轻声道:“将我放下?。”
虽说那群锦衣卫现在都没有看着他们?,但是萧言暮心里清楚,他们?肯定在心底里偷偷想他们?俩呢。
一想到此,萧言暮便觉得脸上烧得慌——她方才一时觉得有趣,竟然跟沈溯闹到现在,叫那么多人都瞧见了?。
她吃了?一颗参丸,方才摔倒时的痛楚已经缓了?大半,不必再?被?抱着了?,沈溯方才不松开她便罢了?,现下?人都到了?,再?被?人瞧着,她觉着失礼。
但是她想下?去,沈溯却不想让她下?去。
“不放。”沈溯的声量轻的像是一片树叶,随着风一起钻进萧言暮的耳朵里:“你不讲,我就不放。”
沈溯现下?还没逼出?来个人名呢,这一口气他憋了?好几日了?,每天晚上都气的睡不着,他那里肯甘心放她下?来?
他知道萧言暮现下?害臊,觉得丢脸,但是他在萧言暮这里已经把脸丢净了?,他不在乎再?丢一次脸,萧言暮不讲,他就一直抱着萧言暮四处走,拉着萧言暮一起丢脸。
他倒要看看,萧言暮一会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能不能似是方才那般“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便不再?与萧言暮讲话,只冷冷的扫了?一眼李千户,便道:“带我过去。”
他这架势,似是真?要抱着她过去似的!
萧言暮那双单狐眼微微睁大,手掌绕到沈溯披风下?的后背上轻轻地掐,声线里也透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沈溯!”
沈溯从鼻腔里冒出?一声轻哼,带着几分大仇得报的味道。
她不是愿意故意逗弄他吗?现在来跟他一起丢人吧。
李千户一双眼在他们?俩之间扫过了?一圈,暗道年?轻人的情趣真?是让人面红耳赤,随后转身就往前面带路。
他身是转过来了?,但耳朵还直挺挺的竖着,听着后头的动静。
沈溯抱着她,真?的往人群的方向走。
山间多草木,到了?冬日间都枯黄干死,铺满了?山路,铁靴一踩上去,便有沙沙的脚步声,他每走一步,萧言暮心口就颤一下?,但偏生又拿他没办法。
真?要是让他这么抱着去走一遭,她明日都不必去南典府司上职了?,羞死人了?!
这个人无耻起来,还真?是——
“沈溯!”萧言暮贴靠着他的胸前,瞧着他越走越近,赶忙拉着他的手臂,道:“你。”
她之前一见了?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之前说过的话。
[我好你。]
初初听时,她惶恐,她躲避,直到时过境迁,她才能从这三个字里琢磨出?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甜味儿来。
他是那样?好的人,她骗了?他,他就任由她骗他,她躲了?许久,他都不怪她,也未曾因?为堵气而任凭她落难,依旧肯在危难中来救她,他像是一抹春,悄然驱着她骨子里未散的冬。
一个“你”字,她说的那样?小声,带着女子独有的娇嗔与妩媚,细细小小的一个字,慢悠悠的钻进他的耳里。